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声明 第9章 第八章

在场的除了参与战斗的几人，还有多莫斯没离开的三位决策人，以及菲利兹的另外两位舰长。

科曼·坎贝尔面上有些惭愧，坦诚道：“前几天议政后，先知说这次的纪念日不宜太隆重，容易生变。但我和妹妹想着要好好招待各位，所以安排了晚宴，没想到……”

闻言，众人纷纷劝慰，表示这不是塔格列一方的错。

彦辰也终于开了金口：“这种不记名的临时跃迁点，双子星也有不少。”

空管人员像是得救了，连连点头。

见所有人都在等着自己开口，彦辰皱了皱眉：“虽然不记名，但这些跃迁点都是固定的，掌握快速搭建节点技术的，一定是少数。”

刚赶来的女王闻言，叫空管人员退下，继续去查跃迁点。

“别纠结跃迁点了。”云桓终于加入对话，“不如想想这群机甲来是为了什么，或者为了谁。”

他们辛苦突破法尔曼斯特的安防，总不能只是为了炸个定国广场或者贝母大厦。

换句话说，今天参加纪念日活动的高官政要里，一定有入侵者的目标。

女王摇头：“刚才已经快速统计，除了先离开的宾客，没有失踪人员。”

至于先走的有没有被半路截胡，还要另外调查。

眼见讨论没有结果，临时会议也只能开到这里，佩利拉转向云桓和彦辰：“二位把刚才的战斗影像发给我们，后续如果有新的进展，我会让调查局跟各位共享信息。”

她这指挥起来毫不客气的劲儿，倒是让人很亲切。

佩利拉单独叫住云桓。

“另外，云桓，弗兰阿姨在偏殿等你，她很担心你。”

被侍者指引着，云桓来到瑟纽尔宫的偏殿，母亲早已在焦急等待，看到云桓没有受伤，才终于舒了口气。

“妈妈，我没事，就这里擦伤了。”他抬起手给母亲看伤口。

无烬在耳边碎碎念：“确实没事，再晚2.3秒一起被炸你就更没事了。”

多莫斯的指挥官在异国受伤绝非小事，云桓的战斗被高度关注，即使是这点小擦伤，也被两个医生精心处理过了。

弗兰女士前前后后绕了几圈，终于没忍住从后面给了儿子一拳：“你在这拼什么命？下次不许了！”

云桓嘻嘻哈哈地拥抱妈妈。

因为刚才的突袭，宴会厅的宾客已经全数被疏散，偏殿相当清净。

弗兰摸摸儿子的头：“他们给你安排卧室了吗？”

“应该是安排了，但我待会就动身回托莱星，出了这档子事，女娲叫我明天回军部开会呢。”

母子俩总是这样聚少离多，渐渐也就习惯了。

告别担忧的母亲，又跟坎贝尔两位执政者打了招呼，云桓连夜回了托莱星。

除了赶军部的会议之外，他还惦记着一件事。

去问问1024关于警告的事情。

天晖星·多莫斯档案中心

塔格列首都被入侵的新闻很快传遍大街小巷，媒体纷纷用上了惊爆眼球的标题。

档案中心值班室里，两个安防员正密切讨论时事。

“法尔曼斯特遭机甲夜袭达瓦苏布恐挑起战争？”

“你看我这条更离谱，多莫斯指挥官身先士卒，疑为己方掩盖罪证。”

“这群人捕风捉影的速度还是那么厉害啊。”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菲利兹没钱买我们的机甲，我们也没有快速创造跃迁点的技术。”

他们面前的屏幕左侧排起了长队，那是最近来应聘维护员的人。

菲利兹的某颗小行星发现了海量矿脉，外加最近塔格列遭受的袭击，让在外工作的人们心中惶惶，出现了一小波辞职潮。

这里也不例外，上周就有三个冷库维护员辞职去淘矿了，还有一个核心操作员正在走保密流程，再过两周也要离开。

招聘台旁边的荧幕重复播放着提示：“发展区公民请联系主任单独安排岗位，规划区公民请前往核心区应聘，本台位仅招收保留区公民。”

中年女人骂骂咧咧走了，有个老头来到顺位第一。

他的左臂装了条机械义体，上面锈迹斑斑，一看就是被淘汰的东西。

老头脸上已经皱纹横生，衣服勉强算得上整齐，头发干枯杂乱。

管理员盯着他的身份信息看了很久，“你以前在哪上班？”

老头翻他一眼：“刚被放回来，很多年没上班了。”

保留区公民有犯罪前科，倒也正常。

“会不会操作机器？10秒内亮灯就算成功。”管理员把一套练习用的维护工具放到老头面前。

这套工具是从多莫斯军方那边捡漏来的，虽然有些年头了，但用它来难为人还是屡试不爽。

老头嗤笑，伸出双手，两条手臂一条锈迹斑斑，另一条则满疤痕和皱纹，倒是有种另类的和谐。

他不在乎周围异样的目光，飞快摆弄起来。

甚至不到规定时间，他就成功让工具亮了起来。

“我通过了吧？长——官？”

他紧紧盯着管理员，灼灼目光令人心生不快。

这家伙年纪实在太大了，算上因犯罪被强制沉睡的50年，年龄直逼200岁了。

就算是在人均寿命延长的现在，也很少有这个年纪的人还出来找工作。

管理员十分不甘心地又看了看他的公民信息：“行了，去领工作服，每天120通用星币，每个月10号发工资。”

老头被安排进了程序最繁琐、环境最恶劣的冷库。

多莫斯的档案中心封存了很多东西，珍贵的纸质资料、信息，还有很多需要慎重保存的物件。

员工更衣室已经有不少人在里面换衣服，这里比大厅还要吵闹。

偶有三言两语飘进老头的耳朵里。

“最近别去罗马星了，有点不太平。”

“出什么事了？”

“上个月新年那天，空轨被星盗劫了。”

“这我知道啊，后来不是处理了。”

“听说当时多莫斯星警已经要收队了，又来了一波星盗，然后我们直接上了军部的人去支援，但还是晚了！”

“后来怎么样？”

“等第八军团的一支小分队去的时候，星警死了一大半人，只有在空轨车厢里那几人幸存。听说八团到的时候，星警那个小队长已经在太空里断成几节，死的可惨啦。”

老头走到工作服投放窗口，戴上员工专用耳机，机械女音传来：“克拉克特·文森，欢迎在多莫斯超智民主国档案中心任职，我是多莫斯超级智脑：女娲。在工作中有任何危险或困境，都可以唤醒我，我会即刻帮你呼叫相关人员。”

“检测到：工作服已领取，请前往：S18区进行人工核对。”

跟随女娲的指引，老头前往工作区。

可他越走越感觉不对，保留区的公民几乎不会接触到涉及技术的核心工作，这里的工作人员太少了，很明显他已经进入高级技师操作区。

“任务区域已到达，女娲本条分线将同线程处理其它工作，有需要请唤醒。”

见多识广如老头，也有些不知所措，这条走廊没有人，他拿着才制作出来，还带了点毛边的员工证刷了刷。

“滴——”冷库大门打开了。

白气从门缝里逸出，大门关闭，柔和的冷色地灯亮了起来。

高度看不到头的金属柜子整齐排列，在森森白雾中像沉默的巨人，这里面有一半是需要冷藏的物品，全部需要对照清点。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需要人工了。

他没有半句怨言，调来了升高座椅，开始从第一列常温架子上整理。

大到悬浮车、家电，小到螺丝、戒指，这里的每件物品都有自己的故事，背后都牵扯到重大案件。

终究是年纪大了，克拉克特很快体力不支，感觉后颈酸痛。

他暂停工作，站在升降架上活动身体，从这个高度看过去，在森林般的巨大柜子后，有一小片空白地段。

克拉克特想到什么，爬下升降架，疾步走向房间最里面，丝毫没察觉，自己刚刚通过了一道未激活的安全电网。

这里的灯光亮度很低，只有一盏地灯亮着，照亮那个孤零零的冷冻舱。

苍老垂坠的眼皮下，克拉克特的眼睛亮了。

他的老成和沉稳荡然无存，从喉咙里挤出激动的音节，跌跌撞撞奔向冷冻舱。

信息面板说明冷冻舱仍在正常工作，这台CDC-199-15602的舱盖变成可视模式，感应到有人接近，亮起了备用灯光。

里面沉睡的男人眼窝深邃，睫毛比常人浓密些，鼻梁高挺，唇角微微扬起，这抹笑意让冷冻舱都柔和了起来。

他的双手交叠在胸口，指节形状优美。身高腿长比例优越，但因为长久的沉睡，身形十分瘦削。

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止，男人的面容跟老头记忆中毫无二致。

冷冻舱隔开了外面的世界，他仿佛沉眠于冰雪中。

克拉克特遍布皱纹的老脸上流下一行泪水，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又意识到超级智脑无处不在的监视系统。

最终，他隐忍着后退一步，悄悄回到了工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