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效我 第18章 第十八章 招惹

乔北山认出了萧效。

一眼就认出了。

这人打扮得禁欲清冷，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画中人，几个钟头前却与某个Alpha亲得火热。他现在装出一双含情目，殷切地给他递酒。哼，是个朝三暮四的家伙，乔北山心中已有定夺。他伸出手去，故意没有接萧效的酒，而是另寻了更合眼缘的，慢悠悠给自己添上半杯。

实际上乔北山今晚一口酒都不想沾，但他偏又好奇萧效被他直白拒绝后会摆出什么脸色。

他会黯然神伤，还是恼羞成怒？

很遗憾，乔北山没有从萧效脸上看出这两种反应。萧效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乔北山就会意了，萧效是在骂他不识好歹。乔北山心中莞尔，颇具绅士气度地隔空给萧效敬了酒，仿佛在说：是啊，我就是不识好歹，你奈我何？

“萧效，你来了！”

有人隔着四五米的距离朝萧效奔来，那人脚步匆匆，跟乔北山擦肩而过，乔北山略微放慢脚步侧身回看，只见萧效小臂刚一动作，那人就自觉接过萧效手里的酒。萧效腾出手来，自然地帮对方扶正了领结。两人贴得很近在说些什么，萧效肩膀耸动，似乎是被逗笑了。

乔北山转过身去，将那一对亲密的身影抛到脑后。

“萧效，跟你一块来的那人，是储备干部学院的人吗？那个乔北山？”左严好奇地问，他看着乔北山的背影逐渐远去，最终被层层叠叠的人群彻底挡住，点评道，“确实帅，身板很正，嗯，比我差点。”

左严是个Alpha，跟萧效算是知根知底的发小。左严分化的比较晚，小时候个子也比萧效矮，所以一直以为自己跟萧效一样是个Omega，16岁以后突然分化，紧接着个头猛蹿，到现在无论是体格还是信息素水平，都已经是个成熟的Alpha了。

萧效吞了口冰啤酒，瓮声瓮气地说：“我和他不是一块来的。”他懒得回应左严的盲目自信，迅速扫了眼乔北山离开的方向，而后佯作不经意地问左严：“给你分的队友是谁啊？”

“言欢，储备干部学院的Omega，我跟她见过几次，感觉她人不错，挺好相处的。”左严答。他看萧效眉头皱着，便问，“怎么了？我听宋呈景说，你俩分到一组了，你不愿意？”

“刚给人发完好人卡。”萧效想起宋呈景可怜巴巴追着他的样子，以及那霸王条款般的“约法两章”。该死，怎么就心软答应了他呢。萧效咬唇，不甘不愿地叹了口气。

“哈？你朝三暮四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左严扶额，忍了又忍，没忍住，罗里吧嗦地讨伐萧效：“这个宋呈景，我瞧着蛮好的呀，他跟你表白了？萧效，真不是我说你，你一追到手就急急往后撤，搁谁谁遭得住？怪不得刚瞧见宋呈景蔫了吧唧的，原来罪魁祸首是你。”

“那怎么办呢？难不成我要亮出后颈的腺体，让每一个跟我看对眼的Alpha过来把我按在墙上标记我吗？”萧效混不吝道。

说起腺体，左严注意到今晚萧效戴了颈环。一般来说，成人以后只有处于易感期的Omega才会佩戴颈环或者注射信息素抑制剂来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对于萧效这种高级别的Omega，哪怕是易感期，也没有佩戴颈环的必要，因为高级Omega一般不会被普通的Alpha勾引发情。除非这个Omega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信息素普通的中低阶Alpha。

左严有点搞不懂现在的情况，挠了挠头，问：“话说，你怎么戴颈环了？你的易感期不是才过去吗？”

萧效当然不会说是因为午睡的时候做了个耳鬓厮磨唇齿纠缠的梦，后颈腺体被梦里的某个Alpha勾引得饥渴难耐，肿痛难受。

萧效面不红、心乱跳地跟左严瞎扯：“怕人强吻我。”

左严不是头一次听到类似的话，并未放在心上，一本正经问：“那现在是怎么说？马上开始执行实训任务了，你俩这不尴不尬的……”左严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宋呈景朝这边走来了。

“萧效。”宋呈景唤了萧效一声，他嗓音有点哑，应该是长久没跟人说话的缘故。

“咳咳，是宋呈景呐，你好！”左严尽力朝气蓬勃的跟宋呈景问好，脚已经往前迈出，一副要溜的架势。

萧效早有预判，伸腿把急欲逃窜现场的左严给绊住了，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呵道：“你慌什么。”

左严立正站直，脸上挤出个愁眉苦脸的营业微笑，心道：一般情况下我是不慌的，除非我的朋友确实做了亏心事。

“宋呈景，好巧。”萧效出声道，“我以为你短时间内都不想看见我了。”

“那倒不至于，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宋呈景说。

左严不乏刻意地观察宋呈景听到萧效这话的反应，成功捕捉宋呈景眼底没来得及掩去的怅然和失落。是了，哪里有失恋了还能保持体面的人呢，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装出来的罢了，只是不管宋呈景怎么表演自己的豁达，萧效都不会往心里去。

“我来是想问你，要不要跟院里申请把我们两个的组队作废。”宋呈景走到萧效近前，一只脚往前迈了半步，似乎要再走近些，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额，可以是可以……”萧效心道，他不是没想过把组队作废，但问题是现在好像有点来不及了。因为申请要提交10000字的书面报告，然后交给主任，再交培训方，解绑以后还要重新寻找队友，在实训即将开始的现在，寻找同样有解绑需求的队友几乎是一个幻想。于是萧效心虚地问：“就是现在申请，是不是来不及了？”退一万步，他写出来了万字的报告，周末负责审核的主任也不上班啊。

“嗯，来不及了。”宋呈景面无波澜地说。

左严看看逻辑链滴水不漏的宋呈景，又看看神色自若的萧效，一时间不知道宋呈景这番明知故问究竟存的是什么心。这宋呈景是真的想跟萧效划清界限，还是贼心不死，跑过来在萧效眼前刷一波存在感？左严觉得更有可能是后者。他同情地打量宋呈景，而后以一种佛不渡痴人的语气说：“那你们就搭伙凑一凑算了，事已至此，拿学分要紧。”

萧效白了左严一眼，左严回避掉萧效的目光，仰头干了大半杯啤酒。腮帮子鼓囊囊的，好容易在萧效的瞪视下咽了下去，心有余悸地开口讨好萧效：“大不了下场以后再分开行动嘛，或者跟我一块，咱们两队结盟。”

“行，那就这样吧。”宋呈景点头，没有给萧效留出开口的机会，“我先走了。”

人还没走远，萧效便抬腿作势要踢左严，左严早有防备，敏捷地跳开，但冷不防耳朵已经被萧效拧住。萧效一字一句道：“你挺会安排啊。”

“别这样萧效，我害怕。”左严连忙举手投降，“哎，我看见我搭档了萧效！萧效，你给我留点面子，求你。”

萧效闻言松手，就势帮左严捋了捋耳畔的碎发，试图把刚才揪人耳朵的动作扫荡干净。左严以为萧效伸手要来揍他，慌不迭的往后躲。

萧效被左严狼狈后退的样子逗乐，冷哼一声道：“瞧你那出息。你去找你搭档吧，我去前面跳舞了。”

左严听出萧效这是放他一马的意思，提醒道：“你少喝点，小心喝多了被人占便宜。”

萧效用肩膀撞开左严，冷声说：“我占别人的便宜还差不多。”他已经瞄到有几个肩宽腰窄的Alpha，不出意外，这几个应该就是他今晚的乐子了。

左严眼睁睁看着萧效把衬衣领口的扣子往下多解开了三个，他张了张嘴，想说你收敛点吧就当是为了我，但还不等他说出口，言欢就蹦蹦跳跳来到了眼前，把花枝招展要去招惹一众单身Alpha的萧效跟他隔开。

“嗨！”言欢拍了拍左严的肩头，夸赞道，“看不出来，你穿上礼服还是挺帅的嘛。”

左严颇为受用，清了清嗓子谦虚道：“哎，随便穿穿而已。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言欢穿了一件灵动可爱的淡蓝色镂空短裙，配一双齐膝的同色系皮靴，她拿起一瓶海盐汽水咕噜噜灌下肚，才答：“我来了得有个把小时了。”

“你刚刚一直在跳舞吗？”左严注意到言欢脸上红扑扑的，额角的绒发已经被汗湿。

“对呀，我刚刚还被一个寸头美女Alpha拉到台上跳舞了！她吻了我的眉梢！”言欢捂着心口尖叫，“妈妈啊，老天爷啊，我都想好我们以后结婚了买哪个区的房子了！”

左严：“……”言欢说的那个Alpha左严知道，无他，是萧效招惹过的人罢了。

“你离那个Alpha远点，她这种情场高手，你搞不定的。”左严沉声叮嘱，但言欢还在兴头上，根本听不进去。

小会堂的下沉舞池设在中心，外围零零散散摆了餐点和酒，还有供人休息的沙发椅，不爱跳舞的可以拿些餐饮坐到一边，聊聊天，吹吹牛，跟新认识的朋友搂搂抱抱，跟偶然看对眼的朋友打啵。

乔北山跟同院的朋友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他这次来是要见个人。具体来说，是帮自己的好友兼学长于嘉驰的妹妹于嘉雁撑腰的。于嘉雁是商院的，也要参加这一届的实训，于嘉驰千叮咛万嘱咐，让乔北山多多照顾着些。一方面是别让别人欺负于嘉雁，一方面是别让于嘉雁欺负别人。对此乔北山颇为头疼，一直拖到今天才决定正式跟于嘉雁见个面，借着这个周末晚会活动问问她是什么想法。

于嘉雁染了一头蓝发，穿的是黑色紧身抹胸超短裙，匆匆跑来跟乔北山打了个照面，丢下一句“等会说，我先玩会！”就撒丫跑到拥挤的舞池里了。同样被于嘉驰特意叮嘱的另一个学弟兼乔北山的好友韦云波坐不住了，喝干了杯中余下的酒，朝乔北山摆了摆手，也跟着跑去跳舞狂欢。这舞池一板砖下去能拍到十来个发色夸张艳丽的时髦舞者，乔北山目光追随了于嘉雁一会，注意力便飘去了别处。

像金子一般宝贵的周五晚上，小会堂里舞池的密度越来越大，但是乔北山越过人潮找到萧效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他边喝酒边看萧效把散在耳畔的柔润光亮的黑发重新别到耳后，萧效肤色冷白，在舞池游移不定的彩灯映照下，更添了几分妖艳魅惑。

凡是跟萧效对视的Alpha，都会不由自主被萧效吸引，随着音乐的节奏一点点向着萧效靠近，等反应过来时，会发现萧效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搭在了自己的肩颈。每一个Alpha都在如痴如梦中更进一步地享受着眼前美丽动人的Omega对自己的纵容与接纳，他们用鼻尖蹭萧效的脸颊、眼皮、眉心，但在他们的嘴唇即将挨上萧效的嘴唇时，梦便哗啦啦碎了一地。

萧效敏捷地预判了寻求亲吻的Alpha的嘴唇即将落下的方位，然后毫不犹豫地偏头避开，不知怎地一闪，就挣开了Alpha的怀抱。

乔北山心道：真是金贵的嘴唇。

“乔北山？”

乔北山收回视线，发现身畔立了个Beta正笑盈盈地看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Beta叫方韶逸，是院里分给他的搭档，两个人一起上过几节课，但没怎么说过话。

乔北山点头，对过来搭话的方韶逸报以友好微笑。

乔北山没有另起话题的意思，看得出来方韶逸也不是善于交际的类型，两人间的气氛骤然变冷。大约过了几秒，方韶逸像是下了决心，也可能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那个，我能坐过来吗？我朋友有点事，先走了。”

“可以。”乔北山应了一声，便再无话。

两人沉默着呆了三五分钟，方韶逸再次开口，“听说下周的第一轮实训是山地徒步，场地是全新的，难度会比往年大，我们要不要找别的组合作？万一遇到问题互相有个照应……”

“是吗？”乔北山高傲地翘着二郎腿，脚尖一晃一晃，慢条斯理地问，“你确定是互相照应，不是我们的累赘？”

因为乔北山口中的“我们”二字，方韶逸脸上不自觉泛起红晕，他含含糊糊地附和，“唔，我不知道了。”

“你平时喜欢去外头的航路上溜达吗？”乔北山问。

“啊？”方韶逸冷不丁没有跟上回答乔北山的提问，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愣愣看着乔北山，半晌才问：“外头的航路？溜达？你是说驾驶机甲在星际巡航吗？”

“嗯，算巡航吧。”乔北山说。

“偶尔会，怎么了吗？”方韶逸看乔北山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没什么，我无聊的时候会去航路上打发时间，在想我们或许在航路上碰到过。”乔北山点到为止，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方韶逸，见方韶逸不明所以的表情，便说：“我随口说着玩的，别多想。”乔北山心想，之前机甲故障遇到的那个自称叫小逸的，可能不是方韶逸，也可能是方韶逸忘了。

狂欢仍在继续，放的音乐一首更比一首震耳，乔北山下意识望向舞池，看到萧效不知何时顺着人群来到了舞池边缘。萧效背对乔北山，从乔北山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萧效修长漂亮的腰线，再往下则是紧绷圆润的屁股，大概是萧效不停扭动身体迎合音乐节拍的缘故，他的裤腰此时已经越滑越低，若不是有上衣遮掩，定然要露出腰窝。

萧效对面的Alpha察觉乔北山直坦坦的目光，唇角勾起，故意炫耀似的双手滑过萧效侧腰将萧效环住，微微用力把萧效按向自己怀中。这个Alpha乔北山见过几次，是同院的，至于名字，乔北山一时间想不起来。

萧效敏锐察觉Alpha突如其来的占有欲，他被搂得不太舒服，侧过脸反手去扒Alpha放在他后腰的爪子，也就是侧头的一瞬，余光看到了乔北山，以及乔北山旁边坐着的面容清秀的方韶逸。萧效认识方韶逸，虽然是个Beta，但也有不少Alpha追求者。

原来乔北山喜欢这种类型的，萧效心想。

下一秒，萧效彻底掰开了Alpha的手，后退半步说：“就到这里吧，我累了。”

“什么？”Alpha一脸不可思议，他万万想不到萧效变脸变得这么快，“你是讨厌我这样抱你吗？”

“不是。”萧效否认，“哦对，你刚说你叫什么来着？”

“郑俊。”

“啊，郑俊。”萧效重复了一遍，而后面无愧色地说：“对不起郑俊，今晚我把你当代餐了。”

“什么？！”郑俊急道，“代餐？你把我当人了吗？”

“对不起。”萧效再次道歉。

“不是，哎，我说，你！”郑俊一时间无法阻止语言，半天憋出一句，“你代入了谁？”

萧效沉默，就在他思考是再道一次歉还是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郑俊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刚刚用食指勾着我下巴把我勾到你面前的时候，你脑子里想的是谁？”

好吧，既然他不到黄河心不死……萧效转身，竖起食指给郑俊指住乔北山，说：“想的他。”

突然被萧效一个回身死死指住的乔北山心里七上八下东倒西歪的想了无数种可能，比如萧效发现了他的暗中窥探，让新认识的Alpha过来揍他；比如萧效给新认识的Alpha说他的坏话，因为他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酒，敬酒不吃吃罚酒；比如萧效喝大了，发酒疯施法诅咒他等等。

假如乔北山知道了萧效指着他的目的无比纯粹，就只是贪图他的姿色，会作何感想呢？

嗯……不敢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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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