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亲爹托付给少年仙君后》
文/之昔
2020.04.27
苏苒之睡了个午觉,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混沌,不是纯黑,而是跟真正盲人一样的虚无。zhongqiuzuowen
“又下雨了。”她想。
凝神一听,果然,窗外雨滴坠落,打在房檐、芭蕉叶上的声音清脆又明晰。
苏苒之对此见怪不怪。
自从十岁那年,她贪玩不小心跌进一处深潭中,再醒来后这双眼睛就出了问题。
一到下雨,就跟盲人一样,再也感知不到任何光线。
其他时间又跟正常人无异。
不过,再怎么说苏苒之都‘时瞎不瞎’了五年,她早就习惯了在黑暗中自己照顾自己。
但今儿她依然躺在床上没动,那双大大睁开的杏眸中还有来不及消化的震撼与惊讶。
——她居然是穿书的。
就一个午觉的功夫,她梦到了自己上辈子,以及看过的《大道仙途》这本书。
根据梦境信息,上辈子的苏苒之刚写完自己的本科毕业论文,闲的无聊之下打开了一本小说,刚看完就穿进书中成了本文女主的对照组。
顾名思义,就是用她的惨来衬托本文女主的幸福。
苏苒之: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起初,苏苒之是不信穿书这回事的。
她认为自己就是土生土长的大安国百姓,所谓穿书,不过是无稽之谈。
毕竟,她对‘上辈子’的亲朋好友没有丝毫印象,感觉上辈子的自己像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可有可无的一个人。
但对《大道仙途》这本文清晰的记忆却告诉苏苒之,她真的是穿书的。
而且还是胎穿。
因为,现在她所处的社会背景和最近发生的几件大事,都可以跟这本书中的情节一一对应上。
就连苏苒之自己是被亲爹临终托孤,少年仙君秦无为还亲爹恩情,才娶了她的事情都写的一清二楚。
苏苒之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自己胎穿、穿书的事情,但她完全不信命,更不认命。
她觉得,这本书的存在,不过是给了自己一些提示信息,让自己对大安国的‘仙人’分布有所了解罢了。
至于男女主的感情纠纷……
对不起,她真的不想掺和进去。她这边还欠少年仙君天大的情分呢,哪有心思去招惹男主。
最后再说一下书中‘苏苒之’的结局,嫌弃夫君秦无年纪小、修为低。四处拈花惹草,与人私通被发现,逐出天问长,最后连饭都吃不起,饿死在街头。
苏苒之看到这里时简直一脑门的问号。
且不说她不是那等攀高踩低之人,就算她跟秦无不过是逢场作戏,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但这不妨碍她感激秦无,把她从大安国西南部一个偏僻的小村落带到这仙道门派中来。
因此,苏苒之哪会嫌弃秦无,她哪敢啊。
她报恩都来不及。
她虽然一直都想跟秦无和离,但那也是本着不影响对方找对象的心思。
不然她占着‘秦夫人’的坑,别人就算是看上了秦无这个有妇之夫,也名不正言不顺,不是么?
再说‘饿死在街头’这个下场,她从小就跟爹爹学习剑术,扎马步、挽剑花不在话下。
“再不济我也可以当街表演胸口碎大石赚钱,饿死?无稽之谈!”
苏苒之觉得这本书着实荒谬,她不再纠结。打算起床收拾一下,等夫君秦无从演武堂修炼回来生火做饭。
毕竟她在下雨天啥也看不见,还是不要折腾火这种东西了。
窗框、房檐等都是木头做的,万一走水了,晚上不仅没地儿住,还得给门派交赔偿金。
苏苒之现在跟夫君秦无穷得叮当响,哪有钱交这些。
-
仙道门派‘天问长’给外门弟子的住所一般,是连排的土屋,一个外门弟子一间,里面有土炕和一个连炕的灶台。
秦无因为成亲了,挑了好些泥回来给苏苒之砌了个梳妆台。
隔壁李大哥的媳妇为此还羡慕了一番,对苏苒之说:“看着你男人面冷,这还挺细心的,不像我家那个五大三粗一心修炼的。”
就算这样,住宿条件也不可谓不艰苦,卧室门都等于大门了。
苏苒之现在瞎了眼的情况下,想出门透气只能坐在低矮的门槛上。
屋檐很短,低落的雨滴在地上砸了小坑坑,溅起一部分水到她裙摆上。
苏苒之完全没想到这么一坐,就出问题了。
当苏苒之听着环佩声愈来愈近的时候,她再摸索着回屋就晚了。
听脚步声分辨,来人有两位。
“哟,这不是苏姐姐吗?昨日妹妹在市集上可是看到苏姐姐了,苏姐姐平日里最为朴素,连只有花样的钗都没有,可惜了……”
“可不是,还是咱们若沁最有排面,身上的环佩、耳坠、发钗都不便宜呢!”
这两位姑娘跟苏苒之在天问长的地位差不多,都是此处外门弟子的亲眷,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妻子。
苏苒之倒不是怕她们,只是觉得没必要搭理,她要是能早一步回屋关门就好了。
但既然现在遇到了,她也不怂。
她朝着最开始替她惋惜的人扬了扬下巴,笑说:“真可惜,我就算素面朝天不戴花钗,也比你穿金戴银要好看。”
顿了顿,她真诚发问,“不过,你有这么多金银首饰吗?”
苏苒之又偏了偏头,就算什么都看不见,但她依然能准确朝向之前第二个说话的人,反问:“至于你,整天若沁若沁的,你又不是若沁,你怎么知道她想跟我比?”
等这俩人嘴唇颤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时,苏苒之才品出自己话里的味道,她突然灵光一闪。
——大道仙途中女主角的名字不就是叫陈若沁吗?!
这俩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最后只能丢下一句狠话便匆匆走开。
“昨日集市上那凤钗,你就算再怎么喜欢,最后也会是若沁的!”
苏苒之:“……”她还真的瞧不上什么凤钗谢谢。
不过,她以为自己不跟女主接触就能避免触发剧情,哪想到处处都有剧情。
苏苒之真的很烦这种‘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的感觉。
她想,那她勤奋修炼,成为像夫君秦无一样的仙人,就能逆天改命了吧?
到那时,敢问女主配让她苏苒之当凄凄惨惨戚戚的对照组么?
-
正想着,苏苒之感觉双目一阵刺痛,身体本能反应的闭上双眼。
登时,双目有种被火燎过的灼热感。
苏苒之念叨着,又来了。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九次双目刺痛了。
前几次双目刺痛的时间间隔尚且有三天,后来成了两天……到现在,已经连一天间隔都没了。
昨天下午好不容易秦无休沐,说好好带她下山逛逛集市。
逛到半途中她这双眼睛突然就痛了起来,虽然那时是晴天,但在强烈的刺痛下,她双目根本无法视物。
可苏苒之不想被秦无发现自己眼睛又出问题了,家里本来就拮据,看眼睛又得花费不少钱。
亲爹四处寻医问药了五年都没治好她的眼睛,眼瞎这件事,她苏苒之认命!
她不想给秦无添麻烦了。
苏苒之只好挽紧了秦无的胳膊往前走,一路强撑着睁开眼睛,还得忍着不痛呼。
忍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疼痛才像退潮一样,快速消散了。
期间秦无问她喜欢什么,她都不应声。因为已经疼到听不见秦无说话,也给不出反应。
那是苏苒之第一回跟秦无逛街,就如此草草收场,最后回家时秦无的脸还是紧绷着的。
苏苒之叹了口气,她以为自己今天只要再忍个一盏茶功夫,疼痛就会过去。
哪想到今儿疼痛更甚。
她闭着眼,听着周围雨声愈大,不远处还有妇女们撑伞赶路的脚步声。
这份疼痛让苏苒之站起来回屋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用双手虚虚盖在双眼上,并不接触双眸,只是避免眼睛部位被雨水溅到。
之前痛过那么多次,她用手按过,也用凉水、热水敷过,一点用没有不说,有东西触碰上去的时候,疼痛会骤然加剧。
但都没有现在这份疼痛来得猛烈。
苏苒之想,凌迟大概都没有这样痛。
她双手再也撑不住,抓着旁边的门槛,用劲儿很大,指尖都有些发青。
这样的剧痛,也不知道何时会消散。
就在苏苒之以为自己要被痛晕过去的时候,突然间,眼部一阵清凉。
周围的雨幕、行人、花草,甚至因为雨势太大从泥土中翻出来透气的蚯蚓……所有事物都清晰的出现在她脑海中。
清晰到,苏苒之以为自己是瞪大眼睛凑近了看的。
而实际上,她只是坐在门槛上,双眸紧闭。
硕大的雨滴偶尔会滴落在她颊边、额前,打湿周围发丝。
苏苒之对此恍若未闻,她专心的‘看’着雨中的天问长。
视野逐渐蔓延,不知不觉去了那不允许外门弟子踏入的‘问心府’。
那里苏苒之没去过,其他地方她还曾拿着秦无的外门弟子身份牌参观一二,问心府的话,外门弟子身份牌是没用的。
但此刻,她的视野可以穿过问心府的高大府门。
看到了在屋檐下中正皱着眉头跟人说话的女主,陈若沁。
苏苒之被自己能‘看’到的区域惊呆了,她吃惊的睁开双眸。哪想到睁眼后,所有景象从她脑海里迅速褪去,只余下一片暗无边际的……虚无。
“我要这眼睛有何用。”
还不如闭眼看世界呢。
苏苒之虽然不知道她眼睛的变故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她直觉这是一件好事。
如果雨天她和敌人对招的话,那绝对能一击制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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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打算站起来回屋时,远处有人奔雨而来。
苏苒之闭上双眸,‘看’到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长发束了一半在冠中,眉目清冷的像冰画一般。
因为没有撑伞,也没有穿蓑衣,雨滴淋湿下,原本就常年看不到温度的脸此刻更像是凝结了一层寒霜。
此时时刻,苏苒之脑海中蓦然出现了午休时梦到的那本书中对秦无的描写。
——风光霁月、高不可攀。
确实,现在秦无还没筑基,还没展现出强横的天赋,已经有了几分多年后仙君的风骨。
不过,秦无仙君却并不是《大道仙途》一书的男主,反而因为天赋太过强横、容貌太过惊艳,从来都是此文男主的奋斗目标。
男主修炼一个小等级,秦无就能修炼一个大等级……
最后,秦无成了数百年来第一个白日飞升的。
当然,秦无飞升后,其他人就不是男主的对手,他就……统一了整个大陆。
原本以为故事到这里就能结束,哪想到秦无飞升后,居然被发现有魔族血统。于是上天庭仙人们以多欺少,封锁了秦无修为,把他封印在初始世界。
接下来就是秦无被封印折磨的痛不欲生,偶有魔气泄漏,男主带着女主和小弟们到处治理的事情。
最后,男主因为治理有功,备受百姓爱戴,功德无量。多年来不见松动的关卡突然被功德冲破,白日飞升。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与男主有关的所有人都白日飞升,场面蔚为壮观。
可能因为后续剧情让苏苒之太无力吐槽,她再一次回过神来时,秦无已经走到了屋檐下。
他捏了一个‘炎火决’,烘干周身头发和衣服。
见妻子苏苒之还坐在原地发呆,秦无敲了敲窗棱,模仿出合油纸伞的声音。
苏苒之猛的偏头,她没睁眼,秦无不知道自己的面容在妻子脑海中十分清晰。
“你回来了。”她照旧说到。
心里想的却是,原来这人也会怕她担心,假装自己带了伞。
秦无见她脸色不好看,上前两步扶她起来。
“恩,回屋。”
秦无话少,苏苒之纵然有很多话想说,但说了三个月,她也着实没剩下什么可说的。
只是依着秦无的力道起身。
“今天有雨,你撑伞了吗?”这也是她惯例会问的,因为秦无不喜欢雨天,更不喜欢撑伞。苏苒之怕他还没修炼好,身体先不行了,于是每每都叮嘱他下雨要撑伞。
秦无说:“撑伞了,在门口放着。”
“哦。”
“门槛,小心。”
“屏风。”
“床。”
男人话少,但在照顾她瞎眼时期却绝不含糊。
在她回屋后还给她也捏了一个炎火决,烘干发丝和裙摆。
“秦无,你昨日休沐,今日书院应当有课,不用管我的。”
‘看’着连捏两个法决,唇色有些苍白的秦无,苏苒之打算晚上他煮一些补气血的汤。
秦无却抿了抿唇,坐在她身边,眼帘低垂,小声说:“你还在生我气吗?”
苏苒之平素能看到的时候,哪见过他这么可怜兮兮、做小伏低的样子,因此直接愣住了。
她好像……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说自家夫君好看了。
一时间,苏苒之感觉自己的审美观好像有点奇葩。
秦无误以为她还在生气,从怀里掏出一物,放在苏苒之手心,哄她:“昨日逛街你看上的凤钗,我买回来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