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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一口气说完了压在心里多年无处倾诉的秘密，邹竟似乎都回到了18岁那年参与特能管理局的招揽计划，满腔热血做线人的时候，甚至已经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走向。
但眼前的人告诉他的消息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后，邹竟有些慌乱地开口：
“只是重名而已，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么巧……不会的，我现在就联系安可！”
易御洲看着手忙脚乱掏出手机打电话的邹竟，摇了摇头。
“所以……真的是那个女孩？”
陈秉渊有些于心不忍。
“就是因为不会这么巧，所以才一定是她。”
柳失的脸色很沉，伸手按住了邹竟的手机。
“你干什么——”
“易御洲，联系林禹安，调0215案第一个受害者的资料，和楚瑾恒提审的资料一并发过来。
叮嘱鸿都那边看好楚瑾恒，时刻关注他的行动和情绪状态。
他们想要灭口，肯定会斩草除根。
鸿都市特能管理局内部应该已经有了问题，安可惨死的消息，如果他们有意透露给楚瑾恒，也不难。
安茴向我隐瞒了安可是她妹妹，故意引我们来找邹竟，又故意透露她收到过黑色信封，引我告知顾延带人调查‘花弄影’老板。
她不可能全无计划。”
“故意把人从特能管理局调开，她想干什么，昭然若揭。”易御洲接道。
“那不是得让顾队马上带人回去？”陈秉渊担心起来。
“算下时间，应该晚了。”
易御洲给林禹安发完消息，找到顾延的电话还没拨出去，对方就先一步打了过来。
“易调，局里传来消息，安茴她越狱了！”
免提声在整个包厢里响起，邹竟怔愣，其余三人没有惊讶，只有严肃。
“易御洲，你去找顾延，一起去追安茴。不管安茴是自愿还是被迫，都不能让她落到他们手里。
老陈、邹竟和我，去常宁精神病院。”
柳失语速很快，但语气笃定。
“现在去常宁精神病院？可是我之前已经去过一次了，那边没什么线索……”
邹竟好歹也是做过线人的人，虽然有短暂的失态，但也很快调整了过来，但仍对柳失的安排感到迷惑。
“不是没有线索，是没到线索出现的时间。
而且你也没有把所有地方都查一遍吧？”
柳失已经打开手机开始设置前往常宁精神病院的导航路线，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按住了他的手机屏幕。
紧接着他感到自己被用力向后一带，接着身子被迫一转，被按在了墙上锢住了双手。
“易御洲你——”
“安茴最开始见到你时的反应是故意的，从我们来建安，调查‘花弄影’，见到安茴，这一切都是设计好了的。
哪怕我们察觉不出，可安茴和你单独交谈了那么长时间。她是怎么骗过你的。
柳失，你不要告诉我你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她在布局。”
“现在分秒宝贵，你确定要浪费时间和我算这笔账？”
柳失几乎要气笑了。
“不算清楚，难道由着你把我支走再自己作死？”
易御洲手上力道没松，目光从上而下投下来，对上柳失的眼睛。
因为特能触发条件的缘故，但凡知晓柳失特能一二的人，基本都会避免和柳失对视。
所以柳失也很少能有机会这样细致地看一个人的眼睛，哪怕现在他们是在对峙。
陈小柠家外街道上的记忆忽然就涌上来，那个时候，眼前的这个家伙好像也是这样，对上他的目光，很生气地质问。
柳失其实很讨厌被过问太多，讨厌被别人的情绪波及，讨厌一切形式的阻碍。
但很奇怪。
他现在看着这个人，想的却是：
我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你费这么多心思。
值得一次次费力悬崖勒马不让我真的逾矩，一次次顾念我的情绪一次次担心我的安危。
哪怕是因为调查员的身份，因为要利用我追查犯罪集团，其实也不必这样的。
还有酒店里的那晚……
“易御洲。”
柳失叹了口气。
有些人总是能让最善于伪装的人也不想算计试探。
“我确实隐瞒了一些信息，包括安茴的话，也包括我的主观判断。
但安茴她在这个事件里是纯然的受害者，这点我可以担保。
她只是B级，顾延也只是A级，我当年S级都败得那么惨，他们应付不过来的。
易御洲，你去帮帮忙。”
“只是，E7065说话倒是硬气。”
柳失服软的时候太少，又用着易御洲最受不了的那种尾音拉长上扬的音调喊他的名字，易大调查员再怎么生气，还是把锢着人的手撤了下来。
“顾延好歹是A3，陈秉渊和邹竟的排名比他还低，安茴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
易御洲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那双刚重获自由的双手抱住了他，接着手的主人把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嘴唇凑到了他耳边：
“那你争取早点结束，然后快点过来帮我。”
几秒的静默，却像拉锯了几个世纪。
最后硬气的还是没拗过服软的。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
撂下这句，S1没再耽搁，利落地离开了包厢。
说过的话……
说过的话有很多。
柳失深呼吸，平复了下心情。
“走，去常宁精神病院。”
……
同时，鸿都市特能管理局。
“林队，确认0215连环分尸杀人案第一起案件受害者为0308鲜花投毒案嫌疑人安茴的妹妹，已经申请并案重启调查。”
“林队，提审楚瑾恒的资料已经整理完毕，也增加了看管他的人手，时刻关注他的状态 ”
“林队，建安那边传来消息，0308案嫌疑人安茴越狱了。”
“林队……”
鸿都市特能管理局全员加班，总调查员办公室来汇报的人一晚上就没断过。
消息纷至沓来，一夜之间，原本的毫无头绪变成了线索过载。
林禹安把收到的资料给易御洲发了过去，一一回复好各方面接下来的行动，办公室刚空下来，申淮年就推门走了进来。
“你可别告诉我，尸检也有了新发现。”
林禹安面对申淮年的时候总是多些随性，后者也没那么多拘束。
“那倒没有，要在这上面犯错，那就是我专业水平的问题了。
不过回忆了下和陈小柠的聊天内容，再加上提审楚瑾恒时获得的信息，整理了下先前的画像，有了点想法。”
申淮年把一张画纸递给林禹安，上面赫然是一张清晰的人脸画像。
短发，丹凤眼，浅眉薄唇，小翘鼻。
一个长相不错的年轻男子。
“这是……”
“发给易御洲和柳失他们看看，说不定用得上。”
林禹安没动。
申淮年也不说话，安静地站在一旁。
“轰”
雷声轰鸣，闪电撕裂天空，暴雨倾泻而下。
盯着画像沉默许久的总调查员终于有了动作，抬起头一把攥住身边人的手腕，把人拽到自己身上。
申淮年没反抗，只是笑了笑：
“我是不是可以告你办公室性骚扰拿点赔偿金了。”
“0215结案的聚餐是你提出的，0308案也是你主动和易御洲和柳失他们提起来的，现在人一过去，线索一堆接着一堆地往外冒不说，嫌疑人都越狱了，易御洲他们现在不在鸿都还来不及追究，咱俩得先把这笔账算了吧。”
“算什么？怎么算？听不懂。”
申淮年小幅度调整了下身体，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在林禹安身上跨坐下来，气定神闲地把话扔回去。
这番装傻毫无诚意可言，林队拿起那张画像，就往身上那人脸前怼：
“别的不说，这个怎么来的，还结合提审楚瑾恒时获得的信息，他全程复述当年供词，问到关键问题就不说话，什么也没透露，你获得哪门子信息？”
“我特能新详细点。”
“……来来来，你给我好好讲讲，基本效果为降低局部空间温度的A9【冷若冰霜】发展出了什么能让你从楚瑾恒身上得到信息的新详细点。”
“详细点怎么能告诉别人。”
“……你别仗着——”
林禹安的话没说下去，因为申淮年环住他的脖子，身体力行地堵住了他的嘴。
厮磨完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十分淡定地丢下句：“嗯，就仗着你喜欢我。”
林禹安：“……”到底谁性骚扰谁。
申法医应该也是知道再在林总调查员身上坐下去容易出事，于是起身拉开了点距离。但看看林禹安要炸的脸色，又没忍住伸手摸了摸：
“老是生气，对身体不好。”
“那你利索点解释明白了，再不济自己主动去牢里待着也行。”
“真去了你能舍得？”
申淮年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物件。
是一个编织精致的捕梦网。
“S4【预知梦】衍生出的新生物，有三次使用机会，这是第三次使用。
三年前0109鸿都特大爆炸案结案会上，S4在S1和S2两位的见证下按正规流程合法赠予我，用于办案。
前两次分别用于两年前0401小丑杀人案和一年前1015绑架案，均经过鸿都分局和总局批准，相关信息也进行了报备。
这次事发紧急，报备材料我后面补上。
至于其他——
随便约个饭，闲聊时提个案子而已。没有我，他们就不查案子了？”
精细论证，粗略蒙混，总的来说，毫无破绽。
但林总调查员对申法医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行，易御洲和柳失回来了你也这么说，到时候签逮捕令我一定把字写好看点。”
申淮年又笑笑，没再回应。
窗外风雨如磐，特能管理局调查员身披雨衣穿行其中，面色沉肃，一如一个月前0215连环分尸杀人案悬而未决的大雪天。
申淮年临出办公室时推了下眼镜：
“变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