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机场负责人处理及时,但架不住现场目击者众多,网络传播何其迅速,‘机场行李藏尸案’很快在半小时内被闻风而来的营销号推上社会新闻首页。
网络添油加醋地描绘尸体的可怖,为死因不明的‘前雾灯’贴上一个又一个标签,偏执、病态、暴力,你一言我一句地猜测其中隐藏的爱恨情仇。偶尔会有‘可受害者是个几岁小孩’的言论冒出,又很快被淹没。
官方在控制网络舆论风波和维持机场秩序之间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在平台的配合下压下热度,却在警方赶到现场后将另一条新闻推上顶峰——
那具让人浑身发凉的尸体,从十几名负责治安的官方人员和几百名乘客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始终按着行李箱的那位安保人员脸刷的白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摊在几条警戒线中央的行李箱内,只留下狰狞可怖的血污,和一只被压扁的染血的玩偶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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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附近一家饭店包间,淡绿色薄膜铺满了所有角落。
尚枣佳专注地握着刀叉,脸上是被她自己蹭上去的牛排酱,终于切下一小块牛肉,她惊喜地坐直身体,举起叉着牛肉的叉子:“爸爸看!”
“嗯,佳佳真厉害。”蒋良舒温柔地摸摸她的头,看向沉默的桓池,“你也猜到了,我要的是法则之环,能让我犹豫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尚枣佳将切下的牛排递到蒋良舒嘴边:“爸爸吃!”
蒋良舒低头咬下牛肉。
“下一块给……”尚枣佳奋力割肉,嘟嘟囔囔,“下一块给池哥哥,给池哥哥也吃一块……”
蒋良舒轻声道:“小池,看着。”
他双指在背包位置一滑,取出一张卡牌。
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得尚枣佳脸上血色瞬间褪掉,扔掉手里的东西,尖叫着窜进蒋良舒怀里,如同受到惊吓的小动物,扑向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爸爸!爸爸!”
蒋良舒拉开外套将她裹在怀里,收起卡牌,在她脑袋上一下一下地安抚:“没事的佳佳,有爸爸和小池哥哥在,没有人能伤害你,不怕,不怕,”
在蒋良舒轻柔低语下,足足过了十多分钟,尚枣佳才冷静下来,慢吞吞爬回自己的座位握住刀叉,重新碎碎念起来。
“上次没有这么严重。”桓池话音一顿,“现在的同步率至少百分之七十,我不太了解定环赋生之兔,所以,佳佳还有多少时间?”
尚枣佳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了看,但她只看一眼便低头继续切牛肉,似乎并不在意是谁叫了自己的名字,又是为什么叫自己的名字。
蒋良舒摸摸尚枣佳的脑袋,好一会儿才回答这个问题:“一个月。下一次,佳佳会失去语言功能和饮食习惯,只剩十天,再下一次……只有一天。”
“难怪不让小朋友看到我。”梁丘商坐在桓池旁边,他用卡牌让尚枣佳眼里的自己变成了空气,“兔子动作敏捷,但胆小怕生易受惊,真到了下次的同步率百分之九十,一点小动静都会把她吓死。”
也幸亏梁丘商是用意识交流通道在桓池脑袋里说话,否则以他风凉话似的语气,能让蒋良舒当场翻脸。
“这就是我要法则之环的理由。”蒋良舒拉拢外套拉链,“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
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
就算没有现在的变故,一张神权卡牌也不可能轻易让给别人,在一个几乎真实的游戏世界,大部分实力达到前百分之二十的玩家已经没有在玩游戏的虚浮感了,他们就是在一个电子世界里生活着。
何况现在还出了这种打碎世界观的变故,是敌是友尚且需要清晰划分,更别说一张足以颠倒一切局势的神权卡牌。
蒋良舒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也不愿意直接动手,和桓池一样,他们都觉得其中有商量的余地。
梁丘商抱着胳膊,姿态放松,却始终盯着蒋良舒。
“我拿到法则之环的时间比格敏芙尔之盾要长。”桓池取出卡牌,“格敏芙尔之盾的外观和部分实战数据早被我的对手上传贝鸥司官网,但法则之环仍旧空白。”
蒋良舒始终平稳的呼吸乱了一瞬,他隐隐有什么猜测,但这种事从没出现过:“什么意思?”
“你可以自己试试。”桓池切断和法则之环的联系,将它放在桌上推到蒋良舒面前。
蒋良舒看着缓慢波动的红黑双环,伸手与它建立联系,卡牌的阻塞感霎时变得畅通无阻,但随着时间流逝,他先是面露疑惑,再是脸色发白,最终失魂落魄地靠上身后的沙发背,嘴唇颤抖几下,缓慢抿紧。
“这就是你从不使用它的原因吗?”蒋良舒眼中充斥茫然,“法则之环,法则之环,为什么它偏偏是一张无法激活的卡牌?”
“据我所知,只有法则之环有无法激活的情况存在。”桓池说,“我曾在各大地图内寻找可以激活的条件,但很遗憾。”
“可是为什么会存在无法激活的卡牌?这有什么意义?”蒋良舒右手肘撑在桌上,额头抵着手心,喃喃道,“法则之环是我分析后唯一一个可能有作用的……唯一一个……”
贝鸥司的主要玩法就是卡牌,无论是开采材料、打怪刷物品还是开拓地图都离不开卡牌,但现在竟然有一张最高稀有度的卡牌无法激活,就好比一个没电又找不到适配充电器的手机。
况且法则之环已经被桓池拿到手两年多了,两年多都没有找到激活方法,这实在奇怪。
不……等等!
游戏突然诡异地进入现实、六大高危地区的无人能入的禁区、以及无法激活的卡牌,这些异常的存在都非常矛盾且毫无道理,难道这几件事之间互有联系?
蒋良舒抬眼看向桓池。
桓池也在看他,他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蒋良舒却看出了他对这个猜测的肯定。
桓池作为法则之环的拥有者,对它的探究是其余所有玩家都无法比拟的,他发现什么了?
“第一张进入现实的卡牌是帑斯特林之书。”桓池垂眸低声道,“最后一张没有在现实激活的是法则之环。”
蒋良舒:“神权……?”
“爸爸!”尚枣佳一声呼喊唤,蒋良舒扭头看去,小姑娘伸直手臂摸他的额头,“爸爸怎么啦?”
蒋良舒闭了闭眼睛,抱着尚枣佳起身:“小池,抱歉。”
“人之常情。”桓池轻轻摇头,安抚性地看了看尚枣佳,对蒋良舒道,“我会继续想办法。”
梁丘商觉得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想再仔细看看,桓池已经收回了目光。
“谢谢。”蒋良舒又恢复了那种懒散的语气,“改天来店里拿两箱啤酒,给唐哥的。”
桓池点头:“好。”
“池哥哥!”尚枣佳察觉到蒋良舒要走的意图,扭身冲桓池伸出手,有些急躁地往他这边倒,“不走!”
桓池伸手扶住尚枣佳的胳膊,动作轻柔地取下她手中的刀叉放到桌上,女孩竭尽全力拉他,指甲在他手腕上留下数道泛白的痕迹。
“爸爸还有事,我们下次再找小池哥哥好吗?”蒋良舒轻轻将她捞回怀里,“佳佳乖,跟小池哥哥说再见。”
尚枣佳眼睛红红的,泪水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啪嗒往下掉:“我不!”
“佳佳,爸爸累了,想回家,我们回家好吗?”蒋良舒任由尚枣佳的手死死按着自己的喉咙,那是人类最脆弱的部分,稍受重击都会让人痛苦不堪,他却只是松松地圈着尚枣佳的腿,耐心重复,“我们回去,好吗?”
尚枣佳只是瞪着眼睛看他,不做任何反应。
就像先前一遍遍的安抚,尚枣佳呆滞的眼神在他一声声的询问里恢复了清澈,这个过程足有二十多分钟,她才脑袋一歪,靠在蒋良舒肩上。
桓池只能看着。
定环赋生之兔的‘赋生’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所有规则类卡牌都无法撼动它的效果延续。在蒋良舒无数次的尝试和判断中,只有同样稀有度的法则之环才有可能改变尚枣佳的同化过程。
定环赋生之兔的兔子可不像现实中那么温和安静。
暂时抽离尚枣佳的意识,蒋良舒抱着她走到门边:“我试探过那个人,卡牌也穿不透他戴的面具,那或许是一张卡牌。”
说完,他便离开了房间。
神域断出的缺口重新恢复,桓池面色平静地收回掌心下压着的几张卡牌。
蒋良舒确实给他留了激活神之锚的机会,但一开始也是不遗余力地想杀了他。
或许是桓池表现出来的避战态度触动了他,也或许是他看到桓池的实力,找到了另一条路,总之,他临场反悔,捅了等待给出致命一击的‘前雾灯’一刀。
如果蒋良舒没有反水,如果不是桓池提前将神之锚的锚点放在梁丘商身上,今天这一场交锋,他必然要竭尽全力,手上就得沾染熟人的血了。
“你刚才跟那个小妹妹说话的时候,”梁丘商迟疑又惊奇地转身对上桓池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是夹着声音说的吗?”
桓池:“……”
“说实话,”梁丘商笑几声,“这种说得上温柔的声音从你嘴里蹦出来……”
桓池偏头看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梁丘商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刚才‘水烟’提到穿不透的面具,我能确定了。”梁丘商飞速坐正,拿起叉子胡乱转动,“陈冬冬见过的面具人就是我见过的那个,我感觉他精神不正常,你知道他叫我什么吗?他一口一个‘帑斯特林’,还说他自己是‘赫伯拉亚’,那张不知道在谁手里的赫伯拉亚之翼。我怀疑他是玩游戏玩魔怔了!”
说完,梁丘商‘嘶’一声,“等等,陈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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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说了不是我拿的!什么叫偷?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啊!”
刚回到临海机场候机大厅,桓池就听到一道声音响彻这片不小的空间,“大哥,真不是我啊!”
梁丘商表情无辜,耸肩摊手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可没时间管他。”
便利店外看热闹的乘客越堆越多,桓池手腕一转,甩出一张卡牌轻飘飘贴到整个候机大厅的所有监控器上,飞快删除画面中异常的部分。
等他处理完这件事,梁丘商立刻上前边大喊‘让一下’边拨开人群,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给桓池开了一条路。
便利店外,收银员脸色难看,一手死死拉着陈冬冬的胳膊不让他走,一手捏着停留在拨号界面的手机,大有陈冬冬继续抵赖不认就报警的趋势。
陈冬冬没法使劲挣脱,先不说他挣脱的那一下会不会把收银员的胳膊卸掉,就说现在的场面他也没法一走了之,在脏水还没洗干净的前提下强行逃脱,他清白不要了?
但无论陈冬冬怎么说,收银员就是不信他。
崩溃之际忽然听到不一样的声音,陈冬冬刷的扭过头,看到两张熟悉的脸,他差点当场哭出来:“你们怎么才来!”
“不好意思,”梁丘商按着陈冬冬肩把他推到一边,“我刚才买的三提水还在这儿吗?”
收银员一愣,‘三提水’的关键词仿佛闸门,一拧,那段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他眼睛一睁,想起了自己在门口的原因。
桓池在与梁丘商擦肩而过的时候,从众人视线死角下取出多米尔童话录,咔嚓的齿轮转动声下,抹去了刚才那出闹剧存在的历史。
陈冬冬脑子里叮的一声,他很熟悉这种被卡牌命中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去感受卡牌气息,脑子里就少了点什么,紧接着又多了点什么。
他好歹是一名贝鸥司游戏龄以年计的老玩家,几秒内就反应过来这些记忆的变动意味着什么,当即顺着修改过后的剧情将大半个身体挂在收银员身上,声音虚弱:“谢,谢谢你啊!”
收银员连忙弯腰拉住他:“哎,你慢点!刚才没摔着吧?”
梁丘商适时上前:“这一个眨眼怎么就晕过去了?来来来,我们进去再说。”
又回头冲围观人群摆摆手,“谢谢各位关心啦,我朋友就是没吃早饭低血糖了,可别为了他耽搁各位上飞机,我会照顾好他的放心吧!”
桓池双手揣进衣服口袋,跟在他们身后进入便利店。
收银员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袋面包和一瓶没开封的水:“这是我早上带来没吃的,你将就着吃点吧?”
“这多不好意思啊!”坐在收银台后的陈冬冬摆摆手,有些尴尬地胡乱瞧。
梁丘商走到货架旁抓起一把小面包,顺手抽出一盒糖和一条烟放到收银台上:“算下帐吧朋友,他砸你身上都还没道歉,哪能再吃你的呢?”
陈冬冬挠挠头:“非常抱歉,我平时也不低血糖的……”
那都是虚假的记忆,他又没有真一脑门磕别人脸上!怎么可能第一时间想到道歉?
更何况,激活卡牌的那个人特地让他在被修改记忆的时候保持清醒,他能顶着记忆被替换的抽离感说句谢谢已经很不错了!
“没事!”收银员手脚麻利地算好账,“其实平时不低血糖,这早餐还是要吃的,睡醒过后胃里是空的,没吃饭就出门活动很伤肠胃,我有个亲戚就是,长期不吃早饭得了胃炎还不重视,结果变成胃穿孔了,现在每天吃饭痛苦喝水痛苦,出去吃饭什么的都得看看菜的成分,生怕一个不小心吃岔了,又进医院躺着……哎,你这是?”
梁丘商把面包和糖扫进袋子,把烟往收银员面前推了推:“这是给你添麻烦的赔礼,或者当交个朋友也行,我们就不在这儿给你添乱了,非常感谢你的帮助,以后有机会再聊。”
梁丘商一通话下来根本没给收银员插话的机会,他一把薅起还在独自尴尬的陈冬冬,边说边往门口走,路过门口那三提水时一根手指勾一提,轻轻松松将它们一起带走了。
桓池在这短暂的几分钟里把便利店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留下任何异常痕迹才放心离开。
“不是,这烟……”收银员有些懵,他盯着那条烟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一千多一条啊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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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离开了这片区域,陈冬冬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梁丘商把零食袋往他怀里一扔,“赶紧走。”
陈冬冬连忙抱住零食袋,看了看一旁的桓池,见他没吭声,如蒙大赦地:“那我可走了!虽然不知道我在那儿待够两天之后会发生什么,但还是很感谢你们把我救出来了……说真的,我在那儿待着的时候不是没尝试过用卡牌开口子离开,但怪就怪在……”
他话还没说完,在生理性眨眼的那一瞬间,眼前的两个人就不见了,陈冬冬四处张望一圈也没看到人,反应过来那两人已经离开了。
陈冬冬在原地站了会儿,喃喃道:“他真的很眼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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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明市正兰区,优统成一楼盘。
一落地,梁丘商神情自然地:“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没有听的必要。”
桓池瞥他一眼:“我什么都没说。”
梁丘商嘴角一勾:“我知道。”
有了‘见过刘侹’的记忆,桓池用卡牌轻车熟路地进入刘侹家,开神域覆盖这间房的每个角落,确保没有什么异常后,将一张卡牌扔在地上。
卡牌触地弹起,那张吞下刘侹的巨口再次出现,漆黑黏腻的舌头摊开将他重新吐了出来。
那些黏液不仅可以粘住伤口,让它不再继续流血,还能在短暂时间里提供保持正常生命体征所需的所有成分,非常有用,但使用条件苛刻,单‘治疗时间十分钟且无法中断’和‘治疗期间受击将反噬治疗量双倍的伤害’这两条,就足以让桓池将它放到背包最底部。
刘侹伤势严重,布满黏液的胸口依然能看到一道狰狞伤口,从心口下方斜拉到了右侧腰,鲜血如注,在黏液的持续治疗下才勉强维持了生命。
桓池托起一团光球走到刘侹身旁,将光球压向他的胸口,那道伤口肉眼可见地迅速愈合,但直到新肉长合,重新将隐约露出的内脏和肋骨包裹,他苍白如纸的脸依然没有恢复血色。
无论桓池更换几种治疗卡牌,结果都是如此。
“这是被抽了生命条吧?”梁丘商盯着刘侹的脸端详片刻,“回血卡不起作用。”
“对。”桓池停止徒劳的举动,手指抵在刘侹小腹处慢慢往上,感受他皮肤下微弱的搏动,“我到的比较及时,对方还给他留了一点血皮。”
梁丘商一言不发地盯着桓池的手,直到他起身,被冻住的表情才生动起来:“那就可以不用管了,等他自己醒。”
这种吃生命条上限的负面效果并非永久,最多两小时就会自动消失。
桓池坐在刘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拿出手机翻看近期新闻,他特别关注的连环爆炸案专栏多了两条,让他意外的是,那个沉寂许久的少女死亡案又增加了一例。
“应该是模仿犯罪。”梁丘商转到桓池身后,看到了他手机上的内容,“这起案件效果并不特殊,相关卡牌都有好十几种。还是洞阳区老鼠太多,加上‘洑水’公会收人的条件又高,在处理接连不断的区域事件上有些捉襟见肘。”
说到这里,梁丘商轻松一跃,翻过沙发背坐到桓池身旁,“不过,玫香会收人条件高有高的道理,别的不说,‘洑水’跟她那副会是值得相信的。玫香会除了玩家聚集地,还有一处较为隐蔽的基地,用于收留公会玩家身边处境危险的家人或朋友,那地方里里外外全都由‘洑水’布置……大佬,商量个事呗,我和‘洑水’关于洞阳区案合作的会议定在下周一,到时候你去帮我撑撑场子?”
桓池无动于衷。
梁丘商侧身倒在沙发上,满脸诚恳地看着他,“没有你给我撑腰,我怕走不出那道会议室大门。”
桓池瞥他一眼。
梁丘商叹了口气,认命地伸出两根手指:“帑斯特林之书两次使用权。”
桓池点出备忘录:“时间。”
“到时候我来接你,在家等我就行。”
“在你的超市碰面。”桓池收起手机,抬起右腿压在左腿上,眼神落到对面。
刘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