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随机组合到的四名玩家,在邮轮餐厅碰头之后,各人捧着一杯饮料,坐在餐厅角落靠窗的位置,一边望着窗外辽阔海景,一边进行了第一轮的信息交换。
最后,以此次副本队长自居的潘新林放下了手中的馥芮白,叹着气,说道:“所以,我们四人中,居然没有一个是学海洋相关专业的的,万一那个NPC教授突发奇想,要考我们几个题,那可怎么办?”
李晶晶脸上也没有了拍着胸脯表示要保护乔野的豪迈,她趴在餐桌上,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的状态,就跟上微积分课时候是一样一样的。”
朱应龙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我……我甚至还不会游泳。”
此时正是傍晚六点三十分,塞壬号已经在海上平稳行驶三个小时了,饶是第一次见到的海的人,在看了三个小时的海天一色之后,也会觉得疲倦,没有了在房间阳台和甲板上欢呼的劲头了。
只有乔野,依旧没有从头晕恶心的状态中缓过神来,她咬着牙灌下一杯柠檬水,稍稍缓解了犯恶心的状态,呼出了一口气,说道:“这个问题不重要。”
“啊?可是教授那边……”李晶晶抬起头,皱着眉说道。
“这个世界连人鱼都有了,那要没有人鱼的世界的海洋生态知识来有什么用。”乔野一手撑着额头,强忍着不适感,说道,“只能说,有相关知识固然好,但是没有也不会影响剧情发展。现在我们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搞清楚教授去塞宾的真实目的。”
就乔野接收到的信息来看,这位严教授是海洋生态方面的知名专家,尤其在鲸落现象上,是极有发言权的。
乔野虽然并不是海洋相关专业出身,但是对鲸落也是有一定的了解。鲸落就是鲸的坟墓,是指鲸死去后,沉入海底的现象,一座鲸的实体可以供养一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达百年,在生命力贫瘠的深海堪比“绿洲”。
每年有几万头鲸在海中的长途迁徙中死亡,但是由于下沉地点随机,很难被找到。
严教授十年前曾经与研究室的成员在塞宾附近的海滩发现一具搁浅的大翅鲸尸体,由于这只大翅鲸死亡的时间并不久,体内还未形成气体,于是严教授的研究室决定,人造一座鲸落出来。
他们花了很大的心力,才终于将这具鲸尸沉入海中,剩下的便是再过几年前来观察研究这一座人造鲸落。一直到前不久严教授突然决定返回塞宾,不过因为当年的那几个成员已经转换了研究方向,于是他决定带着研究室四位新进人员,去进行十年前未完成的研究。
“但是既然是学术性研究,为什么会乘坐游览邮轮?”乔野说道。
朱应龙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去往塞宾的交通工具只有邮轮?”
潘新林摇了摇头:“不对,我在来的路上跟几个船上的NPC了解过了,塞宾前几十年靠着捕捉人鱼,后几十年开展观看人鱼项目,富得流油,十多年前就已经修建好机场了。”
“而且其他海洋生态项目都自己租借渔船出海,方便进行研究,我在上船的时候看了一下我的票,那可是邮轮酒店出海观鱼的套票,难不成研究是幌子,严教授是带着我们公费看人鱼来了么?”乔野说道,“而且在上船之前,严教授说了一句,这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这次出行塞宾并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说完之后,另外三人开始皱着眉沉思,而她则是立马给自己灌了一杯柠檬水,把呕吐的感觉又压了回去。
她感觉稍微好点了之后,便扭过头看向了窗外。
餐厅的窗外是宽敞的二楼甲板,这处视野极佳,几乎没有任何的遮挡物,于是邮轮在这里开设了室外的咖啡店,还配备了躺椅和遮阳伞。此时正是黄昏时分,海上的日落有另一种韵味,不少乘客在用完晚餐之后,都是三三两两地聚集在这里,点上一杯饮品,坐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聊着天,还有小孩在人群之中追逐打闹,颇为热闹。
她本来是盯着即将坠入海中的落日看的,百无聊赖之中,视线又移到了一个正在甲板上奔跑的扎着双马尾辫的小姑娘身上,视线跟着她移动,看着她撞到了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身上,这个人上身一个不稳,穿着白色衬衣的胸口就那么撞上了自己手中端着的鸡尾酒杯,看着有那么些狼狈。
她本以为这个人会呵斥这个到处乱窜的小姑娘,没想到对方却将手里还剩一半的鸡尾酒递给了身边的有人,也不在乎自己胸口上的酒渍,而是转过身,蹲了下来,与小女孩保持着平视,对小女孩说着什么。
乔野眯了眯眼睛,这个场景让她觉得非常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小女孩听完对方的话摇了摇头,然后便笑了起来,这个男人伸手揉了揉她的的脑袋,然后站起了身,从身边的侍者手中接过了手巾,开始擦拭胸口的污渍。
而正是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乔野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她印象非常深刻的,好看的,五官对称的脸。
她只愣了一秒钟,便从位置上忽地站了起来,这一举动使得另外三人都从沉思中抬起了头,看着她,一脸的惊讶,然而李晶晶刚问出一个字,她就已经移开了身后的椅子,绕过餐桌,快步走了出去。
从餐厅到甲板,这段路并不算远,只不过大约因为正是晚饭时间的原因,船上的大多数人都聚在了这里,她需要避开人群,去寻找她的目的地。
她擦过无数脚踝,分开无数肩膀,在夕阳落海之后逐渐变得黑暗的视野中仔细去辨认那个身影,甚至还撞到了几个正在谈话的乘客。不过此时此刻的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道歉,等她好不容易赶到那个男人之前所在的地方时,这里已经没有那个人了,只有甲板上并不显眼的鸡尾酒的酒渍,提醒了她,刚才这里确实发生了一次小小的意外。
乔野在那处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人群的吵嚷,还是晕船的毛病,她感觉到头部一阵眩晕,连着恶心的感觉也一度涌上,她伸手按住额头,手心触及,却发现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她像是浑身卸力一般,一下坐在了旁边的一张躺椅上,艰难地喘着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耳朵边忽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这位小姐,您还好吗?我想您应该需要这个。”
她抬起眼,看见了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手心上躺着一例白色的药片。
甲板上忽然就亮起了灯,照亮了昼夜交替之时模糊而晦暗的视线,她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看见了那张她曾经在十九世纪初的爱丁堡玛丽金街见过的脸。
“晕船药。”他笑着说。
乔野:“……”
这真的是她第一次在父母之外的人,第一次暴露出她这个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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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室外咖啡店的侍者讨了一杯温水,将这粒晕船药和着水吞下肚之后,她伸手擦了擦额角上汗,将杯子还给侍者,才终于觉得自己即将散架的魂魄又安安稳稳地回到身体里了。
在此期间,那个男人一直站在她身边,见她脸色好了一些,便笑着说:“您是第一次登船吧?”
乔野摇了摇头:“不是。”
“那怎么没有提前备好晕船药呢?”他道。
“那你应该是第一次上船吧?”乔野揉了揉额头,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一些:“不是。”
“那怎么解释一个不晕船的人会随身携带晕船药?”乔野看着他,说道。
“以备不时之需,您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他说着,朝乔野伸出了左手,“原子骄。”
她先抬眼瞟了原子骄一眼,然后才缓缓抬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指尖:“乔野。”
两个人互相握着对方的指尖顿了顿,然后才慢慢松开。
原子骄在握完了手之后,便将右手伸向了身后,做出了一个旧派绅士的笔挺站姿,而这时乔野才发现,他胸口的酒渍还没有清理干净,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是本人却并没有因为这一处小小的痕渍而不自在,反而在看见乔野看向他的胸口后,笑着说:“刚刚被一个小孩子碰了一下,可能有些不太体面,不过旅途仓促,暂时没有带其他替换的衣服,所以就只有带着这个‘军功章’四处晃荡了。”
这时,乔野从他的肩头向后望见了正穿越人群过来寻找她的李晶晶等人,他留意到了乔野的视线,扭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回过头,看向乔野,说着:“乔小姐,您的朋友来找您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与乔野告了别之后,他便擦过乔野的肩膀,朝着她身后走去,刚走了几步,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过头,对着乔野说道:“乔小姐,再过几个小时就在塞宾海域了,那儿深夜很冷,到时候就别出门了,门窗都关好,不要漏风进来。”他顿了顿,又笑着说,“这是来自一个不是第一次登船的乘客的建议。”
大翅鲸就是座头鲸学名。
关于鲸落,真的就是一个很美的生态循环系统,鲸作为海洋的顶级掠食者,在死后将身体又回馈给海洋,所以这是真正的生态循环。目前全世界被发现的鲸落大约就是五十座,我在构思这个副本的时候,就想着要写鲸落了,就在昨天,我们国家首次在海域之内发现了鲸落。
太过巧合,激动到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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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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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海德拉人鱼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