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霖在楼下见到钟熠时,终于看到了背后的画板,一怔,“你还会画画?”
钟熠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看向许助,第一时间追问能不能借车。
季霖:“……”
许助:“……”
察觉到他们两人气氛不对,许助又转头看季霖。
季霖抱臂按了按眉心,钟熠的焦灼肉眼可见,也没逗人,直白道,“能,走吧。”
“我们先去停车场,老张马上下来。”
钟熠点了点头,不安的心这才有了些归处,“谢谢,真是麻烦了。”
致谢礼貌又生硬,听不出来情绪,反而像是程式化的语句。
季霖对此的态度只有一个字,“呵。”
许助:“…………”
这下,再看不出来他们两个不对,就是他瞎。
老张还有几分钟到,从这里开到钟熠学校也不算近,许助不愿意杵在两个人之间尴尬,借故给季霖买早餐离开,怕大少爷不吃东西闹胃疼。
季霖和钟熠并排在车门上靠着。
钟熠背着画板,站得端正标准。
季霖背脊靠着车,抱臂,一只脚抬起踩在门上,还是那副很有他特色的,看着就颇为不驯的体态。
许助离开后,季霖又问了一遍,“你还会画画?”
边上的钟熠没声儿。
得,还在生气呢。
季霖捞了一把头发,脑子仍旧残留着宿醉的晕眩,一大早从床上被薅起来,为了谁啊,结果下来了人还对他爱答不理的,季霖心底也升起两分火气来。
“昨天喝到半夜才睡,这个点还没清醒就给你安排车,就一句好赖话没有?”
钟熠:“……”
钟熠:“会。”
“摸底考试不是都过了吗,你还赶什么考试,金融专业的还要考绘画?”
季霖一如既往的敏锐。
钟熠抿了抿唇,“我背着画板又不一定代表我是去考美术的。”
季霖仰头无声地笑了下,“你知道,这句话很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钟熠又不想说话了。
把画板往上背了背,往边上挪了一大步,远离季霖。
季霖看着两人之间能站三四个人的间距,纳罕,生出些哭笑不得的情绪。
啧,这小脾气。
交谈到此为止,许助和老张同时到了。
许助买了所有人的早餐,钟熠接过道了声谢,第一时间却不是吃东西,而是和老张确认去学校的路径,达成一致后直接上车。
一声不吭的,钟熠径直坐到了副驾上,行为有些失礼,但他既不想挨着季霖也需要在前排进学校后给老张指路。
许助见此又看了季霖一眼,季霖扬了扬眉,慢条斯理拆开了手上的热牛奶,插上吸管。
“上车啊,愣着干嘛。”季霖说许助。
许助依言,季霖就站在副驾车门边,上车前意味不明敲了敲钟熠面前的车窗玻璃,最终坐在了钟熠身后。
钟熠被季霖敲得忐忑,以为在车上他还要问些什么。
但他反而安静了。
吃了几口早餐,季霖用后座的抱枕垫着头,又眯了会儿。
从后视镜看到季霖闭眼补觉的样子,钟熠意识到他真没说谎,是没睡够就起来处理自己考试的事情的。
手指甲刮了刮画包带子,钟熠心里担忧着考试,一路闷坐着。
其实他脑子也有点晕乎。
换到钟熠的视角,昨天和季霖闹翻之后,他从阳台离开还是很生气,完全忘记了自己就喝一点的话,等他反应过来,手头整个酒杯里的香槟都消失了。
和他一起玩的那个员工妹子再找回来,便见着钟熠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虾子。
差点以为他酒精过敏要叫医生。
钟熠迷迷瞪瞪站起来,发现看什么都是重的,意识到天地都在晃荡时,放弃了离开,让妹子把自己带到指定的宾馆房间,道了谢,准备在宾馆住一晚上。
进门的时候还想到了一定要定个闹钟。
洗漱完酒精作用得再厉害些,也忘了,看着手机还想了好半天,没想起来,一头扎枕头上便睡了……
然后今早是被生物钟惊醒的。
再然后,就是这种情况了。
看一眼手表,钟熠暗自焦灼,锤了锤自己脑袋,懊丧,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他昨天怎么非要去尝尝那杯香槟呢,啊,好气!气自己!难受!
后悔已经没什么用了,钟熠知道,一路上都在控制这种负面情绪,提醒自己,等会儿进了考场还要用心,不要消耗太多精力。
当然,前提是,如果能赶到的话。
……
季霖真在车上睡了过去,还睡得很沉,到地点了人是被许助推醒的。
一醒来就看到自己助理面色沉沉,恍惚间季霖拧眉,“是出什么事了吗?”
刚醒,脑子还没厘清现在的状况。
许助声音很轻,指了指手机上的时间,又指了指窗外,“钟少爷好像没赶上考试。”
季霖一个激灵,醒了。
缄默须臾,季霖拉开车门大步流星,许助连忙跟上。
车就停在教学楼边上,今天考试这栋楼周围都提前封了,老张正陪着钟熠在考点前,一个临时摆放在街正中的桌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工作人员身前挂着工牌,远远瞧见,季霖心知是监考的。
走近便听到负责监考人员的声音充满无奈,“真的超时太久了,我不能放你进去。”
想到什么,又指出,“再说就算是我放你进去了,剩下的时间也不够你完成考题的,静物人体和光影三道素描题目,很费时间,你现在进去,怎么样也玩不成三道题,结果是一样的。”
这已经是监考员工第三次再度重复说出这样的话。
哪怕刚开始还怀揣着一丝侥幸,被再三告诫后,钟熠理智也慢慢回笼。
心知无望,看了眼安静的教学楼,钟熠闭目叹了口气。
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又抑或,什么滋味都有。
钟熠最终,对监考的老师道了声谢,“我知道了,让您为难了。”
本想说些下次准时之类的,但看钟熠表情已经很难过了,监考话到嘴边改了改,“下次注意,算学分的考试可别再错过了。”
季霖眉目微动,“这场考试不算学分吗?考的什么?”
得到转专业的回答,季霖诧异,转眼已经不见了钟熠人影。
许助往一个方向指了指,小声道,“在那边。”
不知何时,钟熠走回了车边,一个人静静地站着,周末的学校很冷清,后方又是考场,形单影只的背景显出一种寂寥落寞。
“你考转专业考试,没听你说过。”
钟熠准备等季霖回来和他告别,人来了,迎面却是这么一句话,钟熠不知道怎么回答,无言以对。
“那之前也是转专业的考试吗,之前文化课,这个是艺术分?”
有了个头子,顺藤摸瓜对季霖来说并不困难。
钟熠有些烦躁,“不重要了。”
“为什么想去美院,金融系不好吗?”
季霖神情自然而然,问的也没什么问题,听起来是关心的话语。
但他不该在这种时候问。
钟熠一直忍耐着情绪想体面和对方道声谢再离开,神经已然崩得很紧了,昨天两个人闹的不愉快也历历在目,今天季霖没事人一样的关怀……钟熠受不了。
既受不了季霖问他话的心安理得,也受不了季霖没事人一样的体贴关怀。
或许是来上京真的太不高兴了,钟熠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早已脱口。
“我和你说过原因的。”
“当时不认真听就不要再用这种口吻问我行不。”
好像他们真的是朋友似的。
季霖一怔,迎着钟熠的冷淡神色,男人眼眉也沉了下去,搜刮了一圈回忆,不信邪道,“什么时候,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季霖记忆力格外好,他不信钟熠说过自己没有记忆。
他甚至觉得钟熠是在借故发脾气。
沉默对峙片刻,钟熠声线扁平,报了个时间地点。
还真提过,但只有一句,当时季霖一边在手机上打字和唐浩言说公司的事情,一边和钟熠聊着天,当然,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虽然季霖让钟熠继续聊没关系,但他只提了句专业便闭嘴了。
哪怕说的很含糊,但确实说过。
季霖神色顿时变得很不好。
感觉自己这两天连续的翻车,就像是撞鬼了一样。
钟熠脸色早就不好了,但和季霖的尴尬微妙不同,他是烦躁,还有生气。
昨天的气,今天的,都堆到了一起。
一旦脱缰,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行了吧,我要走了。”说出口的话也变得很急迫。
“回家吗,我送你……”
“不用了!”算得上失礼的打断季霖,钟熠崩溃直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我什么人都不想看到!”
季霖皱眉,冷声告诫道,“就算是没赶上考试,你别把气发我身上。”
“那我气我自己不行吗,可以让我静静不要烦我了吗!!”
季霖迟疑着道,“如果你昨天说自己有考试……”
钟熠脸都气红了,“如果不是你坚持,你觉得我昨天会去聚会吗?我之前没有拒绝过是吧?!”
钟熠烦的不行,声音近乎是吼出来的,“都这种时候了,你也不要提醒我,因为我愚蠢的决定,不仅失去了我以为能当朋友的人,也失去了转专业考试的机会,行行好可以吗?”
“我知道我不聪明,不用你提醒!”
“我不是这个意……”
季霖想解释,但钟熠再无法自控,转身就走。
季霖一滞,下意识去拉钟熠,手只抓到钟熠画包,钟熠通红着眼眶挣了两下没挣掉,索性把画包一丢,不要了。
季霖抓着画包因惯性退了两步,再抬头,钟熠已经快步走出好一段路去。
“你画板不要了吗?”
“钟熠?!”季霖也开始吼了。
“不要了!”
头也不回,钟熠声音亦是倔强,“你喜欢送你好了!”
“……”
季霖:“我给你送家里去?”
风声带来钟熠的回答,“别来我家。”
带着些压抑的鼻音,愤怒道,“我们绝交了!”
本章又名,你老婆没了2.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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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