周祈安与明祺再度深入密林中,淡如薄纱的雾弥漫在树木间,空气的湿润感混杂着泥土味。
“周大哥,现在我们要往哪儿走呢?”明祺观察着四周,发现这槐山里连鸟雀都少得可怜。
周祈安的右手一直放在剑柄上,闻言摇头道:“不知道。但是刚才的村子肯定是不能回去的。”
“那个她们到底是谁啊,蔚以椿她俩的意思是我姐他们在另外的人手中?”
明祺思索着方才的话,发现这个‘幛’好像并不简单。
以蔚以椿蔚以柊为中心的‘幛’是方才那个村庄,她们几乎可以说是‘幛’的主人。
但是在她们之上还有人,甚至隐隐压制着这两姐妹。
会是谁呢...
周祈安与明颂往与谢元青分开的地方走去,林中雾却渐渐浓起来。
“明祺,靠近点。”周祈安沉声道,他同时停下步伐听着四周的动静。
这雾不对劲。
“欸,等等,起雾了!”雾里响起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
周祈安迅速朝声源看去,首先确认了明祺还在身边,与他靠近后同时往女声方向走去。
不知走到何处,耳边渡过一层‘幛’,周身的雾开始逐渐淡去。
“宁沅沅?”明祺注意到一抹桃夭色的背影,只觉眼熟,便出声试探。
正在追人步伐的宁沅沅闻声立马转头,见到是周祈安与明祺,小嘴一瘪,往这边走来边哭边说:“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这都多少天了,我以为我要死在里面了。”
宁沅沅站在周祈安身侧一抽一抽地哭。
“宁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宁沅沅用袖口擦去不断流下的泪水,抬眸看着明祺两人,“为什么你们俩在一起,我就要一个人困在‘幛’里面。”
明祺嘴角一抽,举起右手给人扳着手指数,没好气道:“谁和你一样。我们都出过‘幛’了,去了青冥城,见了你哥,我们这是来救你的。爱哭鬼。”
“什么?”宁沅沅双目微怔,“可是这一天不是还没过完吗?”
此时天边的乌云染上一些轻微的橙色,快到黄昏了。
三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周祈安反应过来,推测道:“也许是因为‘幛’里的时间流速不一致。”
宁沅沅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你们见到我哥了?”宁沅沅左手轻轻握住长命锁,有些急切道:“他有没有说什么?我们的计划如何了?”
周祈安颔首,“宁家主很担心你。”
“关于你们的计划,出了点问题。因此宁家主留在青冥城处理,拜托了我们进‘幛’救你。”
“好。”也许是又想到自己的哥哥,她的声音又带上一丝哭腔,“他没事就好。明颂姐姐他们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注意到少了两个人,宁沅沅关心道。
明祺声音低了些,眸色染上愁意:“进‘幛’后我姐就一直没从迷雾里出来,也不知道谢大哥有没有找到我姐...”
周祈安温声安慰:“别多想,肯定会没事的。”
宁沅沅也难得应和了几句。
“对了,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周祈安环视着四周,并未发现其他人。
宁沅沅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在做什么事。
她四处看了看,“噢对。她应该是回村里了,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这条路几人都格外熟悉了。
“当时我进‘幛’后,看到了一些幻象。”宁沅沅略过了自己在‘幛’里看到的东西,继续道:“我当时确实是害怕得动都不敢动。但是大概一个时辰后,我发现四周的雾淡了些,幻象也消失不见,然后我就出现在槐山了。”
“青冥城的人应该都听说过槐山的事情,所以我便往山上走...”
“山上有个村庄,还有个山神庙?”明祺接过话头,转头看向宁沅沅。
后者有些惊讶,“你们怎么知道?”
周祈安蹙眉询问:“你方才追的人叫什么名字?”
“...蔚以柊?”
明祺与周祈安立马转头看向对方。
这时间点对不上,如果说宁沅沅一直在和蔚以柊待在一起,那他们也看见过两姐妹的身影。
蔚以椿与蔚以柊口中的她们是谁,周祈安隐隐有些猜测。
此时三人加快了步伐,朝村庄走去。
“她是不是还有个姐姐,叫蔚以椿。”周祈安侧首确认着。
“对,两人关系可太糟糕了,就连村子里的人都劝不住。”宁沅沅深深叹了口气,她从上午到现在,嘴皮子都快说烂了。
“喏,又在村门口吵呢。”看见熟悉的身影后,宁沅沅突如其来一股疲惫感。
周祈安则观察着不远处的两人。
说是蔚以椿与蔚以柊也没错,但此时的两人比之前的年长了好几岁,从外貌上看,大概十五六岁左右。
“周大哥,这是什么情况?”明祺看着放大版的蔚以椿与蔚以柊,感觉自己头都开始疼了。
蔚以椿婴儿肥褪去后,一双黑眸点缀在精致小巧的脸上,此刻因为吵架而情绪激动的她,面色红润,却更显娇蛮。
“我都说了我不想待在槐山!”
“我不准。”蔚以柊语气淡薄,相比起幼时的文静,此时的她仿佛更少了些人情味。
周祈安三人就在不远处看着两姐妹吵架,如今他也明白幼时的蔚氏姐妹口中的她们,是指的谁了。
‘幛’不会有第二个主人,其余的只能是分裂出来的。
幼时的蔚氏姐妹,关系亲密,形影不离。
面前的蔚氏姐妹,关系恶化,不复当初。
“我们要进去吗?”明颂与谢元青站在山神庙外,打量着曾经住过一晚的地方。
方才谢元青说探查不到明祺两人后,她确实困惑了一阵,但随着踏入熟悉的村庄后,发现这里的槐山空无一人,便知道这‘幛’应该不止这一个界面。
于是两人来到山神庙,明颂仍然觉得这里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
门槛上没有铜碗,却挂满了无数并蒂花,有新鲜的,也有枯萎的。
“进去。”谢元青颔首。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与其待在毫无线索的村庄,不如进这奇怪的山神庙。
两人一道跨过门槛,这里的山神庙落灰更严重,四处都是枯枝烂叶,毫无生机。
香炉上落满蛛网,一副破败的模样。
谢元青伸手推开主殿的门,从门缝里迅速迎面袭来一道风刃,裹着灰尘。
发丝被迎面而来的风袭吹开,谢元青反应迅速,反手抓上明颂的手腕,将人往怀里一带,两人朝旁边退去。
此时主殿的门也彻底被打开,神像之下有人跪在蒲团上。
她转过身来,看着两位不速之客,道:“你们是谁。”
“蔚以椿?”
明颂有些迟疑,她仅仅凭着那双熟悉的眉眼,才大致确定面前之人是蔚以椿。
年龄看起来与自己相差无几,眸中褪去了曾经的天真烂漫,唯余死气。
“你们认识我?”蔚以椿面上并无太多情绪,“看来你们已经见过她们了。”
蔚以椿转身回去继续面向神像,既不拜佛也不诵经,就这般跪坐着,宛如雕塑。
明颂与谢元青对视一眼,朝殿内走去。
“这个‘幛’的主人是你,对吗?”明颂盯着蔚以椿的背影,她自顾自地猜测着,“这个‘幛’有很多个你们,我的同伴们现在估计也遇见了蔚以椿和蔚以柊,只是年龄不同。”
蔚以椿并没有搭理明颂。
“你的妹妹蔚以柊呢?”
最初遇见的蔚氏姐妹,关系可谓亲密,几乎形影不离。
但现在只有一个人守在山神庙,那蔚以柊呢?
蔚以椿的性情转变如此大,想必另一个人不是离家出走就是离她而去了。
明颂抿了抿嘴唇,紧盯着蔚以椿的反应。
果不其然,听见熟悉的人名,蔚以椿的身形动了动,只听见她的声音有些低哑,“我不知道她在哪。”
“怎么会...”明颂有些惊愕。
林间的树叶被风吹响,发出沙沙声,仿佛映衬着蔚以椿的情绪,竟开始下起了雨。
吧嗒吧嗒的雨声传来,突如其来的雨逐渐将地面打湿。
“你们在这里睡一晚吧,明日我送你们回去。”蔚以椿撑坐起来,没有再多看两人一眼,径直踏入了雨幕里。
“她的意思是将我们送出‘幛’吗?”明颂转头问谢元青。
没等他回答,明颂弯腰扯过一张蒲团,拍了拍灰后自顾自地坐下,喃喃道。
“也不知道明祺他们如何了...”
明颂将下巴撑在膝上,望着殿门外的雨雾,将识海里的限制关掉。
在与谢元青往山上走的时候,系统突然开始说话,闹腾得都快听不清谢元青在说什么,因此她单方面切断了与系统的对话。
“说话。”明颂呼唤那个装死的系统。
“当时我在迷雾里陷入幻象你怎么没说话。”明颂回想起陷入幻象的自己,倘若当时系统在旁边提醒她几句,情况应该不会那么糟糕。
系统只是冷哼,并不搭理明颂。
见对方不搭理自己,她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当时我发烧的时候,是不是房间里不止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