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瞧着常新月手里的桃子皮和桃核,咬一口儿子削的桃子,满意了。
常新月丢掉桃子皮和桃核,自己拿起刀子削桃子,觉得刘氏非要詹世源在她面前当个孝顺儿子的行为十分幼稚。
不过,刘氏的生活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便是丈夫和儿子,詹世源即将和未婚妻成亲,她大概担忧她的儿子被未来儿媳妇夺走……
也许用地盘被入侵形容更恰当。
常新月想起爹娘从前说过想要个弟弟的话。
无论是常常被忽略的她,还是得到爹娘偏爱的哥哥,都对可能会出生的弟弟产生了敌意。因为家是爹娘的,不是兄妹俩的,当弟弟夺走爹娘的关注,兄妹俩从爹娘身上得到的事物会减少。
做爹娘比做儿女好,做男人比做女人好,会武功比不会武功好,能自己赚钱比依靠别人给钱好,自己分桃子比坐着等待别人分自己桃子好。
常新月把削好的桃子对半切,一块自己吃,一块给詹世源。
“新月?”詹世源发现未婚妻的表情很是微妙。
“没什么。”常新月面带笑容,“我想通了一个道理,心里高兴。”
“怎样的道理?”他好奇。
“不想告诉你。”
詹世源噘了噘嘴,倒是没有追问下去,专心吃桃子。
未婚妻亲手削的桃子,比他自己削的好吃太多了,他美滋滋。
吃过桃子,刘氏洗干净沾了桃子汁的手,爱惜地擦去金镯子沾上的细小水珠。
她对病床上的詹世源说:“阿源啊,宝儿他娘送了你娘一个金子做的镯子,你就原谅他们吧,反正他们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咱们是老实人家,可不能欺负人。”
金镯子是那么显眼,詹世源打一开始就看到了,也猜到金镯子的来历。
常新月提过宝儿爹娘可能去找他爹娘说情,他反感宝儿爹娘试图通过刘氏压制他,淡淡地回答道:
“他们乐意送你金镯子,随便他们,反正我不待见他们。而且,他们没对不起我,他们对不起的是新月——林宝儿不该爬新月家的墙头。”
“阿源,话不是这样说的。”
刘氏舍不得归还金镯子,拿出母亲的姿势说教道:“林宝儿是爬了新月家的墙,可新月是你的未婚妻,她计较爬墙,怕的是你误会她。你没有误会她,她放下心来,不会不满的。”
“你弄错了。”詹世源瞥了一眼金镯子,“林宝儿爬常家的墙,这是林家和常家的事,与我们詹家没有关系。林宝儿他娘找我道歉,找你送你金镯子,都没有找对人。”
“哎,你跟新月是未婚夫妻,哪里跟我们詹家没关系?”
刘氏胡搅蛮缠,轻轻转着手腕上的金镯子,怎么也不肯摘下:“礼物我收下了,也跟林宝儿爹娘保证你不会为难他们,你是娘的亲生儿子,可不能不给娘面子。”
詹世源叹了口气,知道跟刘氏去洗手的常新月为什么不一起回来了。
他娘不是好性子的人,他打定主意成亲后搬出去,一边跟刘氏说:“林宝儿家送的金镯子还回去,你要金镯子,我给你买一个更好的。”
刘氏还是不肯,指责他:“你是偏心常新月,媳妇还没娶进门便忘了娘,娶了媳妇那还得了?林宝儿家肯定要道歉的,金镯子送给你娘你不乐意,送给常新月你一万个愿意!我真是你娘?依我看,我生你不如生个冬瓜!”
常新月无意掺和詹世源母子的交流,在僻静的医馆后院,她问晾晒着药材的医女:
“杨姑娘,这是什么药材?有什么用?”
“这是苍耳子……”
医女叫杨慧,对常新月颇有好感,回答得认真极了。
见常新月对药材有兴趣,杨慧好心建议道:“常姑娘,你想辨认药材,对医术感兴趣,不妨请大夫教你。大夫很好说话,求一求他,他不会不答应教你的。昨天我们去你家里为詹公子诊治,他身上的伤是你处理的,大夫私底下夸了你,说你有学医的天分呢!”
可不是,常新月会处理外伤,还是詹世源上次住进医馆,她跟大夫学习的。
第一次处理外伤就能做得那样优秀,杨慧羡慕她的聪明灵巧,她也为自己的学习能力骄傲。
但学医只能救人,奈何不了魏庸和他的夫人。
常新月说:“有空我会过来学习的,我现在要看书,把书上的内容全部背下来,还要每天锻炼身体。”
杨慧表示赞同:“身体好是好事,遇到妖邪时打不过,也能跑得更快。啊,我不是有意诅咒你遇到妖邪,我是打比方,没有恶意。”
恶意或善意常新月分得出,含笑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杨慧也笑了,接着向常新月介绍药材:“这是决明子,能清肝明目、通便……”
忽然,有人大声喊道:“杨慧,你在偷懒吗?有个病人弄脏了被子,趁着太阳还没下山,你赶紧去把被子洗干净晾晒起来!”
打断两个女孩对话的人是个青年人,二十来岁,肤色蜡黄,个子偏矮,看杨慧的目光如同主人看不听话的仆役般嫌恶。
杨慧连忙应了一声,给了常新月一个抱歉的表情,急匆匆地去收拾被子。
那矮个子青年原本也想走,却瞧见屋檐下方形貌昳丽的常新月。
她似乎朝他露出笑容,白皙的脸、乌黑的眼、红润的唇,在阴影中美得惊心动魄,仿佛故事里魅惑危险的狐妖。
后院宽敞,种了许多药用的花草,还有一个水池,池底铺着鹅卵石。
常新月走到水池边,看水里的锦鲤。
矮个子青年鬼使神差地凑过去,望着她,没话找话:“常姑娘,你也喜欢锦鲤?”
“它们漂亮。”常新月轻声说,“你能不能帮我捞一条?”
“啊?”矮个子青年一愣,想说锦鲤是大夫养的,不能吃,然而常新月就在身边,近到他能闻见她的体香,看见她无瑕的肌肤。
热血涌上大脑,他爽快地说道:“当然能!你等着!”
他蹲在水池边缘,伸手去够水里的鱼。
常新月指着水里的鱼:“我要那条,麻烦你了。”
水池较深,美人看中的鱼距离岸边较远,矮个子青年的手指在水里晃动,吸引鱼的注意力。他的身体向水池倾斜,一心捞鱼,未察觉常新月悄然绕到他身后。
矮个子青年也是来学医的,对杨慧颐指气使,打扰了她和杨慧的相处,常新月讨厌他。
“你知道吗?”她小声说道,“昨天有两个人诬蔑我勾引他们,我未婚夫相信我忠于他,所以狠狠打了他们。”
“嗯?”矮个子青年一心捞鱼取悦她,听到她说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要跟我未婚夫说我勾引你,不然你会被揍得很惨。”
矮个子青年陡然想起林宝儿,以及在医馆门口挨了痛打的浪荡公子,前来求医却不敢住下的郑兄,他们都是惹恼了詹世源才被打伤。其中,林宝儿爬了常新月家的墙,郑兄自称与常新月有一腿,浪荡公子挨打时詹世源提到了常新月。
他被美色迷住心窍,竟然忘了常新月的未婚夫有多不好惹!
趁着四下无人、矮个子青年正愣神,常新月伸手,将下盘不稳的他用力地推进水池。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常新月敏捷地退后,完美闪避溅起的全部水花。
矮个子青年猝不及防地栽进水池,惊得池鱼四散,他也喝了好几口池水。等到他从水池里站起,抹去脸上的池水,常新月已经离开,纤细的背影窈窕动人,好看极了。
是她推他下水!
她是表里不一的蛇蝎美人!
矮个子青年浑身都被池水浸透,风吹过,感觉凉飕飕的。他满心皆是为常新月捞鱼却被她背叛的气愤,想喊住她要她给个说法,却想起她说过的话,以及倒霉的林宝儿三人。
顿时,他的怒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全部熄灭了。
跟常新月扯上关系的男人,都会遭到詹世源殴打,而他打不过詹世源。
不过,他没惹常新月,她干嘛推他下水?
病房内,詹世源刚跟刘氏说完话。
常新月走进病房,神色如常地向二人打招呼,拿起司长给的书阅读,仿佛不曾把别人推下水池。
书是《妖邪魔怪录》,上面有妖邪魔怪的画像和详细介绍,以及一些对付它们的方法。
刘氏想说她,常新月头也不抬地开口:“伯母,这是龙雀司的司长大人送我的书。”
刘氏立时熄了声。
魏家家主是她不敢惹的大人物,司长大人也是她惹不起的人。
怎么常新月总能得到大人物的另眼相看呢?
刘氏纳闷。
叮嘱常新月不得怠慢儿子,刘氏离开了。
她不在,詹世源放松了许多,柔声询问常新月:“累吗?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常新月闷头看书,道:“不累。”
詹世源想了想,告诉她:“我叫我娘把金镯子还给林宝儿他娘了,你不要担心。”
常新月边看书边说:“阿源,我想练习弓箭,拳法、剑术、棍法什么的随便学一样我就满足了。”
她有资质成为司长的徒弟,詹世源想到自己两次进医馆都是因为妖邪,决定支持她:“等我病愈,我带你去挑选合适的弓箭,教你打拳。魏家收藏了一些可以外传的武功心法,我为你换!”
他不够强,不能好好地保护未婚妻,帮助她学会武功,她能更好地保护她自己,他也不需要过于操心。
詹世源是一个优秀的未婚夫,常新月抬起头,朝他露出羞涩的笑。
昏睡的林宝儿恢复知觉,他的爹娘捧着金镯子向詹世源道歉。
常新月懒于折腾他们,请詹世源接过金镯子,给自己戴上。
“好看吗?”她问。
“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他说。
常新月笑了:“现在它是我的。”
詹世源摆摆手,林宝儿的爹娘识趣地出去。
门关上,常新月摘下金镯子,道:“你娘喜欢这个镯子,我会转交给她。”
詹世源不太赞成:“林宝儿爬墙偷看的是你,不是我娘,你不必给她金镯子。我说过我会买一个送给她,她没有说不愿意要。”
常新月说:“你送的跟别人送的不一样,别人送给她,她占到了便宜,你送给她,她会觉得那是她应得之物。”
詹世源其实不是事事听从爹娘安排的孝顺儿子,常新月的话挑起他的逆反心理,他半是生气半是抱怨地说:“我的钱又不是他们的!”
今天状态不太好,这章写得不太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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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