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夏起了个大早,她今天要去县里给马兴扎针,马兴在这里已经治了一个多月,喝了四幅药,再进行最后一次的扎针,才能彻底激发。
刚一出屋子,就看见李虎在院子里磨刀。由于李夏不再去山上打猎,也不往家里交钱,家里的担子一下就全压在了李虎身上。
这些年来,除了李夏,家里其他三人都被李虎养的娇。吃穿用度根本不是一个农家汉子能够负担的起,自从忙完春耕后,李虎为了家里开销,便一直往山上跑,根本不怎么呆在家里。
李虎脸上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看样子似乎是什么动物的利爪刺的。李夏看他一眼,想来这次上山李虎遇到了一点儿麻烦。
走到李虎身边,出于他和自己的血缘关系,李夏好心的提醒:“就算要挣钱,也不能往深山里去。”
李虎冷着眼看她:“不去深山,打不到猎,让一家人都饿死?”他心里压抑着怒气。这个女儿,他从未放进眼里过,他养了李夏,李夏有这个能力,挣钱养家就是应当。现在李夏突然一下变了,他却发现自己拿她没什么办法。
一个人挣钱养家,李月儿和王三妹要穿好布料的衣服,胭脂水粉不能断,吃的也精细,再加上李宝儿念书的各种费用加在一起。让他感觉力不从心了。
李夏收起那点儿看到他脸上血口后的心软:“饿死?你让他们吃的用的差点儿不就行了。”
李虎沉下脸:“他们是你的亲弟弟,亲妹妹,他们受苦你就不心疼?”
虽然知道李虎不喜欢她,但毕竟是几辈子才拥有的父亲,直到这一刻,李夏才清晰的意识到李虎对她,根本不可能像其他人的父亲那样。
“随你!”,李夏不再看李虎,转身丢下这句就走。
秦铮坐在院子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等李夏走了后,秦铮喊了李虎姨父。李虎抬头,奇怪的看向秦铮,自从病后,秦铮从不轻易开口,对他打招呼的日子更是少之又少。
“怎么了?”李虎一边磨刀一边问。
秦铮对李虎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没什么,只是想提醒姨父,夏夏她也是你的亲生女儿,您心疼他们,怎么不心疼心疼夏夏?”
李虎一愣,随即冷下脸色:“她处处顶撞我,主意大的很,还用得着我心疼。”
秦铮闻言,膝盖上的握紧,王二妹和秦庄的身影在他脑海里闪过:他和李夏合该是一路人。
李夏脚程极快,到县城的时候太阳也不过完全升起。这会儿街上到处是出来买菜和吃早饭的人,倒也还算热闹。
李夏到了马家粮油铺,马兴正带着一个伙计在清点货物,见李夏来了,忙热情的将她带到店铺后面的住家院子。
“娘,娘子,小夏大夫来了。”
马老太太和章娘子从屋子里迎出来,殷勤的将她请到屋里,李夏见章娘子面色红润,眉眼间散发出的满足风情,便知这段时间她和马兴的夫妻生活不错。
其实那药有没有效果,马兴和章娘子这小两口是最有感触的,因为晚上生活和谐,她和马兴间这段日子简直蜜里调油,比新婚那段日子过的还要愉快。不过夫妻间的闺房事不好与外人说,只是确定了李夏的医术。
所以两口子对李夏的话十分上心,说要扎针,马兴毫不犹豫地配合。
看着李夏熟练的给马兴脑袋上扎得满满的针,婆媳两个既担心又对李夏的医术佩服,那扎针的手法一看就非同凡响。
扎完了针,李夏对马兴一家人说:“治疗就到此为止,以后的两个月内,可以多行房,章娘子注意身体。”
“小夏大夫,你的意思是说,我在两个月内有可能怀上孕?”李夏将行房说的大方,章娘子反倒不好意思了。不过她顾不得这个,最在意的是孩子。
李夏点头:“这两个月内随时注意身体,不要做过重的活。”
马老太太喜笑颜开,握着李夏的手:“小夏大夫,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是我儿媳真怀上了,你就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
这老太太,变脸比翻书很快,李夏失笑道:“您还是先别着急谢我,等章娘子怀上了再说吧。不然没效果,您岂非又要指着我大骂一顿?”
马老太太脸一僵,不好意思道:“这怎么说的,小夏大夫,以前都是我老婆子不对,你别放在心上。”
李夏道:“我不会放在心上,反正给你们治好了我也要收诊金,你们出钱,我治病,算不上什么恩人不恩人。”
出了马家,李夏准备去找个地方吃早饭。她来的时候,马兴他们已经吃了早饭,章娘子要给她单独做,李夏给拒了。
县里吃饭的地方倒是不少,李夏正想到底是找个路边摊还是进饭馆的时候,便听到有人欢喜叫她。
李夏回头一看,莞尔一笑,原来是小叶的娘。
李夏走到小叶家的包子铺外面,小叶的娘来拉她:“小夏大夫,我就看着像你,你是要吃东西吧?怎么不来我们这里。他爹,快给小夏大夫捡一笼肉包子,再加一碗卤肉面。”
小叶他们家的包子挺好吃的,李夏便顺着小叶娘的好意坐下。没一会儿,小叶爹就拿来了两笼包子和一大碗卤肉面。
小叶的娘生意不顾了,就坐在李夏身边陪着她吃饭。告诉她自从小叶被治好了脸后,整个人像变了一样,整天开心的不行,来家里提亲的人络绎不绝。
李夏听了,心里熨帖,她第一世学医,第二世修药道,除了自己想出人头地外,也有解除病人病痛后的开心占了一部分。
正说着,街上忽然来了一群书生,十几岁二十几岁的都有,小叶娘看了撇了一下嘴,“这些书生,说起来是在念书,其实一逮着空闲时间就往那些杨柳巷里钻,还念什么书啊,还不如找个活计好好挣钱。”
李夏听了只当一八卦,本不在意,不过转头的时候忽然发现李宝儿竟也混在那群书生中。他走在最中间,刚才李夏粗扫一眼并没有看见他。
李夏心里震惊:李宝儿才十二岁,这么小就跟着这些人去钻烟柳巷子?难怪她时不时听到王三妹说李宝儿念书花费太高,今日要买书,明日要买墨,一要就是一两银子起跳。
李夏将碗放下,尾随着那群书生,一路看他们真到了烟柳巷。他们熟门熟路的分了几拨,分别走到熟悉的巷门前。
李夏见李宝儿一边和人嬉笑,一边也跟着准备踏进去,终于确定这家伙小小年纪就开始寻花问柳。
她快走几步,将要踏进小门的李宝儿后劲捏住,一把将他提了起来。阴恻恻的说道:“李宝儿,你倒是会念书,竟然念到这里来了。”
李宝儿被李夏轻松提起,悬空着像待宰的猪仔,愤怒回头,一见是李夏,顿时吓得要死。
他虽然娇惯,也知道今天的事要是被王三妹和李虎知道了,肯定得下死力揍他。怕李夏告状,竟破天荒的喊了声李夏姐。
旁边的小伙伴本来还摩拳擦掌要来救李宝儿,一听见是李宝儿的姐姐,顿时后退。
李夏没看他们,拎着李宝儿就走出了巷子。李宝儿十二岁了,长得又壮实,他奋力挣扎,李夏拎着他却纹丝不动。
李宝儿开始求饶:“姐,你放了我吧,我还要回私塾念书呢。”他住在私塾里,每十天才能回去一次,李虎虽然要常常进城卖猎物,但来去匆匆的,哪里知道小儿子这些荒唐事。
李夏哼一声:“你念个屁的书,谁念书念到那种地方去了?”
李宝儿连声求饶,后来见不管用,索性开始大骂:“李夏,你放开我,我念不念书关你什么事。”
李夏毫不手软的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安静一点,再嚷嚷,直接把你扔到河里去。”
李宝儿被揍得眼泪哗一下就流了出来,却不敢再叫了。
本来李夏准备今天来县城看看铺子,有没有适合的铺子开医馆,现在遇到了李宝儿这倒霉孩子,决定还是先把他抓回去。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姐弟之情,至少住在一个屋檐下。更关键的是,让她看着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如此放荡,实在挑战她的底线。
刚出巷子,就见街上大家吵吵闹闹的,往一个方向跑去:“县衙门口贴了告示,听说这回咱们县考上了两个秀才”。
李夏一听,原来是院试榜单出了。李夏提着李宝儿随人流到了县衙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告示上孙远的名字。
孙远中了!
她得赶快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李夏拎着李宝儿的脚程也极快,她风风火火的将李宝儿往家里院子一扔,对惊呼的王三妹丢下一句:“你儿子去烟柳巷了。”不等王三妹反应,自己匆匆往孙家去。
孙远正在院子里和孙父一起做木活,孙父是木匠,平时农闲了就打磨木活。
李夏隔着老远就喊:“孙远哥!”父子俩同时抬头,见是她,都笑了,孙远冲她招招手,温声叫她:“夏夏。”李夏走近,和孙父打了招呼,这才看向孙远。
孙远对她轻轻笑了笑,拿起旁边的帕子将手擦了擦后,伸手替李夏捋了捋额边的碎发,温声问她:“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额头都是汗。”
李夏被孙元刚刚那一笑给恍惚了一下,他出声才惊醒,“孙远哥,你中了!”
“真的?!”,孙元还没反应,孙父边激动的叫开了:“夏夏,你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去县里,衙门口张贴了告示,考上的秀才就有孙远哥的名字。”
孙家得知了这一消息,立刻沸腾了。孙母喜极而泣,连声问李夏:“夏夏,你没看错吗,真是远儿吗?”
李夏道:“我看了好几遍,旁边有人也念了孙远哥的名字,怎么会看错。”
孙家人一听,又哭又笑起来。
孙远骤然听闻自己中了秀才,的确很高兴,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考完之后他就对自己这次的发挥很满意,如果没考中,那才是出乎他的意料。
于是一院子又跳又叫的人中,只有李夏和孙远两人还勉强保持着平静,孙远将李夏拉到一边,嗔笑着问她:“你就是赶着回来报信才把自己弄得一脑门汗?”见李夏额头全是汗,索性用自己的衣袖仔细给她擦起来。
李夏看着他温润如玉的脸庞,一动也不动,额头上的触感轻柔的仿佛一朵云。见她这样,孙远失笑的轻轻弹了弹她鼻尖:“回神了!”
这时,远处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没一会儿,两个衙役便来报喜了:“这里可是孙远老爷?孙远老爷,恭喜您高中啦!”
有跟着衙役来看热闹的村里人,见平时威风凛凛的衙差竟然管孙远叫老爷,都是一片艳羡。
王三妹和李月儿也在围观的人群中。
有人见李夏站在孙远身边,便道:“没想到夏夏倒结了一门好亲事,以后就是秀才娘子了,要是孙秀才再进,夏夏说不定还会成为官家夫人,那时候才威风哦。”
李月儿死死的盯着李夏,旁人去祝贺孙远的同时也不忘恭喜李夏,还没和孙远成亲呢,就享受了秀才娘子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