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万鹤出声道:“许是烧得太狠,待她清醒过来再说。”
苏因住嘴回到自家主子身边。
差役不解地说道:“她都这般威胁大人了。”
“正因此,我才想听听。”话虽如此,隐在袖下的手却不自觉地握成拳,拇指在肌肤上来回摩挲。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容黛浑身燥热无力,缓缓地睁开双眼,高悬的房梁让她意识到自己并不在刑部牢房里。
口干舌燥,她声音喑哑地说道:“水,咳咳咳咳,好渴,水…”
原本寂静的房内突然响起一阵倒水声,而后有人朝软榻而来,一只手有力地托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将茶杯递到她嘴边,手指白而长指甲修剪干净利落,很养眼。
就着手将水尽数喝完后,她才感觉活了过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抬眼正想感谢:“谢…”
第二个谢字堵在咽喉中没说出来,只因她看到了苏万鹤的脸。
脑中空白一片,根本没想过苏万鹤会喂水给她。
他垂眸看她一眼呆滞的表情,收回手起身回到桌边将茶杯放下,整理了一番因动作幅度乱了些的衣装。
“听人说,你找我。”
容黛回过神来,双臂撑着软榻坐起,尽管身上还是没劲,但比之前好太多了。
“是。”
她心里还有些忐忑,毕竟也是无计可施之下说出口的胡话。
“你都……”
“其实!民女那些都是骗人的话!”
容黛顿时拔高的声音将他的声音压了下去,苏万鹤感到诧异闭嘴抿唇,静等她下文。
“民女想见大人,苦于无法,才不得不这么做,望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民女一次。”她跪在软榻上恭敬一拜,直起腰时一阵天旋地转,她人歪了歪稳住身子。
苏万鹤自嘲一笑,看着还跪不稳的人说:“你如此诋毁我的名誉,岂是三言两语就可轻饶的。”
“只要大人能帮民女一个忙,上刀山下火海,民女在所不辞!”容黛举起手对天发誓,通红的脸颊上满是诚挚的表情。
苏万鹤看着她,目光从上至下的打量了一番,残酷又现实地道:“你缺的我有,你不缺的我也有。”
言下之意,对他而言,她只不过是个毫无价值的人。
容黛咬紧牙关,不知是发烧还是不甘的情愫,令她的双眼熏红。
“大人何出此言,毕竟人言可畏不是吗?”容黛顶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说。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当下,苏万鹤觉得这句话用在容黛的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他平生最厌恶被人威胁,所以更不想这么轻易的答应下来。
“你在恐吓我?”他一字一句的说着,面上不显,却足以让人觉得他怒了。
容黛从未与人起过争执,更别说是位高权重的人了。
她强忍着颤抖的身子,小声地说道:“民女只是想为自己做错的事负责。”
负责?这不是明晃晃的摆着以证名誉的方式来要挟他?
苏万鹤冷笑一声,甩袖转身想离开厢房,刚转过头就听到重物掉到地上的声音。
“咚。”
回首看去,是容黛摔在了地上,手肘撑地眉毛皱得死紧。
方才那一下,是摔狠了。
苏万鹤停顿身子,带着戏谑的语气问:“怎么,苦肉计?”
容黛浑身没劲,又被他这般侮辱嘲笑,顿时泪水夺眶而出。
“你以为我想吗!我…只是想活命!”
他见过太多女子落泪,但像她这般丝毫不掩饰且大喊大叫地哭法实在是平生难见。
耳朵被她的哭嚎声震得疼,苏万鹤不禁头疼扶额,眉心压出褶皱。
“行了,闭嘴。”苏万鹤沉声怒道,吓得容黛将话全咽了回去,止不住地打了个嗝。
“要我帮忙,并非不可。但,我提出的条件,你只能乖乖接受。”苏万鹤睨着她说出这番话,目光紧锁着她的面容。
容黛立刻点头答应:“好!只要大人能帮民女,无论什么条件,民女都会答应。”
见她答应的如此容易,苏万鹤有些意外,犹豫过后问道:“如何帮?”
“民女香铺里有一本专门记载每种香包香料搭配的册子,烦请大人将其取来。”容黛眼中带着神采,此时此刻苏万鹤成了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热烈,苏万鹤不自觉地转过头去,说道:“此事我会帮。”
说罢,他三两步就走出厢房,房间里顿时冷清下来。
容黛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再见苏万鹤已是三日后的事。
他站在铁栏外,将册子从缝隙里丢进牢里。
容黛立刻起身走过去拿起,身子退了热没多久,脸色还有些苍白,弯腰起身之时眼前一阵眩晕。
但心里无比喜悦。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册子,一页页的翻阅,笑容逐渐淡化消失,直至翻完一本册子。
苏万鹤并没立即离开,见她缓缓合上册子,便开口问道:“怎么?找不到?”
容黛将册子打开,翻到其中一页递到他面前说道:“被人撕去了。”
苏万鹤看着撕去的那一页还有些边角留在册子上,他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嗤笑一声,他抬眼看着容黛那张血色尽失的小脸说道:“看来,有人不想让你出狱。”
到底是谁,要害她到这种地步。
容黛咬紧下唇,牙齿深陷唇肉,顿时就渗出血来。
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苏万鹤招了招手,开口道:“将牢门打开,我与她有话说。”
狱卒哪敢怠慢了这位大佛,赶紧打开锁让他进去。
踏入牢房,苏万鹤一身蓝衣白袖,装束精致,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站定于容黛面前,目光扫过她鲜血淋漓的嘴唇,问道:“想活吗?”
容黛沉浸在不可置信中,被他的声音一点点拉回现实。
她抬头看着苏万鹤,丝丝痛处从嘴蔓延开来。
松开唇,她满脸期待地看向他,道:“想,大人有办法?!”
苏万鹤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展开在她面前。
容黛的目光从惊喜转成诧异,“这…”
她虽识字不多,但宣纸上写着两个大字,分明是婚书。
让她签下婚书?为什么?
容黛尚未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面前的人开口说道:“签吧。”
“大人何意?民女签下婚书就会安然无恙吗?”她眼神中带着怀疑,怀疑眼前这个男子在戏弄自己。
“你想活,签下婚书后你我之间便有了婚约,我断不会袖手旁观你的事;至于我,另有所图你大可放心。”
他似是胸有成竹,不再多言,静静地看着容黛神情变化。
此间寂然,耳边能听见犯人们或哭笑或吵闹的声音。
“好。”
容黛抬起头,眼神坚定,拇指在嘴唇上抹了一把在纸上摁了一个血手印。
苏万鹤欣赏她的痛快,将婚书塞进袖中,弯下腰对着她耳语几句。
容黛瞥眼看到他精致雕刻的下颌线与勾起的嘴角含着笑。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脚底蔓延到了头顶。
我回来了,今天慢了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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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