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明颂不明白这突然无厘头的话,她懵然抬眸,却见对方神色认真地看着她。
细雪无声,明颂觉得自己呼吸都放轻了。
“我讨厌欺骗。”
明颂移开视线,她虽然不知道谢元青为何问这个问题,但就前车之鉴,谢元青这人上一世真是从头到尾把她蒙在鼓里。
想到这儿,明颂语气带有讽意,“干嘛,你又骗谁了?”
“又?”谢元青蹙眉,见人脸色转变迅速,有些疑惑。
“你这不是做贼心虚吗?那不然你来问我干嘛。”明颂上下打量着谢元青,她有时是真不明白这人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谢元青摇摇头,他瞥了眼天边,夜色已沉,“你好好休息。”
说罢,便转身离去。
明颂紧了紧大氅,盯着雪地里一串脚印。
她同系统吐槽:这人要不得,不知道又骗了谁。
系统好奇问:这你都知道了?
“这么明显,你看他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本来就面无表情,这一瞧更老成了,白瞎他那张脸了。”
明颂又哼哼两声,“管他骗谁呢,反正骗不到我头上。”
她于空中抛高手中的玉,又稳稳接住,回房时心情好了不少。
翌日汝以郡居然放晴了,明颂靠着门边清醒着。
树枝上的雪因暖阳晒了一阵松然落下,枝头又高高翘上去,抖落下更多的雪块。
来人猝不及防,被雪砸得呲牙咧嘴的。
“我天!”明祺颇为狼狈地跑向院外,见明颂好笑地看着这边,尴尬地咳了两声。
“醒这么早?”明祺拍了拍头顶的落雪,扬声道:“吃饭了!”
明颂颔首,“等会,我拿个东西。”
她转身进屋,将案桌上的暖玉揣进怀里,这才披上大氅出门。
这院子是新整理出来的,闲庭雅致,与之前的客院不同,离哪都近。
明颂两人一前一后朝膳厅走去,发现谢元青早就落座,与温时鹤不知在谈些什么。
见他们过来,便也招招手。
明颂见温时鹤与谢元青没有继续方才谈话的意思,便将暖玉搁于桌上。
“您知道万风郡的事情了?”明颂抬眸看向温时鹤。
后者颔首,“谢公子方才已同我说过了。”
明颂闻言话头一噎,也不知道您为何非要与谢元青聊这个…
“这是解观玉的…遗物,由我交给解夫人怕是不合适,我想要不要让明祺去。”明颂垂眸看着那玉,想起解观玉最后的那番话。
温时鹤伸手将玉托起,他感慨万分,“观玉这孩子,就是太规矩了。他从不允许自己后悔,可是人世常有憾事啊…”
他从玉上移开视线,看着明颂,摇头温声道:“如若最后解观玉是交托于你的,定是有他的道理。无妨,膳后明祺他们也同你一道去,总得与荷嬅她讲明。”
明颂迟疑片刻,尔后也应下了。
恰时温秋霁从庭外进来,同映水吩咐着璞玉阁的事务,入座前于各位抱歉一笑。
用膳后温秋霁抬眸看向明颂,“你待会要去解府?”
明颂颔首。
“此事于荷嬅是心病,倘若她说了什么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温秋霁又瞥了眼明祺,“待会我同你们一道去,过几天年节,有些事也要与解家商讨。”
“年节?”明颂不太明白。
明祺出声解释:“汝以郡的年节一般是城里几位大家带头一同置办,我们温府虽然不是大户家邸,但与解家关系好,每年也会帮衬着些。”
明颂颔首,表示明了,但是现下心总算是安了些。
几人并未坐马车,而是步行前去。
连着下了几日的大雪,汝以郡早已积起及小腿深的厚雪了。
“瑶花冬日应当没下过几次雪吧。”温秋霁偏头同明颂说话。
“嗯,我没怎么见过。”明颂踩着松软的雪地前行,说实话有些新奇。
就算是现世,她出生于南方,也不曾见过雪。
此时明颂垂着头,见自己的脚一次次陷入雪中,嘴角也不经意扬了起来。
温秋霁眉目柔和,“年节那几天热闹,让明祺带你们出去好好玩玩。”
“嗯。”
明祺与谢元青在后面又开始讨论符咒的事情。
温秋霁回头瞥了眼,状似不经意间说起,“这谢公子瞧着面冷,倒也能与你们一同游历。”
明颂抬眸,悠悠道:“嗯,在某些方面是挺迟钝的。”
她意有所指。
“你们在云岚城早就认识了?”
明颂摇摇头,“与周公子他们一起相识的。”
“但我看明颂你与谢公子相处得不是特别融洽,游历也没事吗?”温秋霁声音轻了些。
“嗯...”明颂沉吟着,尔后解释道:“倒也不算不融洽吧,只是偶尔会与他话不投机。”
温秋霁闻言倒是轻轻柔柔地笑了,“谢公子说话实诚,也许是有些不中听。”
明颂则不赞成,她冷哼一声淡淡道:“他实诚?他一天可精明了。”
温秋霁笑而不语。
几人就这般有说有笑走到解府家门,守门的侍卫也认识温秋霁,见人过来客客气气地施礼,将这一行人请到了偏厅等候。
自个儿则迅速向上通报。
明颂在温家昏迷这几天,周祈安也迅速回京向人皇报告此事,也许是涉及恶界,直到现在也没有关于万风郡一点消息传出来。
因此解府现在才听说当初去万风郡的人居然回来了。
“听说明祺他们回来了?”解夫人荷嬅的声音远远从厅外传来,随着一声脚步声,解夫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随后一声男音响起,“也不知你在急什么!”
听温秋霁介绍,这是解家家主。
双方皆颔首示意落座后,温秋霁回头朝明颂点头,示意她可以说了。
明颂从怀中刚拿出解观玉的玉,解夫人一看便知那是谁的。
急忙起身过来,明颂将其交付给解夫人后,这才开口说起万风郡的事,但也适当省略了后面解观玉与乔满枝的事。
一番话讲下来,明颂早已口干舌燥,小声在旁边饮茶。
偏厅弥漫着悲伤静默之意,解夫人自然是手捏着暖玉早已泣不成声,就连解家家主也坐在位上不语,只是攥紧的衣袖泄漏了他的情绪。
与众人所想的不一样,解家家主偏头清嗓后道:“我们...知道了,既然观玉他不曾后悔自己的选择,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声线低哑着,抬眸看向明颂,“此事还是得多谢各位,之前不知是死是活,这心总是悬着,现在至少还有明颂你带回来的遗物,挺好的...”
明颂抿了抿唇,并未应话。
这也算了桩事,温秋霁看着从小的好友如此伤心,喉咙也哽着,她稳住情绪,“既然如此,你们便先回去吧,我与解家主还有事要谈。”
知晓后面商议的是年节的事,几个小辈便颔首离去了。
偏厅的仆人被遣散开,里面传出几道忍无可忍的啜泣声。
不过两日,也许人皇想趁着年节前,将事情告一段落,于全玉京通告此事,并警以为鉴。
解家家主将年节的事物全盘拜托于温家,自己则与解夫人荷嬅出发前去万风郡。
他说,总得给孩子立个衣冠冢。
年节临近,温秋霁更忙了,就连明祺都被喊去璞玉阁帮衬着。
明颂则在自己的小院赏雪品茗,偶尔找谢元青学几招法术。
今儿是除夕,温家上上下下挂满了红灯笼,瞧着喜庆了不少。
但温秋霁与明祺仍是一大早就出去忙了,看这形势,得把今天忙完,明儿才能好好过年节。
早膳的时候温秋霁也说今天让明颂与谢元青自个儿安排,明日年节大家一起过。
温时鹤则前几日早就启程前去普陀寺祈福了,应该也是明日回汝以郡。
明祺说,外祖母生前每年都会去普陀寺为家人祈福,而她去后,外祖父也干起了这事。
午后明颂坐在门槛上,从腰间抽出一张联络符,弹至空中,食指虚点,联络符便开始剧烈抖动起来,火光从青色转为烈红。
“请过来教我法术。”明颂悠悠道。
对方并无回应,但联络符随着明颂话音落下,也逐渐暗了下去。
明明两人相隔不过几个院子,但明颂每日总是用联络符通知对方。
照明颂的话来说,上次给了她这么多,不用白不用。
很快,明颂察觉到空气中的涌动,她迅速起身,抬手双指相并便朝院中某个方向攻击过去。
空气中有肉眼可见的波动,明颂暗自腹诽:这人的传送阵是越来越熟练了。
谢元青早就料到明颂会埋伏他,所以还未现身便贴身落了道护罩。
而明颂砰地一声,攻击落在护罩上,淡绿色的光点在两人眼前飘散,谢元青看见明颂眉头紧蹙,他嘴角淡淡勾起,挥手去掉护罩。
明颂见此又是一道利落的攻击。
明颂觉得还是与谢元青直接对打提升得快,所以这几天她都变着法偷袭谢元青,除了第一次她打得谢元青措手不及后,这人是再也没让过明颂了。
谢元青收着力道,与明颂打得有来有回,虽然旁人看不出,但谢元青却是能察觉到明颂的进步,和她招术与自己的越来越像。
谢元青眉目缓了些,正想直接施法擒住明颂,先喘口气再说。
但空中突显两道凌厉的剑意,分别从两侧朝明颂谢元青袭来。
两人视线交错,竟也迅速反应过来,一人对上一剑。
宋未桑明朗的笑声传来:“明颂,进步挺大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