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躲不了,赵燕隐没有犹豫地,仿佛生了双能预见未来的眼,毫不犹豫地朝面前空气拔剑一砍。
下一刻,兰无忧的身影瞬间析出,他出现时便看见一道剑气迎面而来,心中也是大惊,勉强躲开,给了赵燕隐喘息的瞬间。
但很可惜,另外的那只魔族并不迟钝,二对一的情况下,赵燕隐被动不得好,加之有使命在身,只能以伤换逃,这便是他如此狼狈的原因。
捏着手中的留影石,赵燕隐咽下一口鲜血,没有在先前约定好的地方看到师兄他们,心中便明白对方目前的处境恐怕凶多吉少了。
此时,他来到了一个两难的选择路口:是带着决定性的证据留影石火速赶回太藏,趁敌人还没反应过来集结力量一网打尽;还是冒着风险回援?
明澈的琉璃剑心中闪过几缕阴暗的心绪,只要他一念之间,整个世界都可能为他的选择改变走向。
他是镇魔一支的后裔,为除魔卫道而生,为苍生天下负责......也许,他应该现在就离开,抛下同伴的决定虽然残忍,但却是理智之选。
但是,但是......赵燕隐闭上了眼睛,天生具有的明澈琉璃剑心给了他回答:“抛下同伴,做不到。”
赵父曾为赵燕隐的体质既开心又忧心,天生剑体,自带上古顶级剑修天赋明澈琉璃剑心,于剑道上为万年难遇,天生念头通达,能看透他人心中的龌龊晦暗,但带来的是性格上的淡泊正直。
这样的性格在人世必然会吃亏,似乎只能做不食人间烟火的剑仙。而赵燕隐,这些年来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剑心能让他看透旁人心中的灰暗,能让他保持自我的稳定,心有恶念之人,在赵燕隐眼中便是黑色的;别有用心的,便是灰白混沌的;天性纯善的,和他一样是纯白的.......
赵燕隐对那些龌龊不屑一顾,却没有预料到有一天,一个在他眼中灰色沉郁到有转为黑色倾向的人,装出一副虚心无辜的模样,天天往后山禁地跑,演戏,就为了和自己打好关系......
而自己,竟然也不知不觉和对方成了朋友。
打定了主意,将留影石收好,赵燕隐望了眼执法阁楼的方向,擦去唇角点点血渍,提气御剑赶去支援。
——
“这小莲镇被魔族渗透完了!”徐杳冥咬牙切齿地说,手一挥便是几颗钉子飞出去,在快至敌人面门时陡然变长,透眉心而过,带起一点血花。
他们本来被执法阁楼的弟子带去接见长老,提出调查卷宗一事。刚开始还好好的,这些个弟子长老都说话和气,笑意盈盈地带他们去存放卷宗的楼阁。
谁料一到地方,阁内烛火陡然一熄,徐杳冥几乎是同时察觉到了肃杀之气,将身旁慢了一拍的裴长玉按下,堪堪躲过一到凌厉斧风,不至于脑袋分家。
而那些原本和善的弟子长老纷纷变了一副模样,提着刀枪便从阁楼暗处四面八方杀来,颇有种要乱刀砍死他们的不死不休。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两人都大概知道什么原因了。只能一边反抗,一边寻找脱身之法。
这些人恐怕是早有预谋将他们引导至卷宗阁楼中,裴长玉他们先前已经试过突围,却被不明力量挡回来。精通丹器阵的徐杳冥很快看出了门道:“这阁楼自成一个禁锢阵法,必须破了阵才能出去!”
裴长玉的观水剑锋凌厉果决,几下将那些敌人砍翻在地:“别纠缠,他们估计已经请了大能,这会只是在拖时间!”
同时他心里也讶然:“没想到兰无忧真的有问题,只是会如此反应过度,要将我二人诛杀于此.......不知道师弟那边如何,希望无事。”
几枚钉子擦着发尾飞过,钉死身后一个想要偷袭裴长玉的敌人。徐杳冥一手持钉,一手虚托着个罗盘,脸上有了点欣喜色:“我推算出破阵法了,听我指挥!”
在这方面,裴长玉无条件信任徐杳冥。同时他也知道,全力破阵的阵师会是敌人的重点攻击目标,接下来他必须护好徐杳冥!
两人多年相识,在战斗上多少有点默契。一个眼神交换下来,所有的行动都有了计划。
只见裴长玉身上灵气迸发,震荡的衣袍都纷飞不止,虽然没什么剑术天赋,但这些年来的勤学苦练,加上有赵燕隐指点过,也不是一般修士可以比拟的。
挥砍劈破,一招一式都平板地毫无新意,但蕴含的非常强劲!对裴长玉来说,招式不新不灵又怎样,能杀敌让他挥菜刀都行!
而被裴长玉护住的徐杳冥则用灵力催动罗盘,神识在复杂如经络般的阵路中寻找,解构,破解。
破阵是一种精密且细致的活,全力推演阵法时,徐杳冥无法进行攻击。
压力一下子给到了裴长玉身上,原先他们二对多就挺吃力的,尽管敌人质量参差不齐,但架不住人家主场作战,战斗目的仅仅是为了拖延,对峙压力就要小上许多。
但压力再大也得受着,不然死在这里才是欲哭无泪呢!裴长玉不敢藏着掖着,压榨着身体中的每一分灵力,一时间气息强大的可怕,让那些弟子长老都有些望而生畏。
到底是太藏弟子,虽然天赋不佳,却也不是外界可以比拟的。裴长玉高高跃起,剑气如光撒下,一时间掀起气浪,将卷宗阁楼里的木柜统统掀翻,纸张书籍可以说漫天飞舞如纸蝶,纷纷扬扬的,仿佛下了一场雪。
而裴长玉则借着这纷扬的纸雪,趁着敌方视野受限,在其中闪转腾挪,剑光凌厉地将纸张与其后还一脸懵圈的弟子切开,雪白的纸张唰然溅了血点。
“攻击那个阵师!”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措手不及,但还是有个长老提高了音量主持大局,同时他掐诀使得一道狂风呼啸而起,将那些恼人遮眼的纸片吹到天上。
没了遮掩物,裴长玉鬼魅般的行踪便有迹可循,但其战斗的身姿更叫人心悸——简直像个冷漠杀手一般,每一剑都精准,无误地刺入要害,如同一场精致的宰杀。
藏蓝色的道袍染血,连带着那张精致中带着些高高在上慈悲的面容也氤氲了几分不可言说的肃杀冷漠。
一发风作箭矢破空而来,裴长玉轻巧地往后一仰,同时抬手回赠一道剑气,又绽开一朵妖艳血花,伴随一声凄厉惨叫。
眉心的红痣似乎更鲜艳了些,明明是温柔慈悲的象征,在这一片晦暗肃杀的空间中却更像索命的阎罗。
虽然装得很帅,但裴长玉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
战斗技巧可以弥补,天赋带来的局限却无法突破,他的灵气存储有限度,在这样场景下的攻坚战,是经不起高强度作战的。
于是他一边冷着脸斩杀欲图上前的敌人,一边心里紧张祈祷:再快些、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