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把我们都叫走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从根儿上说父亲和大姑他们才是最早的一家人,他们四个在一起的时候连母亲都算是外人。既然现在大姑父不高兴了,那素来语言表现力比较生动的他,自然就要说一些儿童不宜的话,这种情况下我们这些儿童继续在场自然也就不太适宜。
当然这些话我们这些儿童还是很想听的,但母亲既然已经强令离开,我们也只好不情愿地走了。但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和二哥刚一脱离了母亲和姐姐的视线,便悄悄折返回来,在院子里找了个花丛躲了进去,开始偷听起正厅里的对话来。
因为我已经离开了正堂,所以他们此时开始用鲜卑语对话了,说起来父亲还是挺尊重我的,正因我至今未能学会用鲜卑语流畅交流,所以只要我在场的时候,父亲就会带头说汉话,使得我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能够和威猛无比的高敖曹叔叔享受一个待遇:
因为六镇军的主体是鲜卑人或鲜卑化的人,所以父亲平时在军队里一般都是用鲜卑语发号施令,但只要正经的纯汉人敖曹叔叔在场,他就会改用汉话,以示对他的尊重。
也幸亏我们离开正堂的时间还不长,所以没有错过太多的精彩片段:大姑听了大姑父刚才那番话,果然勃然大怒,因为这番表述确实有点丧良心,我们大姑年轻时候应该长得还不错,据说也算十里八乡的俏姑娘(自称的)。毕竟她是我父亲的亲姐姐,我们高家人除了我二哥,没有长得太难看的。只是因为她这么多年吃苦耐劳、操持家务,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就开始养活起我父亲了,家里又穷,没什么条件保养,这才老得比较快而已。
当然,我们大姑虽然吃苦耐劳,但绝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儿,只见她用力搡了大姑父一把,然后开始厉声叱骂到:
“尉景,我算是听明白了,合着你贪污是因为我?是我人老珠黄让你提不起激情了是吧,是我这张老脸褶子影响你工作了是吧?好,从今天起,我也不管你了,咱俩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你就宽心了,你就能专心工作了,是不是?”
大姑父听了大姑这话,激动地一拍大腿:
“可以啊!我没问题啊!这么多年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啊!我这都被你管制多少年了,大好的青春都耽误过去了,趁现在身体还行,我还不抓紧时间快活快活?要是再晚几年就是你不管我我也有那个心没那个力了。”
大姑听了这话,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反唇相讥到:
“你可以个XX你可以!你个老东西!你还有那能力吗你还各玩各的?公粮你都多少年不带交的了,每天晚上上了床你是倒头就睡啊!我摇晃你你都不带翻身的,你那会儿怎么不说起来快活的事?哦,合着你一直跟我这儿养精蓄锐呢,就等着到别人床上一展雄风呢是吧?”
大姑父把嘴一歪,拖长了声音说到:
“废~话~,我对着你我还快活的起来吗?反正现在也没外人,我也不怕把心里话说出来,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娶了你!然后还是早早地就娶了你!我刚十几岁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被你管起来了!真的,我结婚三十多年了,自由是什么滋味儿,我就从来没品味过!”
大姑夫说到这里,看了父亲一眼,舔了舔嘴唇,然后继续用更加放肆的语气说到:“正好欢儿现在也在,我这几十年怎么过的他一清二楚,那我也不藏着掖着的了,我告诉你们,我以前跟怀朔看监狱的时候,我看着那些犯人啊我就想,我XX还管犯人呢,我自己不就是个犯人吗?而且还是出不去的那种,关一辈子。欢儿,阿惠岁数也不小了,也该找老婆了,我也没什么建议,就一条儿,千万别找他大姑这样的!这男人娶妻稍有不慎,回家等于一世受困!”
大姑听了大姑父的这番肺腑之言,已然是怒不可遏,因为这顿坦白就像一瓶强有力的卸妆水一样,把她平时的一切伪装卸了个干净,暴露出了母老虎的真面目,和她平时在我们面前努力维护的慈祥长辈形象不啻南辕北辙。
于是,在盛怒之下,她撸起了袖子,直接把大姑父按在了地上,然后抄起一支盛酒用的长柄杓就往他的头上轮了过去。而我们的大姑父虽然久经沙场,但是从来不敢打老婆,因此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场面一时间极为混乱。
父亲见状,赶紧扑到了大姑父身上,用自己身体掩护住他。这要跟以前,父亲必定也会跟着一起挨揍,但如今他尊贵了,大姑不敢再打他了,只得暂时停了下来。而父亲丝毫不放松警惕,仍然把大姑父护的死死的,大姑虽然很想再来两下,但她攥着家伙左右寻摸了半天也找不到破绽,只好暂且作罢。
此时大姑憋了一肚子火,却无从发泄,难受得很,结果一扭头,正好看见粲表哥不但跟没事儿人一样坐在旁边,还像看戏一样看父母俩打架,最后居然还笑出声了。
大姑见状,不禁大怒,上去就给了粲表哥一耳光,然后戳着他的脑门儿,一字一句地骂到:
“笑!笑!我让你笑!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你爹好歹是跟着你舅舅打下这个天下了,好歹有个功劳簿可以躺着,你呢?你二十多岁了,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你舅舅和你父亲想尽办法栽培你你就是不长进!你到底知不知羞耻啊?你到底知不知悔悟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