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峰千里之外,平湖城。
距离上次薛思踏入此地,已有两月有余,再过几日,便是冬至,剑道大会正式开始的日子。
刚入城中,薛闻笛便觉着这地方有点熟悉,问了薛思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坟墓离这儿不远,三十里开外的密林里。薛思甚至开玩笑问他,要不要故地重游,薛闻笛苦着脸直摇头,说是容易伤心,但转眼见着外边卖糕点,又完全看不出难过的样子。
几人一道入了会场定好的客栈内,刚进去,就迎来了数道探究的目光。
“那就是长宁剑派?长得真可以啊,个顶个的俊!”
“中看不中用罢了,上次败给蔚然峰,这回不知道要做谁的手下败将。”
“那白衣服的就是他们掌门?怎么戴着个纱帽?”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这位掌门年轻有为,最是神秘,不戴个帽子挡挡脸,怎么突显神秘感呢?”
这话说得极有针对性,几个听惯了流言蜚语的都忍不住窃笑。
薛闻笛耳力很好,这些窃窃私谈他自然都听了去,便小声问着:“师父,需要我清理一下吗?”
“不必。”
薛思一手搭住了他的手腕,虽说薛闻笛不是鲁莽之辈,但这个动作多少带了些安抚之意,对方了然,不再言语。
几人各自回房整顿,两人一间,按排名往下数,合情合理。
曹若愚动作最快,收拾好之后就挨个儿敲了师父师兄的房门,说是要出去转转,问兄弟们去不去。薛思不喜热闹,没有要去的意思,施未嫌路上颠簸,要躺着睡觉,傅及说要养精蓄锐,而张何打算吃点东西。
一圈问下来,只有刚刚归山,还未经历过剑道大会的薛闻笛对外出逛逛有点兴趣。
“师父,我晚饭之前一定回来。”
他和薛思说着话,对方点了点头,从腰上解下自己的配囊,交给了他。
薛闻笛一掂量,还不少,有点迟疑,但更多的是高兴:“师父,这些都给我?”
“嗯。”
“随便花?”
薛思轻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薛闻笛心头一热,脱口而出:“师父你真好,我——”
“大师兄你好没好啊?我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曹若愚在外头嚷嚷着,薛闻笛笑了笑,轻声道:“我去去就回。”
言罢,他便转身跑出了屋:“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来了吗?”
“你手里是什么啊?哇——这不是呜呜!”
曹若愚估计是被捂着嘴拖下去的,薛思抿了抿唇,但笑不语。
平湖城建城历史不算太久,但地理位置特殊,在那场正邪之战中更是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哪怕到了现在,也能在石砖瓦砾中找到十年前留下的战斗痕迹。故而此地并不富庶,加上剑道大会在即,城中多是江湖人士,鱼龙混杂,薛闻笛和曹若愚这般相貌的走在路上,难免招人侧目。
但是曹若愚一心惦记着那些稀奇的小玩意儿,并不理会;薛闻笛随意扫了两眼,就看到了家家户户屋檐上都挂着一串靛青色绦穗,尾端系着一枚八角方形银铃。
那是临渊孙氏的传音佳器,也是守护法器。
绦穗不断,铃声不绝,百里辟邪除祟,千里可传佳音。
薛闻笛忽然回忆起过去与故人并肩作战的日子,不知他的那些好友此刻是否安康。
“大师兄,这边!”
曹若愚在街角朝他挥了挥手,冬至的阳光不算热烈,但年轻人是热烈的,是一团火,是不灭的星。
薛闻笛此前未对除魔卫道有太多深刻的感知,只当是需拼死担起的责任,此情此景下却颇有些欣慰和慨叹。
他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
“借我点钱,可以吗?回头我再还你。”
曹若愚笑嘻嘻的,指着路边摊上一个古旧八卦罗盘,“就这个。”
薛闻笛看了一眼,不过是劣质伪品,摇了摇头:“这东西不好,你若占星卜卦之术对感兴趣,回头大师兄送你个顶好的真品。”
“这位小哥,我这罗盘可是十年前正邪之战留下的宝贝,可是当年孙氏大族长用过的,你怎么能说它不好?”
干瘦的摊主不满他的砸场子行为,吹胡子瞪眼,薛闻笛瞥了他一眼:“孙氏大族长?就是那位以身殉道的孙雪华孙族长吗?”
“自然是他!”
“孙族长最擅长的,乃是以杀止杀的降魔之法,要论卜卦,还是顾青顾长老技高一筹。”
摊主明显噎了一下,原本就因瘦削而凸起的眼珠就更是快掉出来似的:“顾青长老早在孙族长去世后离开了临渊,孙氏找了她十年都未见人影,你如今提起她,小心被逮了去问话!”
薛闻笛蹙眉,顾青离了临渊?她当年可是孙雪华的左膀右臂,难道是孙雪华死后,孙氏内部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联想之前师弟们曾提起的孙氏与永安剑派的关系,薛闻笛隐约觉得,他死去的这十年,一定暗流涌动。
如此,他便笑了笑:“多谢您提点,晚辈初来乍到,对临渊的了解只停留在过去,还不知这些内情,下次不敢乱说了。”
摊主见他态度也挺好,冷哼了一声:“罢了,不与你计较。”
薛闻笛从锦囊里取出些许碎银,塞到他手上:“这罗盘我们买下了,还望您莫怪。”
摊主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又还回去一半的银钱,低声说道:“小伙子,你是个聪明人。瞧见这城里挂着的传音铃没有?说话注意点!别到时候怎么被抓的都不知道!”
“谢谢您。”
薛闻笛不再多言,摊主又道:“今儿我就当没听见你们说的话。瞧你们的打扮,应该是来参加剑道大会的吧?”
“没有,只是来凑个热闹,还没能上去台面。”
薛闻笛不动声色地套着话,“听说这回临渊孙氏也会派人来,不知是真的假的。”
“应当会派掌剑大弟子来,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仙家的事,哪是我们这等凡人能揣测的?”摊主拿起那罗盘,塞给了薛闻笛,“走吧走吧,既然买了东西,赶紧走,别打扰我做下一笔生意。”
“好。”
薛闻笛颔首,领着曹若愚回去了。
“大师兄,我们不再逛逛吗?”
曹若愚不大理解,薛闻笛轻声对他说:“今天暂时到这儿,晚上大师兄再告诉你具体缘由。”
“哦哦,好。”
曹若愚也没有多问,便和他一道回去了。
等到了客栈,薛闻笛抱着罗盘进了房间,只说晚上会送给他,曹若愚点点头,就回自己那间房了。
“你怎么抱着个破铜烂铁回来?”
薛思还有些奇怪,他知道曹若愚也许会上当受骗,但薛闻笛不至于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
对方只是问道:“师父,有清水吗?”
“有。”
薛思了然。
他取出自己的白玉瓶,洒了些在那罗盘上,薛闻笛一抹,两三点水滴飞入檐下银铃中,那小东西顿时哑了声。
“一盏茶。”
薛思手指一勾,朱窗闭锁,“过了这个时间,孙氏就会发现异常。”
薛闻笛目光灼灼:“师父,这辟邪传音铃也许在监视我们。”
“此话怎讲呢?”
薛闻笛便将今天在街上的遭遇一五一十告知他,末了,问道:“师父,这十年间,你可知道临渊发生了什么吗?顾青怎么会离开呢?”
“这十年我一直在找你,对临渊并未留意。”
薛思注视着一脸焦虑的徒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你是有很重要的人在临渊?顾青吗?”
“顾长老曾经给我卜过卦,算是对我有救命之恩,她的几个弟子与我私交甚好,所以才很担忧。不知顾长老离开时,有没有带他们一起走。”
薛闻笛微叹,“最小的才十四岁,那会儿老跟着我后边薛大哥薛大哥地吵我。”
薛思莞尔:“师父知道了,师父会帮你的,你不要太担心。”
薛闻笛摇摇头:“我最担心的,还是临渊变故,整个孙氏好像都变了样似的,不是我从前认知里那个正气浩然的孙氏了。”
“一支擎天,难有掣肘,临渊走到今天,也许是某种必然吧。”
薛思不知是在宽慰他,还是另有深意,神情难明。
薛闻笛看向他,垂下眼帘:“师父,是我不好,中了圈套,否则你也不至于出谷寻我。这仙道之内,我锁春谷必定与临渊平分秋色。”
“你若不在,这锁春谷无人继承,迟早要没落的。”
薛思停顿片刻,走上前,轻声道,“所以你的安危,是师父必须要考虑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提是你不好了,师父——”
他似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口:“我也会伤心的。”
薛闻笛怔了怔,一时间感动、苦涩、赧然等等诸多情绪交织,复杂难忍,甚至让他蠢蠢欲动。
“师父,我——”
“大师兄!师父!吃饭了!”
还是曹若愚那个大嗓门,薛闻笛苦笑不得:“那先吃饭吧,师父。”
“好。”
薛思没有追问他想说什么,顺势就应下了,薛闻笛则是想,改天一定要找曹师弟好好谈谈。
他撤下法术,将一切恢复原样,便带上那个罗盘,一道与薛思下楼了。
是夜,几人还窝在傅及那个房间,听对方侃侃而谈具体战术,整张纸上都是他画出来的形态各异的火柴人。
薛闻笛眼看着他在其中一个上面点了红点,终于忍不住笑了:“这是什么?他很厉害?”
“这是永安剑派大弟子乔莘,去年就是他赢了我。”
傅及言辞诚恳,没有半分不自在,薛闻笛来了兴趣:“赢了你?那他也不错。”
“剑道大会是五局三胜制,按门中排行依次轮流上场。”
傅及解释着,“永安剑派五人,我们五人,那时候大师兄你不在,所以师父是代你上场,可是师父自动弃权,所以那一局我们输了。”
“第二局是我对乔莘,他确实厉害,我输了他半招。”
“然后呢?”
薛闻笛看向施未,对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第三局是我,老实说,永安剑派除了乔莘,基本上都是草包,我十招之内就赢了他。”
“我也赢了。”
曹若愚附和着,“但是我下来以后,师父说小师弟不用上场,我们放弃了最后一局。”
“因为上次的宝剑是垃圾?”
薛闻笛追问,曹若愚点点头:“是啊,师父就是这么说的,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薛闻笛若有所思:“那今年,就是我对乔莘?”
“剑道大会今年改了规则,抽签决定,不再按照排名来。”傅及叹气,“我还挺想和乔莘再比一场,不知能不能再碰到。”
“私底下以武会友也不行吗?”
薛闻笛有些好奇,傅及摇摇头:“上次过后,我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对方拒绝了。”
“原来是这样。”
薛闻笛沉吟片刻,“既然会不到这个友,那就找别人,剑道大会这么热闹,总该能遇到些个志同道合之人。”
施未眯着眼,直接泼了一盆冷水过来:“剑道大会上,除了乔莘,我估计没有人能打得过二师兄了。当然,大师兄你全都排除在外。”
薛闻笛笑了笑:“总会有的,不要灰心。”
“那今天就到这儿,先睡吧,后天就开场了,咱们可不能黑着眼圈去。”
傅及话音刚落,施未倒头就睡,曹若愚笑他:“三师兄,你能不能给二师兄一点面子?”
“不给,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打扰老子睡觉!”
施未翻身朝里,只留给他们一个凌乱的后脑勺。
几人各自回房。
薛闻笛将清洗过的罗盘交给曹若愚,嘱咐他今日之事莫要伸张,对方应下,却也不解:“大师兄,这罗盘是暗藏玄机吗?”
“不是罗盘的问题,是孙氏有问题。”薛闻笛指了指房顶,一个仙道世家,已有只手遮天,翻云覆雨的强横之势,多少令人担忧。
曹若愚也是机灵的,只道:“那大师兄,等回了岁寒峰,你在教教我五行八卦之类的吧。”
“好,一定。”
薛闻笛这才与他分别。
等进了屋,薛闻笛发现薛思已经睡了,就脱了衣服,轻手轻脚地爬上自己的床,准备也去梦会周公。
不知是不是初来乍到,睡不习惯,薛闻笛做了一晚上的梦。
他一会儿梦到自己初到临渊,结识了新的朋友,一会儿又梦到他从万丈悬崖上跳下,九死一生,一会儿又梦到他身死灯灭,亲友离散,无枝可依。
薛闻笛突然睁开眼,夜色深沉,明月无声。
他悄然下了床,走到薛思床边,蹲在地上,额头抵在对方枕边,不敢乱动。
梦境过于真实,原本已经遗忘的痛苦再次淹没了他。
身上疼,心也痛。
薛闻笛捂住心口,那道被利器贯穿的伤口早已愈合,也本不该再有疼痛,但此刻,他还是难受,心底仿佛有上万只蚁虫在啃食他的血肉,令他闷痛不已。
“睡不着吗?”
薛思清越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薛闻笛僵了一下,没有立即回话。
薛思侧了个身,正对着他:“怎么不说话呢?”
薛闻笛支吾着:“腿蹲麻了。”
“蹲麻了也会妨碍你说话?”薛思失笑,“所以是怎么了呢?”
薛闻笛抬起脸,月色本就朦胧,心悦之人又近在咫尺,好像再近一点,就能亲到那微凉的薄唇。
薛闻笛红着脸:“做噩梦了。”
“做噩梦了?”
薛思的气息若有似无地绕在他耳侧,薛闻笛脑子里的那根弦就断了:“师父,做噩梦了,睡不好,可以和你挨着睡吗?”
薛思沉默不言。
薛闻笛顿了顿,咬了咬床沿,又道:“分被窝睡,也不行吗?”
薛思轻声哄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岁寒峰,所以才会和你分床睡。”
“我知道,我能理解。”
薛闻笛又将脸埋了下去,薛思从被窝里伸出手,摸摸他的头:“你明天记得早点起,别被人发现了。”
说着,他就掀开了被子一角,“上来吧。”
薛闻笛欣喜不已,话都不说了,直接钻了进去。
“师父,我明天再跟你讲我在临渊时候的事情。”
他趴在对方耳边小声嘀咕着,“先前在岁寒峰,我都忘记和你说了。”
“好。”
薛思睡姿很端正,但也有些倦意,“快睡吧。”
“嗯。”
薛闻笛再次闭上眼,这回,他总算没有再做噩梦。
两日即过,剑道大会正式开始。
平湖城内最高处,是一座观武台。那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东西了,正邪之战时损坏严重,但经过十年修缮,还算过得去。
各家各派早早入场,虽然对外宣称百花齐放,但议论的中心依然是岁寒峰与蔚然峰,今年究竟是哪家独占鳌头,地下赌/场甚至开了赌注。目前双方持平,暂时看不出押谁的多。
薛思领着几个徒弟入场时,碰巧蔚然峰也在,薛闻笛这才看清师弟们口中的“对手”是个什么样。
蔚然峰皆是黄衣,远远望去,如同阳光下金灿灿的玉米,怪奇特的。
薛闻笛难以认同,曹若愚在他后边小声说着:“他们掌门姓黄,所以门下弟子都穿黄衣服。”
“那个三十出头,一缕小胡子的就是他们掌门?”
薛闻笛虽说一个都不认识,但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蔚然峰那群人和师弟们差不多大,只有站最前边的那个年纪大些,应当就是掌门了。
“不,蔚然峰黄掌门不在这儿,那是他小徒弟。”
曹若愚想到这个就偷笑,“听说本来是大徒弟的,但实在太不争气,硬生生被按下了排名。”
薛闻笛就好奇了:“那,黄掌门是哪个?”
“估计在和临渊的人打交道,没空来。”
曹若愚左顾右盼,薛思却道:“我们在左边,不要乱看了。”
“是,师父。”
曹若愚应声,但发现只有自己在东张西望,就规规矩矩地往薛闻笛身后缩了缩。
说曹操,曹操到。
没等他们到左边营帐,蔚然峰的黄掌门就来了。
他见到薛思,张开双臂,热情洋溢地要来一个大拥抱,被薛思躲开了。
薛闻笛顿时提紧了心。
“薛掌门这就见外了不是?咱们好说也是同修,这天下剑道,还得你我二人共同努力才是。”
黄秋鸣笑着,虽说模样看着很年轻,和薛思是一辈人,但这个笑容落在薛闻笛眼里,怎么看怎么不爽,甚至还觉得有些猥琐。
薛思不急不缓地回答道:“我与黄掌门从来不同路,您多虑了。”
黄秋鸣被这么一拒,也不恼,依然笑着以示自己胸襟开阔。但薛思并不想理他,转身要走,黄秋鸣这才看见后边的薛闻笛,心下诧异:“薛掌门,这是你新收的徒弟?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啊!怎么不先带来我见见,反而藏着掖着到现在才带来呢?”
薛思闻言,静静地转过身,突然抬脚狠狠一踹,竟是直接将人踹出去一丈远。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薛思只是垂眸看了眼自己的鞋,转而吩咐薛闻笛:“鞋子脏了,你去帮师父取一双新的来,就在客栈里,好吗?”
对方眨了眨眼,这才回过神:“嗯,我快去快回。”
“好。”
薛思眼见着他跑出会场,才冷冷地看了眼被弟子们扶起来的黄秋鸣。对方毫无防备,好在也算修炼有术,并未有大碍。
他怒瞪薛思:“你这是何意?我夸你徒弟你还听不得了?”
“你最好,不要去看他。下次,就不是踹你这么简单了。”
薛思淡淡地说完这句话,拂袖而去。黄秋鸣气不过,可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并不是薛思对手,再纠缠下去,有害无利。
于是,他只好硬生生忍下这口恶气,大喊一声:“薛掌门,咱们擂台上再分胜负!”
薛思未做回应。
傅及他们几个也被师父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互相对视几眼之后,竟默契地选择噤声。
薛闻笛给薛思取来新鞋,给人换上,对方只说扔了,便坐在桌前,一声不吭。
“师父,你发好大火。”
薛闻笛小声哄着,“别生气了,气大伤身。”
“我没有生气。”
只是想宰了他而已。
薛思还是淡淡的,端坐如松。
薛闻笛左看看,右看看,几个师弟都不约而同没往这边探头,他就放心大胆地掀开了薛思的帽纱。
“师父,笑一笑。”
薛闻笛还想像小时候那样做个鬼脸逗他开心,但掀开来忽然发现时间太久,他不会了,只好干笑两声,尴尬,略有些尴尬。
薛思沉默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坐好。”
“哦。”
薛闻笛坐回了自己位上,闻了闻指尖,上边也沾了点纱帽上的浅香,真好,下次,下次要是能亲一亲师父就好了。
薛闻笛偷笑,薛思没有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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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剑道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