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屋笼罩在火海中,火舌舔舐着木料直至化为灰烬,时不时发出轰然倒塌的声响。火势凶猛,浓郁的黑烟和刺鼻的焦味儿扑面而来。
这条街本来就人少,现在又是晚上,门口零星几人指指点点,其中一老妇声泪俱下,像是在求旁人去救火。
然而火势这么大,这里离水源又远,没人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最多看着点火势别烧到自己那片。
还有人故意说风凉话:“孙大娘,这郁家不就剩个小丫头,你不是早就看她不顺眼,现在又哭天抢地的作甚?”
“就是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亲孙女也在里边,如此反常我们倒要怀疑这火是不是同你们有关了。”
他们本就眼热周家找好了出路,如今面对两个弱质女流连装都懒得装,眼里的恶意毫不遮掩。
“你,你们!”周若依气得七窍生烟,枉她们这几日还想着帮衬一下街坊邻居,剩下的存货都是便宜卖的!
孙巧慧拉住想要冲上去理论的孙女,不愿同这些白眼狼做无用的口舌之争。她见过的人多了去了,这些人还够不上激怒她。
只是时雨仙君还在里边,这么大的火势也不知有没有逃出来,孙巧慧暗自着急,最终只反唇相讥了一句:“今日你们袖手旁观,谁知来日是不是轮到你们。”
后面任旁人说什么,孙巧慧都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只目不斜视地盯着大门口。
等能烧的都烧得差不多了,眼见火势开始减小,其他人也自觉无趣,各自回了家。到最后门口只剩下了孙巧慧和周若依。
“祖母,你说郁姐姐和时雨仙君会不会出事?”火势灼人,周若依又着急,此时已是满头大汗。
此刻孙巧慧心里也在天人交战,一方面她觉得时雨仙君那么厉害,定然不会被火势所困,另一方面又想到他只是一缕神魂还受了伤,能不能逃出来当真未知。
只是还没等她安慰一脸担忧的孙女,突然有雨水从天而降浇灭了全部火势。随后郁熹出现在面前,让她们总算松了口气。
“放心,我们没事。”郁熹隔着一人宽的距离,简单地解释了两句:“这几日我们有事外出,今日才回来。”
孙巧慧总算放下心来,但只见到郁熹一个人,心脏又提到嗓子眼,上前紧紧攥住郁熹的胳膊:“时雨仙君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没事。”郁熹轻拍了两下孙巧慧的手臂,压低声音:“刚刚那些人走得太快,我让他去送送人。”
“送人?你知不知道他们刚刚说什么!”周若依呼吸急促,眼神中闪烁着两丛怒其不争的小火苗,却在接触到郁熹的视线时突然熄灭下来。
周若依明白过来,挤了挤眼睛:“懂了,一定要好、好、送、送。”
怎么感觉郁姐姐最近看着越发莫测?不似以前那般软弱,总让人担心她被欺负。
“咳!”孙巧慧也听懂了郁熹的意思,拄着拐杖往地面戳了两下,满脸不赞同:“怎么能让仙君做这种事呢?”
只是不赞同归不赞同,眉头却松快许多。出了口恶气的周若依也没有揭穿祖母的口是心非,对着郁熹吐舌一笑。
在时雨回来前,郁熹先进门看了看,发现火势竟是从厨房起的,连地窖都没能幸免,不由反思自己是否忘了熄灭油灯。
但家里一共就两盏油灯,一盏固定放在卧房,另一盏她明明记得拿到主厅去了啊?
这场大火将能烧的都烧了个七七八八,不幸之中的万幸,本来家里就没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郁熹倒不心疼,只是可惜那些她扎好的纸人,原本还能卖些钱的。
从烧了一半的卧房梳妆台下摸出她存放的铜板,郁熹正要抬脚往外走,时雨从外面走进来:“如何?”
郁熹叹了口气:“烧得太厉害,不知道怎么起火的,还好我的钱没受到波及。”
打开钱袋子数了数,二十个铜板一个没少,郁熹又从腰间摸出之前李府给的银子,却没想带出了两张纸,正是她的卖身契和房契。
“啧,这李家做人不厚道,在钱财上倒是还算厚道。”若是早一点发现房契郁熹还会高兴点,可惜这里已经变成一堆废墟,卖都卖不出价钱。
“走吧,这里也不能住人了。”郁熹率先往外走,时雨见她毫无留恋,原先安慰的话被咽了回去,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一般人对自己的住所总会有些依恋,更别说是意外被毁,郁姑娘的反应实在太平静了些,仿佛这里不是她的家一般。
时雨的视线落到郁熹的背影上,心道她大概在这个家里吃了太多苦,才能这样果断决绝地离开,连一丝伤感愤怒都没有。
这样的家,或许不要也罢。
这个想法冒出来时,时雨愣了一下。一向讲究追本溯源,不徇私情的他,似乎不需要任何缘由,已经站在郁姑娘这边。
郁熹当然不会对这要啥没啥的房子产生依恋,能让她不舍的,只有那个空调、网络、热水一应俱全的家。
因为是农村自建房,她甚至奢侈地拥有整个顶楼,能够满足她随时想要扎纸人的需求。
可惜可惜,郁熹仰天微叹,落在周若依眼里就是伤感,她小心翼翼地安慰道:“郁姐姐,房子没了人还在就行,左右房契也不在你这里,没了就没了。”
扎心了妹妹,房契还真在她这里,郁熹摸了摸钱袋子,垂眼沉思:“我没事,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今晚睡哪。”
“不如你们去我家?”周若依下意识邀请,又反应过来:“不行,爹娘把东西都打包走了,如今只剩下我和祖母的用具。”
“而且我们明天就要离开江东城,今日本是想来告别的,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周若依皱了皱鼻子,面色懊恼。
早知道就不让爹娘搬那么快了!
孙巧慧心头也掠过一丝自责,但到底年岁更长,很快就理清现状头头是道:“如今江东城里虽人少,心怀鬼胎之人却比比皆是,虽然有不少空出来的房屋,保不齐先被谁看上了,难免发生争斗。”
“况且郁丫头年纪大了,到底不适合在外边风餐露宿。我听闻城西那边还有间客栈开着,掌柜是个女郎,个性出了名地爽朗,不若你们暂且去那处吧。”
说完又想起郁熹的身世,孙巧慧毫不犹豫地从腰间取下钱袋子,从里边摸出一串铜板递给郁熹。
“如今只有我和依依在此处,留下的钱财不多,这些你且先用着。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务必给仙君最好的住处。”
时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郁熹直接握住孙巧慧的手推了回去,难得直视她的眼睛一脸严肃。
“孙老夫人放心,我定不会亏待时雨,您别忘了,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孙巧慧盯着郁熹看了好一会儿,等确认她所言发自内心,知道不能过于强求,只好收回铜板冷哼一声:“叫仙君,没大没小。”
郁熹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心道这世界上谁都可以叫他仙君,独独她不能。若是连她都忘了时雨的来历,岂不是没人知道,他只是个同仙君长得像的纸人精罢了?
等把这两位送走,郁熹最后再看了一眼烧得乌糟糟的院子,指了指门匾下悬挂的两只圆灯笼:“时雨,帮我把它们取下来。”
原本取灯笼的杆子被烟熏黑,看起来脏兮兮的,郁熹不太想碰。
从时雨手里接过灯笼后,郁熹打开罩子,不知从哪掏出个火折子,点燃了残留在里边的灯油。
跃动的火苗照亮了郁熹的侧脸,衬得长发半遮的眉眼温和宁静,同之前声势汹汹的火光天壤之别。
将点亮的灯笼挂回去,郁熹拍了拍手背沾上的木灰,对着时雨招了招手:“走了。”
暮春时节,空气还泛着凉意,郁熹走在前边时不时搓手取暖,时雨垂眼见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长街暗淡无光,只有两盏灯笼无声地发光发热。明亮的光线驱散黑暗,为夜行的人带来丝丝暖意。
时雨想到之前郁熹也会在夜色来临之际点好灯笼,突然开口打破寂静:“为什么要点灯笼?”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小事也能勾起他的几分好奇。
郁熹想了想,随口道:“习惯吧。”
在她原来的世界,因为家里做纸扎人生意总让人退避三舍,还是物理意义上的那种。因此她家的自建房明明位置还算好,方圆百米却没其他人家。
怕有人路过摸瞎,每到晚上奶奶总会摁下开关,让门口的那两盏电子灯笼,投射出花花绿绿的光线,宛如遗世独立的ktv包厢。
要不是时雨提起,郁熹都没发现她维持着这个举动。或许潜意识认为这样会离家近点,不然总觉得自己是流落异世的孤魂野鬼。
时雨得到回答没再开口,只是默默落后半步,不动声色地靠近郁熹一点,让两人的影子有些许交叠。
好像这样,就能稍微减轻郁姑娘语气里逸散出的那抹寂寥。
西街因为临河地势不错,整条街上都是客栈、茶坊、酒楼、金玉铺子这些。同东街那边的小本生意不同,这边多是商户做的大生意,是富贵人家爱来的好去处。
可惜今非昔比,或许正是因为往日熙来攘往络绎不绝,如今这里人去楼空反倒显得更加空寂,宛如一场落幕已久的舞台剧,还残存着几件没收走的道具。
而唯一还亮着灯营业的客栈,就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郁熹一踏进去,原本还在柜台支着脑袋睡眼惺忪的少女,像刚上好发条一样蹦了出来,喜笑颜开。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江东城如今只有我们家客栈还开着,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面对如此热情洋溢的小二,郁熹默默往后挪,缩到了时雨身后。
少女脸色一僵,像是不敢相信有人会躲避自己,不死心地抻着脖子往后看去:“客官?您怎么了?是要住店吗?”
见她如此,时雨默不作声地往旁边侧了侧,将她的视线完全挡开。
少女没法只能抬眼看向这个挡路的男人,只是视线一接触到那张脸,不由自主“嘶”了一声:“您是路过的修士?”
凡人长得再好看,也不会有他这种让人如沐春风又不敢靠近的气度。
看少女的反应,郁熹这才意识到时雨没带帷帽,不过对方似乎并未生出恐惧?
还没等她紧张起来,一方湿帕突然从后屋飞出,精准地扣在少女头上。
“还想不想干了,对着客人发什么痴?”
只见从后门走进另一位少女,一头青丝全部盘在头顶,双袖挽至小臂,手背上湿漉漉的。
年纪看着不比眼前这位大多少,气质却沉稳干练许多。
后来的少女对着时雨一拱手:“客官见谅,我是这里的厨子,唤我彤娘便可,她是这里的小二,叫她小芽就行。”
“如今掌柜有事不在,店里暂时就我们两人,若有需要尽管找小芽。”
从头上拿下还在滴水的帕子,小芽低声嘟囔了两句:“还不知道这二位要不要住店呢,要是老板娘知道我们还未开张,少不了发一顿脾气。”
感受到背后有人扯了扯外衣,示意就住这里,时雨温声道:“我们要住店,劳驾。”
听到这句话,小芽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彩,一溜烟跑回柜台里,有模有样:“客官需要几间房?要住几日?可有特殊需求?”
其他问题暂且不谈,时雨刚要回答“两间”,郁熹霍地从背后探出半个头,掷地有声:“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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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巧在手,打谁谁苟》
七百年前,八门之首的九穹宗出了个以机巧入道的天才,凭一己之力震撼整个修真界。
六百年前,九穹宗勾结外界想要独占大陆,被另外七家联手攻破,天才就此陨落,宗门无迹可寻。
现在,鱼殊看着名为九穹宗,实则分文不明的破落院子,不得已收拾好包袱,下山寻求机缘。
好巧不巧,传闻八大宗门正在寻找一个尚未现世的宝贝。
鱼殊略一思索,满面春风地看向隔壁宗门大师兄:“你也不想被人知道得了红脸症吧?”
以此为要挟,成功将凌不度拉上贼船。
只是谁也没想到,那宝贝的线索竟逐渐指向她俩,鱼殊不仅没了宝贝,还迫不得已同凌不度携手逃亡。
逃着逃着,鱼殊幡然醒悟。
她为何要躲,这不是送上门的练手机缘?来一个打一个,来一群打一群便是。
于是她遇强则强,天才之名横空出世,各宗门夹着尾巴做人,对她又爱又恨。
符宗:我也不知道啊?明明是同样的符,怎么在她手里威力大出不少?
体宗:那天我和她对打,说好纯拼体魄,她竟然灵力外化覆甲,胜之不武!
医宗:自动浇灌、收割、运送药材?离了她谁还把我们当稚童!
再后来,等鱼殊一手机巧术名扬五州,将修真界搅了个翻天覆地。
蓦然回首,那人早在七百年前就见过。
——
凌不度自小情感淡薄,道心无垢,谁见了都要称一句修仙奇才。
直到遇到那个人,在她嫣然含笑的注视下,冷面仙君的脸上总会蒸腾起控制不住的热意。
大大咧咧天才机巧师×情有独钟腼腆剑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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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