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窗户照进来的时候时明月便醒了,实在是阳光过于刺眼,她被照的睡不着,揉揉眼睛坐起来。
“嘶—— 痛痛痛!!”
右手扶着脖子五官皱成一团,睡落枕了淦!
下一秒脖颈处传来阵阵凉意,疼痛感逐渐消失,时明月斜过眼珠子看,一位白玉郎正眉眼弯弯的望着她,泛着白光的修长玉指收回。
“好了。”
她试探性的活动着脖子,随后欣喜的抬头看向沈单鹤:“果然好了诶,谢谢沈仙长。”
沈单鹤不甚在意的拂过衣袖坐在边儿上,倒上一杯水:“饿了,该用早膳了。”
说起这个时明月肚子咕噜一叫,她尴尬的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右手揉着肚子。
不过修仙之人也会饿肚子吗,不是说过了辟谷期便不用再进食了,沈单鹤肯定过了什么辟谷期。
正巧外面有人敲门,她连忙起身跑去开门,店小二端着饭菜进来。
“二位客官慢用,有什么事记得叫小的。”
她指了指门外:“我、我去洗漱。”
顺带把地上的外袍也拿走了。
吃饭的时候时明月一直在偷看沈单鹤,他除了吃白粥之外其余菜一样没动过,心里不免的暗自嘟囔,即便是这样,自己也未看见他露出牙齿过。
除了打坐睡觉外,沈单鹤淡粉的薄唇始终微微弯起,时时刻刻都漾着一抹笑,无论面对的是何人何物,他都可以不生气保持这番表情,不急不慢,温柔以待。
当然,如果那晚时明月没在客栈里看到他疯狂的程度,也是会被这般外表所骗。
沈单鹤并未看她,而是望着窗外,细长又乌黑的凤眼在阳光照耀下染上一层淡金色,像一对儿琥珀色的琉璃珠。
“有什么便问。”
指腹捏着瓷白的勺子,她还是选择问了出来:“仙长您也会饿吗?不是说过了辟谷期就不用进食了。”
“这也是你们东土大唐所说的?”沈单鹤放下勺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难道不是吗?”
时明月有些呆,虽然她不看恐怖电影,但是也看电视里这么演的,什么元婴老怪动不动就闭关好几年,水都不带喝一口。
“修仙之人也是人,最好的辟谷状态就是过午不食。”沈单鹤说着看向碗里的白粥:“完全不吃不喝,有的人可能会营养不良,有的则会出人命。”
“…… 吃饭吃饭。”
时明月低下头往嘴里塞着包子,又暴露了自己没文化的事。
沈单鹤轻笑两声,指尖凝出一条缠绕的水波,钻进空荡荡的茶壶里填满。
“仙长是水灵根吗?”她见状随口问了一句。
沈单鹤看了她一眼:“与你一样。”
嗯?这么说她也是水灵根?
双眼立马亮起来,水灵根多方便呀,同灵根以后就有共同话题,妥了。
“待会儿要出去查案,衣服在你房里。”
说完“啪”打了个响指,时明月不适的感觉立马消失。
净身诀。
她开心的嗯了两声,也不问他怎么突然要大白天查案了,端起白粥快速吃完,轻轻放在桌上。
“谢谢仙长,我吃完了过去换衣服了。”
沈单鹤听着身后透露出开心的脚步声,目光划向了长生,笑着拿起它,不作言语。
时明月换好衣服顿时神清气爽,对着镜子看了两眼,抱着红衣服出了她房间。
却没注意那原本对着桌子的镜子,缓缓转过,直勾勾的对着门口。
二人走在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一点儿也没晚上阴森荒凉的景象,她好奇的看来看去,嘴里问着沈单鹤话:
“我们要去哪里查案?”
沈单鹤却无暇顾及她的问题,人来人往与他擦肩而过,耳边却始终没有各种烦躁的心声。
他偏头对上一双清澈疑惑的双眼,微笑说道:“你去问问前方那馄饨摊的老板娘,昨夜我们所在的瀑布为何处。”
时明月看了一眼离这儿约摸有十几米的馄饨摊,哦了一声,呆呆的抬脚往过走,心里却在犯嘀咕。
一个问题而已为什么不问客栈的人,要跑到这拥挤的大街上问。
沈单鹤站在她身后未动。
一步,两步,三步……
很安静。
四步,五步……
就在时明月踏出第六步的时候,各种男女老少的声音一窝蜂钻进他的脑海,就像打开了什么机关,突然泄出无尽洪水,精华糟粕全部涌出,堪称噪噪之音。
“今日要多赚些钱回去,给大宝买根糖葫芦吃。”
“万花楼的小翠真是滑嫩,今晚我还要去。”
“特娘的真晦气,输了一晚上!酒钱都赔光了!”
“那脂粉可真好看,我定要多买些回去。”
“不知道今日夫子会不会满意我的作业。”
……
沈单鹤依旧挂着微笑,指尖愉悦的敲着扇柄,盯着那抹正在与人认真交谈的白影,眼睛闪着光华。
昨晚便是如此,那群鬼怪冲过来时他少见的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读心术就像失了效一样,可当他躺进那棺材时又听到了那些心声,当时唯一不同的便是身边没有了时明月。
今日早晨店小二进房他却又听到了心声。上街便是加以试探,看是否如他心中所想,本来以为是巧合不抱希望,不成想却是真的。
想到这儿沈单鹤笑意更深,漂亮的眼睛像两明弯月,食指缓慢的敲了一下长生,抬脚往馄饨摊走。
时明月向那老板娘描述昨夜的身处之地,说完就看到老板娘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姑娘所说的是新娘潭吧。”
新娘潭?她还是头一次听说以新娘命名的潭水瀑布。
“应该是,不过为何叫它新娘潭呀?”
老板娘刚准备回答,此时来了几位客人:“五碗馄饨!”
“诶好的!”
应完便给时明月道了个歉:“姑娘不好意思啊,我这儿有点忙……”
时明月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啊老板娘客气了,谢谢您。”
转身疑惑的挠了挠头,嘴里念叨着新娘潭,名字感觉还挺好听。
“这位姑娘是在打听新娘潭吗?”
头顶突然冒出一道低沉男声。
她下意识挂上微笑抬头,朝来人点点头:“是的。”
面前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富家公子,文质彬彬的拿着一把白色折扇,上面提着一首诗,自诩风流的晃着。
“新娘潭在下知道,不若我们找个茶馆边喝边聊?”
时明月却干巴巴的笑了笑,这人的眼神看的她很是不舒服,还是少招惹为妙。
“多谢,不过不用了,我家公子还在那边等我。”
话音刚落就看到沈单鹤往这边走,连忙招了招手:“公子。”
这称呼,沈单鹤眯了眯眼,继续往前踏出一步,然后一道极为突兀的男声传进了他耳里,一字一句无比清楚。
“诶这个白衣服小娘子的腰可真细,长得也漂亮,爷今日定要将她得手!”
时明月不知沈单鹤怎么了,只见他笑的越发温柔,漂亮的睫毛在太阳下划过淡金色光彩,身姿宛如香兰宝树,当的上是超脱俗物的神明之颜。
这表情,以及他指尖微微震动兴奋的长生,都在告诉她一句话:来活儿了。
能让长生兴奋的也只有这个原因。
下意识瞥了一眼身旁的富家子弟,暗自双手合十,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沈单鹤走至她面前停下,并未看那富家子弟。
“如何?”
“打听到了,昨晚的地方叫新娘潭。”
“回客栈。”
不查了?她疑惑的挠挠头,但还是应了声好,欲跟上那干净修长的背影。
旁边的富家子弟一脸不耐的看着他俩,这小娘子一个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一个人自问自答。
想要出声叫住时明月,却发现嘴唇像被浆糊黏住了,死活张不开、发不出声。
时明月浑然不知的跟着沈单鹤往客栈走,不自觉的的打了个哈欠,双眼瞬间水雾雾的。
“今晚我们去救那些女子吗?”
“嗯。”
“那待会儿回去我们要睡个好觉,不然没精神。”
在她的絮叨中两人回了客栈,一进去掌柜的就跟他们打招呼,时明月笑着回应,想起了方才问到一半的问题,这好奇心抓的她心痒痒,肯定会失眠睡不着。
“掌柜的,听说你们这儿有个叫新娘潭的地方,景色还很美,能否仔细告知一二呢?”
那掌柜的也是个八卦的主儿,一听这连忙放下手中算盘,拿过旁边的茶壶茶杯摆开,看样子是要与她细谈。
沈单鹤看了时明月两眼,上楼去了。
没了大佛压着,她也刚好释放天性,快速的跑到柜台前趴着。
掌柜的喝了口茶,摸了两下他的小胡子,开讲。
“这新娘潭以前本叫子母潭,泉瀑清流甘甜可口,以前每户人家都从那里挑水吃,可以说养活了白钰城世世代代的人,景色也漂亮,如果有女子嫁出城外,花轿须得从子母潭那边经过,以感谢她的养育之恩。”
“这个习俗一直延续到了一百年前,也是那时候子母潭改名成了新娘潭。”
时明月仔细的听着,心下有些紧张,掌柜的见状给她倒上一杯茶水压惊。
“那日有一户人家的女儿出嫁,大红花轿抬着她往子母潭那边走,不成想刚到便下起了蒙蒙小雨,他们刚好要经过上面的悬崖,几位轿夫小心翼翼的往过走,却在踏出第一步时被几双湿漉漉的手抓住了脚脖子,随后就那么一拉——”
掌柜的说着做出拽拉的动作,时明月捏着瓷杯的手一紧,心脏砰砰砰的跳。
“四个轿夫连着花轿,一起掉落激流中随瀑布冲下,全部掉下去无一人生还,连新娘子也没例外。”
掌柜的又神秘兮兮的对她继续说道:
“据说当时下雨是有水鬼拉人做替身,接连去捞尸体的人都被无缘无故淹死了,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去新娘潭那边挑水吃,子母潭也改成了新娘潭。”
她僵硬的扯起嘴角,脑子里全是昨晚看到的那一颗颗人头,还有那棺材上坐着的人那发胀的皮肤和空荡荡的嘴。
那舌头,应是让水里的鱼儿给吃了。
新娘潭这段改编自民间传说。原故事为:曾有一顶大红花轿接了新娘,正往新郎家的途中,因其中一个轿夫失足,以致新娘跌下瀑布,淹死于潭中,故将此潭名为“新娘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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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鬼新娘(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