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月深陷一团白色烟雾中,她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不知疲倦的往前跑着,想要跑出这个看似无穷无尽的地方,跑的香汗淋漓。终于在一次眨眼过后冲出白雾,到了一片遍地红枫之境。
她撑住膝盖狠狠的喘着气,待呼吸缓和一些后用衣袖擦着下巴脖子上的汗,整个人热的宛如在蒸桑拿,滚烫炙热。
双目转着察看这块地方,天空碧蓝如洗,白云万里。她处于漫山流丹层林尽染的枫林中。
突然前方传来术法碰撞的打斗声,还有一声巨大的朝天咆哮。她微眯着眼蹙眉抬头,然后瞳孔瑟缩,整个人呆住了。
前方约一百米处到了枫林尽头,为一片大大空地,以及巨大的海湖。
空地上一条吞天巨蟒,粗壮蟒身所到之处皆飞沙走石。还有一抹在空中与它打斗的白影。那人背对着时明月,看不见面貌,身上雪白宽袍破烂不堪,头顶玉冠歪歪斜斜,手中持的宝剑她却再熟悉不过了。
沈单鹤融了的那把。
金色巨蟒口中喷出熊熊火焰,那人在空中躲来躲去,寻着间隙不断扔出术法。突然身形一转露出正面,眉眼温润神光辉映,正是沈单鹤。
那巨蟒的鳞片又硬又大,沈单鹤的术法压根儿伤不了它分毫,就像在给它挠痒痒一般。
他们身后湖面闪亮,清楚映出一人一蟒的身影,打的不相上下。
时明月却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这打法……有点儿不同往日的沈单鹤。
之前的沈单鹤是暴力直接,打起架来更是以身肉搏,虽然她也不懂一个远程法师为什么喜欢贴身近战,但这明显的打法不同。
这个沈单鹤,没有他的疯,也没有他的运筹帷幄。气势虽说干脆利落,但也像平日里不打架时的沈单鹤,温柔的人畜无害。
可这是在打架,若是现实中的沈单鹤,定会凌驾于那巨蟒的头顶,捉弄、戏耍,待失去兴趣,便是一击毙命。
此人牵挂颇多,心怀慈悲,招式术法极为柔和。不过却有系统说的圣父那个气质。
她站在原地看了许久,沈单鹤还是没有下死手,终于在躲过一团火焰时,被巨大蛇尾当机一甩打中右臂,手中宝剑不甚脱落,于半空中又被巨蟒狠狠一抽,那把宝剑便朝她极速射来。
时明月瞪大了眼睛,连忙闭眼捂住脑袋蹲下,那把剑堪堪擦过她头顶,没进枫林深处,不知去向。
劫后余生的拍着心口,顾不得后怕,她抬头继续看战况,却见到那条巨蟒的蛇尾“嘭”的一下拍打在沈单鹤腰间,沈单鹤吐出一口鲜血,残破不堪的身影直线下坠,面部朝下掉进湖里。可湖面只是荡起圈圈波纹,并未激起很大的水花。
那条巨蟒在湖边等了许久未见人出来,朝天怒吼咆哮,巨大的尾巴甩向湖面,砸起漫天水花,但还是没见人影。
时明月正要走近几步看个清楚,身子突然被一阵吸力吸走往后退去。
下一秒猛的睁开了眼,她喘着气窝在草堆里,脑海思考着刚才做的梦。
沈单鹤是水系术法,即便淹入那湖水,也应该没事,否则这几日她见到的沈单鹤就是阿飘了。但是他的打架方式怎会变化这么大。
“难道是被巨蟒抽怒,留下心理阴影激起了他的脾气,所以改变了风格?”
越想越觉得极为可能,沈单鹤这个脾气,平时不惹他便很好说话,惹毛了他……自求多福。
不过梦终究是梦,时明月也没怎么当真,毕竟她以前还梦到过自己是霸气外露的富婆,出手阔绰嚣张跋扈,性格也完全不同现实的她。
都说梦是反的,她今夜梦到沈单鹤溺水身亡,说不定自己明天就被沈单鹤亲手送走。
天边露出些许鱼肚白,她困乏的打了个哈欠,肚子饿了,又开始咕噜叫。
幽幽叹口气,这周遭都是草木树林,哪儿来的熟食给她吃。早知如此,昨天中午那顿饭她就应该多吃点,也不至于饿的这般快。
“沈单鹤啊,你要是感应到我没死就快点来接我,呜呜呜呜……”
她不想吃虫子充饥啊。
扬起脑袋看着四周,时明月龟速向前移动,试图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果子能吃。溜过几个草丛后,她在一堆绿叶里捕捉到了一抹光滑的暗沉棕。
愣了一下,那露出的材质与形状俨然是木剑柄。谨慎缓慢的往过爬,离得越近,她便灵敏闻到淡淡的雪檀香。
这毋庸置疑是沈单鹤的那把木剑。
怎么会落在此处?
费力将剑身上的树叶撇开,才发现上面刻着一列字。歪着小脑袋挨个儿往下读。
“看到此剑,速速回来。”
“???我不识路啊怎么回。”
就算她识路,白钰城这么大,等爬到客栈已经是条废蛇了。
“当然是御剑飞行。”
时明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盯着那把木剑,语气狐疑:“沈单鹤?”
木剑传出他如烟烟细雨慵懒的嗓音:
“是我,缠住剑身,它自会带你回客栈。”
“……”
那意思是又要飞?
肚子又咕噜叫起,她哼唧两声,认命的爬上剑身,死死缠绕,下一瞬木剑便如流星一般飞速升起,划过微亮的天空。
此时的白钰城一片宁静,上千弟子皆在沉沉睡眠,并无人注意空中有把剑飞过。
“咻”!
木剑从敞开的二楼窗户飞进房间,稳稳当当停在房中人面前,再缓缓落地。
时明月已经眼冒金星不知方向了,一挨着地板就浑身疲.软的瘫在地上,像条死蛇。
“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上些许。”沈单鹤坐在桌旁收起木剑笑道。
快是快,就是她半条命差点儿没了。
“啪”。
身上尘土不见一片清爽,恐高的症状也消失,时明月有气无力的抬起眼皮子,说出此刻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饿,饭,水。”
她感觉自己现在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沈单鹤发出轻笑,轻抬长指,她便缓缓从地板升起,落在桌上,一杯清水推至她面前。
如饥似渴的搭在杯沿抻着脑袋,水很快就见了底。
待喝完,时明月扬起脑袋看着放大版的沈单鹤,眨了眨她的水蓝色竖瞳。
“饭。”
沈单鹤好奇的伸手碰了碰她脑袋,指尖温度竟与鳞片一般冰凉。
“元丰尚在休息,且等等。”
“这是你的本体?怎会变得这般小。”
现在的时明月与人形时完全不同。蛇身通体雪白,约莫半米长,体型娇小可爱。鳞片微微发亮泛着水光,上面还有些碎如星光的银点,在清晨第一缕曙光的照耀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芒,甚是漂亮。
“不知道,昨夜我只感觉眉心一阵滚烫,然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看着沈单鹤笑而不语的模样,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是你做的?”
沈单鹤唇间浅笑,抵唇轻咳两声,一副受伤未愈甚是羸弱的模样:
“明月姑娘高看我了,我重伤在身,又离得甚远,哪儿来的那个本事。”
时明月歪着脑袋思考,觉得他说的在理,那时候沈单鹤正忙的对付妖魔呢,确实没空搭理她。
“那昨儿个夜里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颓废的搭在桌上询问。
沈单鹤食指中指生出许多水珠,轻轻在她头顶点甩,像极了三四岁的调皮顽童,童心未泯。时明月虽然无语,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由着他玩耍。
“祝尾寺的深渊连通着鬼界,底下封着上千万的妖鬼,他们之所以出不来,是因为渊口那道厚厚的结界。靠着那结界,千万年来夜走鬼之期都未出过事。”
“血月百年一遇,而每隔百年,结界会在血月之日变得虚弱,万鬼出动为祸人间,结界待天亮后才会恢复正常,将万鬼吸回鬼界。”
说到这儿沈单鹤笑容玩味,语气平缓:“可是昨夜,许多妖鬼向鬼王献出自己,鬼王趁机将那道结界破了。幸亏掌门提前算出有此一劫,让风清长老提前上路及时赶到,利用女娲石将渊口暂时封了起来,否则……”
他话没说完,但时明月知道后半句是什么。否则整个沧元界都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女娲灵石作用这般大?仅仅一颗,万鬼都能压住。”
沈单鹤摇摇头:“风清长老还抵上了五十年修为。”
“啊?五十年,长老多大年纪了?”
“八十又三。”
“问题不大,你们修仙的命都很长,活个几百年应该不成问题,很快就可以修回来。”
沈单鹤好奇的看着她:“几百年?那是渡劫飞升成仙后才有的寿命,现下我们的寿命也就比常人多二十几年而已。”
“那……岂不是大半辈子的修为全搭进去了?”
她不知道这个风清长老是谁,但就凭这点来看,值得尊敬。
哪知沈单鹤眼中暖意灼灼,嘴角弯起:“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时明月有些懵:“我怎么了?”
他正要回答,房门竟然笃笃敲响。
“大师兄,你可醒了?风清师尊让我进来替你疗伤。”
时明月顿时汗毛竖起,慌乱寻找着藏身的地方,左看右看桌子太高她不敢跳,最后慌不择路,瞅准沈单鹤宽大的袖口,迅速钻了进去。
刚贴身缠住他的胳膊,房门就被推开了。
“大师兄……”
沈单鹤状似随意的拂了拂右臂宽袖,胳膊放到桌底下,抬眼。
元丰看他好好儿的,才松了口气。方才没听到沈单鹤回应,还以为他伤势复发晕了过去,便焦急的用术法打开了门。
“对不起大师兄,元丰鲁莽了。”
说完看到地上的木剑,走上前捡了起来,放在窗户前的桌子上。
“请大师兄伸出胳膊,方便把脉。”
元丰:我这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师兄啊!给我操碎了心!
昨晚快三点的时候,我迷糊间睡醒,点开朋友发的一个视频,一个鬼冒出来!就是那种看起来很正常,但是突然冒出来一个鬼的,然后神清气爽睡不着了,暴风哭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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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夜走鬼(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