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萧效临时凑了个标准化笑脸,“挺好。”
“挺好?挺好的你怎么回来教书?当初费老大劲儿劝你留校,你说什么来着?要去外头大展鸿图。话说这么好听,还不是觉得学校这半点大的讲台枯燥无聊。”
“老师,你变着法的笑话我。”萧效背后发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说,“当初不留校是觉着自己资历浅,怕留在学校给您丢人。”
“这么说,你现在有资历啦?不怕给我丢人啦?”
“怕的,所以没敢去首都的商院呢。”萧效也是没想到,夹着尾巴跑到分院也能被高华春逮到。
“说说吧,在外头游学这些年,遇到什么事了?”高华春摘掉了近视镜擦拭,拿眼镜腿点着萧效一字一句说,“这关系到你能不能回来教书,不要耍滑。”
“我家的事,想必您已经听说了。”
“嗯,听说了,看来并不乐观。竟然让你这个贪玩的人收起了玩心。”高华春忧心忡忡道,“萧效,你出去闯,出去玩,出去碰壁,我不担心。你现在回来,我担心。我总觉得,你遇到什么难事了。有些话啊,你可能不方便跟家里人说,但你是可以说给我听的,你喊我一声老师,我就不能光教给你书本上的知识。”
“不是什么难事,家里的情况没您想的那么严重。只是经过这一回,让我意识到我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安稳下来过日子了。在外头逛来逛去虽然潇洒,但谁又能说朝九晚五的生活不值得体验呢?”
“哦?这么说来倒也是,也算你这些年游学的一大收获。”高华春重新戴上锃亮的眼镜,像课间抽查顽皮的学生似的,说,“草稿打的不错,但没有说服我。”
眼看着自己就要失去这个工作机会,萧效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坦白:“我怀孕了。”
高华春沉默不语。
“真的,我不会拿这种事骗您。”萧效说。
高华春:“你还不如继续骗我。”他要早知道激一下萧效就能激出个孩子,那定然是一句话不愿意多说的。现在的局面当真是复杂了,他提前找萧效谈话,本意只是提前联络一下感情。今天偶然听说院里收到了萧效的求职申请,他作为老师,竟然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萧效要回来的消息,面上不太好看。
“你什么时候成的家?”高华春眼镜滑落下来,在鼻头处堪堪停住。
“没成家。之后也没有成家的打算。” 萧效坦坦荡荡说道。
“孩子的父亲是什么态度?”高华春严厉道。
“孩子只有我一个父亲。”萧效不打算跟高华春交代这个孩子的来历。高华春是个爱较真的人,一旦知道了孩子只是交易,肯定要将他痛骂一场,说不定还会骂到陈十一和萧岸头上。
“狗屁!”高华春爆了粗口,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但也顾不得那么多,“是你先撩拨的他,还是他先追求的你?”
“凭什么我就是撩拨,别人就是追求?我有那么放荡吗?”萧效不满道。
“你念书的时候撩拨的还少了?”高华春掰着指头控诉,“刚入学我还不是你导师的时候,我对你的花边故事就有所耳闻,要不是看在你师母的面子上,啊?要不是因为你父亲陈十一是你师母的同门师弟,我才不要你这个学生。再聪明有什么用?啊?太漂亮,太惹眼,太、太不安分!”
不等萧效出声给自己辩驳,高华春就一巴掌拍到了书桌上,怒气冲冲道:“你听听你现在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什么叫孩子只有你一个父亲?我听不懂!不爱听!”
“那个人花心得很,他的孩子都能凑齐十二生肖了,我跟他过不到一起去。”萧效低眉顺眼,可怜兮兮。
“你早干嘛去了?跟王八蛋纠缠出小孩来了,你想起来搞背调了?”高华春并不信萧效说的,但听出萧效有意遮掩,遂不再多问。他发火归发火,实则还是心疼自己学生,“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打算?要生下来?小陈知道吗?”
“嗯,他们知道。”萧效舔了舔唇,这话半真半假一起说,说的他头昏脑胀,口干舌燥。
“他们知道?不管你?让你来学校?”高华春又想发火了。
萧效清了清嗓子说:“他们说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懂他们的意思了。这是想让你快点长大,担起你要担起的责任。”
“可能吧。”萧效有些心虚。
“正好我今年调到长宁区,有我看着你,应该不会出差错。”
萧效听出这是同意他进入商院的意思,赶紧把保证的话说在前头,“我肯定谨言慎行,不会丢老师的人的。”
“嗯,先过来吧。过两天院里就给你发聘书,你的资历,过来教基础理论是完全够格的。来了以后,还是要有学生时代的傲气,不要把自己拘在笼子里,缩手缩脚放不开。你的人生还长,有了个孩子,也算是有了个伴,在学校不孤单。”
“话说回来,老师,您怎么去了长宁区?”萧效问。他上学的时候,长宁区并不如其名那般安宁,各个人员混杂在其中,更是非法交易盛行的灰色地带。也就是这些年联盟领导层更新换代,新上任的领导团队为了凸显政绩,下了大力整治,这才使得长宁区的不法势力日益被削弱。
“学院的安排,让我去哪,我就去哪。这些年,首都已经形成了稳定的学术圈层,有了圈层,就会有圈层外的盲区,学术不应该有壁垒,知识更要惠及广大群众。以首都为圆心,辐射周边,在长宁区建校,不可不为,大有可为。”高华春话头一转,落到萧效身上,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投向萧效,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你主动申请来江宁,是巧合,还是别有目的?”
萧效闻言敛起笑容,他没料到只是随口一说,又遭来高华春的步步紧逼。“我在首都,准备入职前在体内注入信息素抑制芯片。”萧效咽了口口水,他鼓起勇气看向高华春的眼睛,“另外,还想找个人。”
高华春静静等待萧效的下半句,他其实已经猜到了萧效要找谁。
“我最后一次得到陈旭的消息,就是在长宁区。老师,他在长宁区。”萧效声量不大,但字字掷地有声。
“他在我这里已经算个死人了。”高华春言语间皆是叹息。
萧效开玩笑说:“那我在您心里,岂不成了掘墓人?”
“挖吧挖吧,我早该顿悟到你是个痴人。”高华春无可奈何道,“人活一遭,不就是贪嗔痴么。”
萧效嘿嘿一笑,说:“老师,我不贪的,我只要陈旭一个。”
联盟军部第七团九九三会议室,门窗紧闭,叫人分不清昼夜。乔北山来得有些迟,坐在会议室边缘座位,他凝神翻阅面前的加密资料,几乎是翻阅完最后一页的同时,坐在会议室主席位的人出声了。
“这次的行动比较隐秘,在座各位都是我和参谋长精挑细选出来的,初步计划将人员分成两组,一组五人负责击杀非法特工组织头目,二组七人负责任务兜底工作。你们可以自行组队,自荐或推选队长。”
前期的侦查工作已经完成,很明显,击杀组立功的机会更大,只有击杀组行动失败,兜底组才会下场。乔北山不是第一回接到这种任务,他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新鲜劲儿,也不在意能否拿到这个立功的机会。乔北山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新人连禹,这人上个月才调来,年纪轻,野心勃勃的样子像极了以前的他。乔北山看得出来,连禹很想去一组,只是碍于诸多前辈在,没好意思先开口争这个实战机会。
乔北山头一个开口:“我去二组,自荐二组队长。”
“我去一组,自荐一组队长。”席子令紧跟着说。
席子令跟乔北山同期进的军部,两人交情不浅,在提携新人上很有默契。席子令自荐完,也不管别人同不同意,直接隔空喊话:“新来的,选一个吧,跟我还是跟乔队?”
连禹受宠若惊,张嘴想说去一组,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地看向乔北山,看乔北山给了个肯定的眼神,这才腼腆地说自己要去一组。
后面的组队就容易多了,惯跟乔北山的跟乔北山,惯跟席子令的跟席子令,行动定在后天午夜,时间虽不宽裕,但比起出那些分秒必争的紧急任务来倒也显得从容。
散会后,有家室的席子令故意放慢脚步,跟孤家寡人的乔北山并肩走了一段。
“你今天怎么来的比我还晚?从家来的?”席子令勾搭着乔北山肩膀,热络地聊起天来。
乔北山嗯了一声,心里记挂着某人,并无聊闲的兴致。
“听说首长正发动夫人给你找Omega呢,有信儿了没?”席子令习惯了乔北山的惜字如金,咧着嘴乐乐呵呵甩了话题过去。
“你是听说还是做梦,首长忙得不可开交,怎么可能管我私事。”乔北山不当一回事,转而交代席子令,“这次任务难度不小,你多看着点连禹,不要让他逞能,以完成任务为重。”
“这小子,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着立功么?”席子令眉飞色舞道。
“因为急着立功。”乔北山看在席子令的面子上说了句废话。
“他要闯出个名堂,证明给前任看。”席子令叹道,“你猜我怎么知道的,这小子因为失恋,半夜不睡觉,坐房顶上哭呢,叫我给碰上了,我劝了老半天愣是没劝动,一脚给他踹操练场负重越野去了。”
乔北山:“不过,你是怎么发现他上房顶了呢?”
席子令:“我替我老婆值班发现的。”席子令老婆也在军部工作。
乔北山:“哪天?”
席子令:“上上周,周二。”
乔北山:“哦,上上周,周二,你把刚刚执行完任务的我摇起来替你值班,理由是你易感期,结果你是去讨好葛毅彤了。好啊席子令,我对你的认识又加深了。”乔北山犹记得当时熬了几个大夜回来,在医院输营养液续命,一只胳膊还脱臼了。
席子令:“啊,是上上周吗?不是吧?哎呦,我记不清了。那什么,我老婆让我早点回去吃饭呢,我先走了。”
乔北山:烦死了,他们怎么都有(前)对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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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