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长发男人面前缓缓停下。
凌琪越过降下一半的车窗,看向长发男人。
撑开的伞阴影落在男人脸上,凌琪看不清男人的神情,只大抵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凌琪记起了那天对方直接得有些灼灼逼人的眼神。
不知不觉,凌琪想得出了神,短暂放空的视野中,长发男人身上忽然发生了变化。
有白色的,金色的,和彷如黑夜侵袭过来的黑色,像汹涌的浪潮打过来,又像活物化作的浓郁雾气,在男人身上出现,交织涌动,将男人整个身体都裹入其中。
凌琪被这变化吓了一跳,他猛然回神,却见这三种颜色的雾气又全都消失不见。长发男人安静地站在那里,似是看着他,面容依旧苍白。
刚才那一幕仿佛是他的错觉。
忽然,长发男人开口了:“先生,可以搭个便车吗?”
“小琪琪,”贺旸紧张地拉住凌琪的手,用气音问,“他们是人吗?”
大晚上的,没有下雨,却还打一把黑伞。在已经鬼打墙的情况下忽然出现两个怎们看怎么怪异的男人,很难不让人往那方面想。
凌琪沉默了一下,没把这两人没影子的事情告诉贺旸,不然他觉得贺旸下一秒就会崩溃。
凌琪问道:“你们去哪?”
“阳光大酒店。”长发男人慢声道。
凌琪这次也准备回酒店,他们被困在这里,车子却一次次回到酒店门口,似乎某种东西对他们的一种指示。
凌琪和贺旸商量了一下,然后打开门锁,示意这两人:“上车。”
两人坐在后座,凌琪通过后视镜时不时看后面一眼,每一次,他的眼神都通过镜子和长发男人对个正着。
又一次之后,镜子里的长发男人对他笑了笑。
他的容颜过于俊美,明明只是很轻地勾了一下嘴唇,凌琪觉得车内的灯光好似都亮眼了几分。
凌琪移开视线,说:“我记得你,我们在寺庙门口见过。”
长发男人声音蕴着一点的笑意,说:“给你的符纸,还带着吗?”
“带着。”凌琪摸了摸兜里随身携带的钱夹,那符纸就被他放在钱夹里。
开车的贺旸一听他们对话,惊讶道:“小琪琪,你们认识啊?”
“偶然见过一面。”凌琪说。
这两个人出现得有些巧合,上一次,对方用还他东西的方式给他符纸,这一次,凌琪那种感觉更明显。总觉得对方两次都是冲着他来的。
贺旸神情放松了不少,他好奇地往后看了一眼,留长发的男人并不少见,但留长发还这么好看的却不常见。
换平时,贺旸早就自来熟地跟人聊起来了,但今晚情况太诡异,贺旸的心神大部分时候都放在前面的路上,紧张得没心思说话。
而且,这两人晚上撑伞的举动,还是让贺旸心里毛毛的。
几分钟后,车子在阳光大酒店门口停下。
长发男人身边那个三十多岁,从头到尾没发出过一点声音的男人下车,撑开伞挡在车门上方,长发男人才慢慢下车。
凌琪也下了车,贺旸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快步跑到凌琪身边,抓着他的胳膊看着眼前的酒店瑟瑟发抖,“小琪琪,我们真的要进去啊?”
这个酒店和他们之前走的时候比简直是大变样,整栋楼像被罩在雾气里,门大敞着,里面没有半个人影,也没有半点声音。
长发男人站在门口,下巴微抬,打量着这栋酒店。
凌琪道:“你——”
长发男人转头,眸光温和地看着凌琪,“凌琅,我的名字。”
贺旸问:“哪个láng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凌琪脱口道。
凌琅眼角酿出比先前更明显的笑意,“对。”
贺旸愣了一下。
凌琪也愣了,转头对上贺旸“你怎么知道”的眼神,他想说:你问我,我也想问自己!
他一听凌琅的名字,脑子里就冒出这个“琅”字,相关诗句也紧跟着冒出来。
凌琪自己也是一团茫然,他扯开话题,问凌琅:“你们要进去?”
凌琅点头,他知道凌琪他们也要进去,道:“一起?”
“一起。”凌琪说。
四人往酒店里走,凌琪跟在凌琅身后,忽然说:“我叫凌琪。”
凌琅脚步未停,也没回头,声音却轻轻传来:“我知道。”
眼眸睁大了一点,凌琪疑惑地盯着凌琅的背影,却没有问他怎么会知道的,但他觉得这至少证明了一件事:两次见面,应该就是凌琅主动找过来的。
贺旸走在凌琪身边,小声说:“小琪琪,你和这个凌琅先生的名字好像哎,都姓凌,名字还都是带王字旁的玉石!”
凌琪起先都没往这方面想,经贺旸一提才反应过来。
凌琪脑子里的迷雾又扩大了一些,凌琅似乎是早就知道他,难道是他的名字和凌琅为什么主动找过来存在什么关系?
门口的灯光雾气一样洒下来,在快要走进酒店时,凌琪垂下眼眸,从凌琅两人脚下扫过。
还是没有影子。
贺旸哆哆嗦嗦走在他身边,完全没发现这一点。
酒店里十分安静,鞋跟踏着光洁地板的声音,每一声都响在凌琪紧绷的神经上。
前台的电脑开着,后面却没有人。大厅休息区的茶几上摆着几杯开水,还袅袅冒着热气,这一切都显示着,好像在前一秒这里面还有不少人,只是他们在某个时间,集体消失了。
几人走到电梯旁,摁下还在运行的电梯。
凌琅身边的男人摁下3楼,凌琪挑了下眉,三楼正是先前余波举办婚礼的地方。
进入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片刻后,电梯“叮”地一声,缓缓向两边打开。
全程六神无主的贺旸,紧张兮兮地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后拉着凌琪的胳膊,抬脚就要出去。
凌琪古怪地看他一眼,将其拉回来,“你干什么?”
贺旸不明就里,“出去啊,不是到了么——”
眼睛看向那一排数字键,贺旸顿时被卡住了脖子一般,他死死地瞪着上面的数字,牙齿开始打架:“怎怎怎怎么是负1楼?!”
凌琪头皮其实也有点寒毛倒竖,但还是温声道:“因为我们撞鬼了啊。”
虽然身边就站着两个疑似鬼的人,但凌琪很奇异地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直觉凌琅不会伤害他。反倒是这些藏在暗处的东西,因为未知的想象,反而更让他害怕些。
电梯卡在负1楼就不动了,凌琪问凌琅:“现在怎么办?”
“走楼道吧。”凌琅说。
好在3楼并不高,很轻易就能爬上去。
上到二楼的时候,贺旸忽然呜咽一声,死死扣着凌琪的手臂:“小,小琪琪!好像有人对着我耳朵吹气……”
凌琪也感觉到了,那气息凉丝丝,带着一股血腥气。
凌琅走在前头,头也没回地淡笑一声,“要回头看看吗?”
回头后会看到什么,凌琅没有说,但猜也猜得到。
贺旸咬着嘴唇,死命摇头。
凌琪觉得自己的心脏还没有强大到能和鬼怪面贴面的程度,他扶着腿软的贺旸,目视前方,但他眼角的余光,却在旁边墙壁上,看到了一个多余的影子。
那影子耷拉着头,肢体僵硬,行将就木一般,身姿歪歪扭扭,几乎贴在他和贺旸的背上,跟着他们一起迈步、落地。
凌琪眨了眨眼,彻底不再看那边,跟着凌琅走上三楼。
三楼的宴会厅和楼下大厅一样空荡荡,婚宴结束后的杯盘都还没有来得及收走。舞台上巨大的电子屏幕上,还在播放余波向庄彤求婚的视频。视频里一片欢声笑语,里面的所有人都在见证两人甜蜜的爱情。
一遍视频没看完,视频画面就是一闪,一个红衣身影从高楼迅速坠落,然后“砰”地一声,大片鲜血溅上镜头,流水一般再沿着镜面蜿蜒流下。
凌琪和贺旸都被这突然的一幕震到了,凌琪更是想到了那个红衣女人。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视频又重新播放,这次是从红衣身影直接坠楼开始,而且镜头上的血水还存在着,当又一声沉重的闷响过后,镜头上的血水更多。
视频如此反复播放几次后,当红衣人又一次落地,一道很轻却又很清晰的“咔嚓”声在众人耳旁响起。
贺旸吞咽了一下口水,抬手颤巍巍地指着屏幕下方,“碎,碎了!”
中央的电子屏幕果然裂开了一个口子,镜头上堆积的血水似乎找到了出口,沿着那个口子争先恐后地挤出来。
血水游蛇一般,朝着凌琪他们的方向蜿蜒而来。
在血水蔓延过来之前,凌琅道:“去四楼。”
转身前,凌琪忍不住又往屏幕那里看了一眼,屏幕裂口越来越大,这一次,当女人从楼上落下来时,屏幕彻底裂开。
“砰——”
长发红身影的女人落在了舞台上,她摔得脑浆迸裂,四肢扭曲,然后她猝然抬头,漆黑的双眸朝凌琪看过来。
“!”
凌琪急忙转过头。
身边的贺旸抖着声音问:“小琪琪,你看到了什么?”
“……辣眼睛的东西。”凌琪说。
贺旸苦哈哈道:“你还敢回头,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胆子怎么大啊。”
凌琪也不想的,他只是觉得看多了,说不定怕着怕着就淡定了。
就好比今夜,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比刚刚撞鬼那晚那可是强了太多,而且身边还有个一直很淡定的凌琅,又和屏幕隔那么远,所以他才有胆子直面恐惧。
再往上,就是酒店住宿区。
走廊两边都是并排的酒店房间,凌琪他们边走边敲门,每一次敲门都没得到回应,好像这上面也是空空的一层。
凌琪道:“这些人到底去哪儿了?”
凌琪放下手,将目光从门牌号上收回,眼神落到前面时,却发现一直走在他前方的凌琅和那个不说话的男人不见了。
凌琪向右手边看去,本来一直挨着他走的贺旸也不见了。
整个长而空的走廊里,忽然间只剩凌琪自己。
这情况有点超出凌琪的预料,他想起了恐怖片的定律:但凡落单的,百分百会撞鬼。
想到这一点,凌琪就有点头皮发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气,在这个过程中,他人也快速地镇定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想,贺旸遇见他这种情况,应该会原地哭出来。
咦,你们都在打卡,那我也打卡: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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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