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竟然是陈忠珩,他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埋怨道:“这天气都没人出门了,就你事多,害人。xiashucom”
“弄热茶来。”
沈安笑道:“这雪再下下去,宫中就该没事了吧。”
“哪里会没事,这天气事最多,没日没夜的要扫雪,至少道上要扫干净。”
陈忠珩一脸纠结的坐了下去,然后屁股磨动了几下,才舒服些。
这厮的痔疮犯了?
菊花残,满腚伤……
沈安压住了脱口而出的歌词,然后忍笑问道:“可是官家有事要交代?”
陈忠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舒坦的叹息一声,说道:“金诚道在宫外求见,官家没见他,可你这边怎么样?要是金诚道闹腾起来,可能压住?”
他渐渐严肃了起来:“官家可是许了你大权在握,若是你这边撑不起来,那辽人和西夏人就会看热闹。”
“西夏人来了?”
沈安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出乎预料了,“没闹起来?”
西夏人可是被辽人杀了一整个使团,按照他们的尿性,两国之间的小冲突应当不间断才是,怎么还有心思派使团来。
陈忠珩搓搓脸,瓮声瓮气的说道:“西夏人是才进的城,辽人得了消息也不管,不过欧阳修那边已经派人去盯着了,好歹不能让他们再杀一批吧。”
“杀就杀了呗。”
沈安在畅想着怎么再忽悠两国一把,最后只能遗憾的打住了这个主意。
再被辽人杀一次,最丢人的就是大宋。
——你连外国使团的安全都保不住,还能指望你干些什么?
陈忠珩说了来意。
“此刻城中辽人和西夏人态度暧昧,可金诚道却直接去找了辽人……”
沈安看着外面的雪花飘落,说道:“墙头草终究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此事可有碍?”
沈安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了大宋头号外交家,连宫中的赵祯都要遣人来问他的看法。
沈安摇摇头道:“大宋太过看重脸面不是好事。高丽始终是有野心的,一时的臣服只是弱者臣服于强者的本能,但不长久。转告官家,国与国之间,莫要奢望情义。”
陈忠珩点点头,“金诚道去找辽人却是失策了,正好让官家和宰辅们看清了高丽人的本性。好,我会把这些话转告官家,不过你也得小心了。”
沈安起身把他送出去,陈忠珩上马,然后戴上斗笠,说道:“辽人和西夏人都来了,你也得左右逢源才行。”
沈安挥挥手,目送他远去。
大雪弥漫,入眼处皆是白色。
就在这白色的世界里,西夏使者野利荣站在使馆的外面,他的体型不算高大,可却极为强壮。
他一脚踢在廊柱上,积雪滑落一地。
“小了!”
西夏的雪比这边更大。
可西夏却荒芜,比不得眼前的繁华。
他回身看了一眼麾下,看到的全是好奇和贪婪。
此刻的西夏,普通百姓的日子很煎熬,一旦遭遇雪灾,举国上下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可那样的日子却不是人过的,所以他们会把目光转向外面。
第一选择是吐蕃各族,可那些部族也是穷鬼,捞不到多少好东西。
而最好的选择自然就是大宋。
只是大宋喜欢玩堡寨战术,把边境地带修建的到处都是寨子和堡垒,打一个下来要费不少劲,有些鸡肋的味道。
所以逼急了西夏人甚至敢去啃辽人,前些年他们就这样干过,只是在辽人的面前碰了一脸血,于是就学乖了。
这里是都亭西驿,对面隔着两条街的地方就是辽国使馆。
野利荣看了那边一眼,哪怕只看到了雪花,可依旧是怒不可遏。
“辽人跋扈,走,去看看。”
他大摇大摆的带着麾下出了驿馆,驿馆的军士和官吏们都不敢管,也不能管。
有人飞奔着去报给了欧阳修,有人飞奔着去报给了沈安。
可欧阳修能怎么滴,也只能是派人去盯着,祈祷他们两国别再来一出砍杀大戏。
真要再死一个使团,不管是哪边的,明年大宋的日子怕是都不会好过。
“辽人!”
“西夏人!”
耶律宏中站在使馆高高的台阶上,俯瞰着野利荣说道:“要谈就谈,不谈就打!”
“那就打吧!”
野利荣拔出长刀,刀指耶律宏中。
两边纷纷拔刀,边上监视的宋军不禁暗自叫苦。
一个都虞侯在边上焦急不安,几次想带人上去,可终究怕引发冲突,到时候反而不美。于是一百余大宋骑兵就只能在雪地里挨冻。
“军侯,有人来了。”
都虞侯回身看去,就见两骑缓缓而来。
“是沈待诏!”
沈安来了,辽国使馆前的剑拔弩张丝毫没让他意外,他看了野利荣一眼,说道:“这里是大宋。上次在御街措手不及,今日你等还想把大宋当做是沙场吗?”
野利荣看了他一眼,说道:“小官……”
他的神色轻蔑,显然在西北的多次作战中,西夏人已经积累起了对大宋的心理优势。
耶律宏中站在屋檐下,沉声道:“这里是大辽使馆。”
雪花渐渐覆盖在沈安的身上,他冷冷的道:“那就各自回去!”
那个都虞侯心中暗自叫苦,心想你要劝也好好的劝啊!
大宋对外交涉早已习惯了用金钱和微笑开路,压根没想过第三个选项。
所以沈安的言行才显得这般的与众不同。
耶律宏中冷笑道:“不回又如何?”
辽人习惯了跋扈,在他们的眼中,这个世界再无能阻拦他们的人。
沈安也不下马,只是向后面招招手,然后说道:“那你就下来试试!”
都虞侯看到了他的召唤,没有犹豫就带着麾下的骑兵上前,在沈安的身后列阵。
开封府的人看到这个场景,魂魄都差点被吓飞了,当即转身就跑。
这是要三国大战的意思啊!
出事了,出大事了!
耶律宏中眯眼看着沈安,问道:“你是谁?”
他知道一旦走下台阶,西夏人保证会发动攻击。
谁能赢?
他觉得大辽不会输,可宋人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翻脸吗?
“某大宋枢密院副承旨,沈安。”
“沈待诏……”
这是耶律宏中第一次见到沈安。
也是第一次见到大宋方面有如此强硬的官员。
沈安举起手,然后策马缓缓过去。
野利荣在盯着他,手中握紧了刀柄。
沈安就带着骑兵插进了中间。
这货不怕两边一个夹击吗?
驿馆的官吏已经跟来了,见状都觉得沈安太过于大大咧咧。
“回去!”
沈安指指驿馆的大门说道:“退回去,否则沈某会亲自出手把你们送进去。”
“你……”
耶律宏中想说你敢,可话到嘴边却想起了传回国内的话。
——宋人想和西夏人联手!
这个局面一旦形成,大辽怕是再无宁日了。
宋军正面牵制,西夏人从斜刺里杀出来……
那日子还能过不?
作为使者,对大局必须要有一定的了解,所以耶律宏中想到这里时,脑海里已经转动了多个念头。
来之前他就被叮嘱过,要盯紧了西夏人的使团,不可退缩,至于西夏人要什么赔偿或是复仇,暂时别搭理。
咱不能意气用事啊!
于是他指着野利荣说道:“这是西夏人在挑衅。”
气氛陡然一转,就缓和了许多。
辽人竟然服软了?
都虞侯觉得沈安什么都没做,可耶律宏中却服软了……
这个不科学吧!
“可上次你们杀光了西夏人的使团!”
沈安丢下一句让耶律宏中无言以对、无法反驳的话,然后策马回身,盯住了野利荣。
“贵使初来,回去多歇息吧。”
对于西夏这个势力,朝中的看法相当复杂,大抵就是叛逆。
可沈安却柔声抚慰,听在耶律宏中的耳中,这就是那话儿来了。
可西夏人是个什么意思?
野利荣看了沈安一眼,然后转身道:“我们回去。”
西夏人竟然也变软了?
耶律宏中的面色多了凝重,他需要马上判断出大宋和西夏人之间关系的未来走向,然后好提供给国内那位喜欢满世界乱跑的皇帝,作为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