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观玉?”明颂蹙眉问道。
“姑娘认识我?”解观玉绕到乔满枝身侧,抬眸看向明颂,讶然道。
明颂与谢元青视线交错,即使明颂提前知道了解观玉的存在,此时也仍是吃惊不已。
乔满枝闻言则牵着解观玉,眸光一转,抬头问道:“观玉,这是你朋友?”
解观玉摇摇头。
“你…可是玉京汝以郡解家之子?”明颂道。
解观玉有些迟疑,但仍是点了点头。
明颂捏了捏拳头,向前踏出半步,“你知不知道解夫人他们找了你五六年...”
解观玉没说话,只是垂首看着乔满枝。
乔满枝起身牵过解观玉的手,眸色淡漠,“明小姐,这与解观玉已经无关了。”
“怎么会无关?那是他的亲人...”明颂声音小了下去,她看着解观玉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甚至没移开半点目光。
众人口中的解观玉,书信里的解观玉,站在眼前的解观玉。
明颂不知道这个站在她面前的解观玉为何是这样,转眸看见乔满枝一脸防备的模样,她改变了突破口。
“乔满枝,你与五年前的万风郡有什么关系?”
乔满枝面色微怔,神色不复之前的自然,她死咬着嘴唇,眼神飘忽,整个空间都开始动荡。
房间开始崩塌,整座阁楼在震动,明颂脚下不稳,谢元青及时拉住才免去一摔。
身后的房门被人打开,冲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晚醉轻轻停在明颂两人面前,头也没回,道:“姑娘,出去后带上你的朋友出城吧。”
空间混乱,被传送之际的明颂,看见乔满枝与解观玉相依着,她说:“明姑娘,不要来打扰我们了。”
耳边的嘈杂声安静下来,再次睁眼已是恢复如常的城主府房间。
明颂四处打量,稳着心绪道:“这里是春又暖。”
一模一样的布局,完好如初的层层轻纱,明颂拨开朝外走去。
“你之前都在这?”谢元青盯着那张略有褶皱的长榻,心神有些不宁。
停下手中的动作,明颂就隔着一层薄纱与人对话。
“嗯,我被传送到春又暖,上楼后发现这里与城主府布局一样。”明颂有些不解,现在不应该先去找宋未桑他们吗。
但又想着万一这人看出什么异样,还是如实相告:“这两处有传送阵,所以我方才直接到了城主府。”
“还有其他人在。”谢元青这话是陈述句。
明颂转回身,因隔着轻纱,那张清晰的侧脸此时也看不清是何情绪,“嗯,是晚醉将我传送过去的。”
再也听不下去了,谢元青怕自己又回想起方才的幻象,转身径直离去。
这是在干什么。
明颂掀开那层轻纱,只是简简单单的长榻摆在那,她没有看出任何异样,身后传来开门声,明颂这才拾步跟上去。
春又暖与往常无异,仿佛城主府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这里照样笙歌曼舞,酒樽交错,声起声落。
谢元青的出现无异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可他仍是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明颂落后几步,挤身穿过人群,心中腹诽:不是,是因为他块头大吗?走得如此顺畅。
“姑娘,瞧着有些面熟啊。”
“今日晚醉公子不在,我们也可以来伺候姑娘的。”
明颂前进的步伐被人拦住,眼前围着三四个胸口大敞的美男子。
救命,她晕这些。
明颂抬手阻挡着,眉头紧蹙,想往后退但身后也是来往频繁的路人。
正想施法轰走人得了,几人之间莫名被隔出一道空间,男姬也面面相觑着,从中伸出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拉上明颂。
是个缩小版的传送阵。
细腕上的手微微带力,明颂便不受控地往前走,跨过那道传送阵。
再现已经是春又暖红纱幔外了。
“你已经会传送阵了?”明颂双眸熠熠,仰头看着身边的谢元青,有些好奇。
恰时一梭烟花升入高空,绽放如花。
谢元青偏头垂眸瞥了眼,又移开视线,望着街上的行人道:“先去找他们在哪吧。”
明颂这时才注意到城里已是夜晚,满城烟火长燃,长街两边彩灯高挂,一时间灿如白昼。
惹人眼花缭乱。
明颂看向人群,他们脸上是近乎疯狂的欢喜,所有人都在庆祝,整个场面十分荒诞。
“你能联系到他们吗?”
谢元青蹙眉摇头,“方才我已经试过,无人回应。”
“先回朝来阁看看。”
街边的店铺已经无人守了,两人紧挨着街边往前走,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未桑姐,你刚刚看见那烟花没,比我在汝以郡看到的还要大!”
宋未桑说了什么没听清,只有明祺那大嗓门,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明颂循声望去,果然是明祺。
她颇为艰难地挤过去,拉住对方的袖子,明祺定睛一看,惊道:“姐?谢大哥?你们今天去哪了啊,怎么现在才回来?”
宋未桑跟在明祺身边,此时打量着明颂两人,揶揄道:“一大早就出去了,有什么事是我们不能一同行动的?”
周身太过嘈杂,明颂听不太清两人说了什么,只是放大声量道:“周祈安呢?”
明祺挠挠头,也跟着大声了些,“在后面!朝来阁附近。”
“你小声点!”明颂捂着耳朵,蹙眉埋怨,但现下事态紧急,“先回去。”
几人在朝来阁大厅找到的周祈安,他看见明颂与谢元青还松了口气,上前道:“无事便好。”
明颂抬眸与谢元青确认,决定先说试试。
“周公子,你还知道我们来万风郡的目的是什么吗?”
三人哑然,面面相觑着,仿佛答案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周祈安见明颂脸色肃然,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是不是我们忘记什么了?”
明颂颔首,“解观玉,你们还知道吗?”
三人面上划过茫然,明颂继续解释着前因后果,事件逐渐在周祈安几人脑海里清晰起来。
“天呐...我们居然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遗忘了这么多事...”明祺在旁边惊愕道。
周祈安也觉后背发凉,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正色道:“明颂,你们今早出去是否已经发现什么不对了。”
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一一道出。
而宋未桑在心里默默谴责自己,明颂他们明明是出去办事,她还误以为两人偷偷出去幽会了,真是罪过。
谢元青也时不时补充明颂所遗留的地方,这件事完整且清晰地摆在了众人面前。
“整个城都是‘幛’,乔满枝的实力不容小觑。”宋未桑沉思着。
“什么!解观玉没死?”明祺凑个脑袋出来。
“不仅没死,还与乔满枝是如此亲密的关系...”明颂现在如释重负般坐在长凳上,赶紧喝了口茶润喉。
谢元青却斩钉截铁道:“解观玉与乔满枝应该不是道侣。”
其余几人纷纷转头看他,宋未桑疑惑,“你怎么知道?”
谢元青垂眸,“从他寄给他先生的随笔看出的...”
明颂注意到谢元青似还有话说,但他唇瓣微动终是阖上了。
几人没再就此事再议,因为接下来周祈安所说的话,让五年前的万风郡与现在终于有了联系。
沉默许久的周祈安似在回想自己的记忆,他眼神没落到实处,声音沉沉的。
“乔满枝...这名字我应当是在哪听过。皇城的文书中城主并不是叫这个名字,反而是五年前,恶界尚未侵袭之前,当时的城主是叫...乔昀书。”
随着最后一人的姓名道出,这其中的关系也明朗了些。
“那乔满枝与乔昀书的关系应该不浅,而我猜想,乔满枝的名字在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对我们的影响就已经开始了。不然我若记得乔昀书的名字,现在也不会害得大家在‘幛’里沉溺这么久。”
周祈安声音闷闷的,而宋未桑知道他又开始自责了。
“乔满枝实力匪浅,我们中招也是防不甚防,谁也猜不到会是这样的。”宋未桑出声宽慰。
明颂目光落到周祈安身上,“嗯,这次是我们经验不足。那么接下来,我们还是要去城主府吗?”
虽然乔满枝警告过他们,晚醉也为他们开了‘幛’门,但这趟混水,这桩陈年往事他们终是要去探清的。
周祈安知道现在不是自己情绪低沉的时候,闻言也抬眸道:“嗯,如此,先去问问乔满枝与乔昀书是何关系。”
这座灯火通明的不夜城,悬在众人头顶的那张帷幕摇摇欲坠。
五人迅速朝城主府移动,但来往如潮的行人迫使他们速度慢下来。
城中心正是烟火霄灯绽放之地,这里的百姓更加多了,喧闹声充斥着众人耳边。
几人正在商量穿走小路过去,却见人潮猛地涌动,冲散了他们。
人群有一人欢呼,“是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来了!还有观玉公子!”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将明颂几人淹没。
明颂被推挤着,她从人群缝隙中遥遥看见乔满枝那袭红衣,牵着温润如玉的公子走在泛月桥上,爱慕缱绻。
“乔满枝!别再沉溺这场梦了!”明颂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甚至连人影都瞧不见。
周遭事物突然停滞了,烟花半绽在空中,就连身边拥挤的万风郡百姓动作也停了下来。
所有人僵硬着,宛若浮雕。
亮如繁星的泛月桥上,乔满枝脸上的笑容僵着,慢慢消失。
她转头望着明颂,眸色幽深,周身弥漫着猩红的气息。
“我给过你们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