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脑洞君绑架的小说家 第7章 拯救小美人鱼的夏天05

陶荔问：“他该不会是向你求婚了吧？”

奇怪的是，艾丽西亚的眼神并不闪闪发光，而是带着一种麻木的隐痛：“你猜对了。

我既很感动，觉得这份以为只能一直藏在心里不说的感情得到了卡森勇敢的承认，另一方面，我很困惑：人鱼和人类要怎样才可以结婚？

卡森说，他愿意找遍默塔海湾的能人异士，总有一天肯定能找到让人鱼变成人类的办法。

我本想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我迁就你变成人类，而你不可以为了我深入海底呢？

但我还没问出口，他就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每次我说起陆地的故事，你都听得一脸沉醉，肯定很向往有一天能走上陆地、变成真正的人类吧。艾丽西亚，我一定会让你的愿望成真。’

看着他恳切的眼神，我就问不出口了，再者，我也可以想象在陆地上备受尊崇的人类指挥官，下到深不见底的海底，就算能克服在海洋里呼吸和生存的问题，要放下一切荣光、从零开始和最普通的人鱼竞争出头，会有多难……

于是，我决定，就由我来做彼此之间牺牲更多的那一个。”

这一切有些复杂，陶荔看起来似懂非懂，但却完整地感受到了艾丽西亚话里的悲伤情绪，而随着她叹了口气：“那你们后来找到办法了吗？”

艾丽西亚望着碧蓝的天空说：“那天，我们也从深夜谈到天亮。

卡森送了我一枚很美很贵重的戒指，没有长辈、无人见证，我们私下订婚了。

他紧紧拥抱着我，在我额头印上很甜的一吻，然后放开我去向长官和父亲坦诚这一切，而他会为我努力寻找走上陆地的方法。

我一头扎进海水，越游越深，心情很复杂很复杂，这片20年来我无比熟悉的海洋似乎已经感觉有些陌生了。

我不敢想象莉亚的反应，不知不觉想要逃避；我可以想象父亲的反应，但我却感受到深深的不忍心。

果然，莉亚听我说后简直是雷霆暴怒，她气到生生捏碎了一把她惯用的强弓，又将指挥官办公室里她书架上的资料和典籍都用力扫落在地……

她怒斥我：‘艾丽西亚，你不仅让我失望了，你更是让英年早逝的你母亲失望了！她为王国和族人建功立业，出生入死，她有野心、精益求精，活着的每一天都没有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你呢？为了一个不知所谓、也说不上多了解的雄性人类，要放弃你作为人鱼的一生吗？我、你父亲、甚至奥德丽国王，精心培养你，满足你成长中一切物质和精神需求，是为了这一天吗？？’

在莉亚面前，我哑口无言，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但我也没有哭，或许在她看来我就是一个冷漠无情又愚蠢的雌人鱼吧。

可我舍不得我的爱情，人鱼族施与我的一切资源和机会都很可贵，但我与卡森的相爱不也是一个小概率的奇迹吗？”

陶荔点了点头：“那你父亲呢？他怎么说？”

艾丽西亚：“我很感激我父亲，就像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感激他对我的支持和爱一样。

他没有训斥我，虽然我能感觉到他的悲伤和失望。

他说：‘艾丽西亚，我送你去战队训练，不是因为我希望你成为人鱼族的好战士，也不是因为你母亲很可能会希望如此。而是我在你从小到大的过程中，能看见你的野心、英勇、天赋，和竞争拼杀的**。只要你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是自己认真思考之后还真心愿意去做的事，我都不会反对。但是，这条路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是你想选的吗？区区不到100年，你爱上的人类就会死去，就算你找到什么秘术能变成人类，未来要受的苦和付出的代价都不可知，若干年后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我在父亲面前远不如面对莉亚那样平静坚强，我哭得一塌糊涂。

有不舍，有自责，有矛盾，有徘徊。

僵持了好一会，我上去拥抱了明明才300岁就由于为我操劳而显现出一丝老态的父亲，跟他告别说‘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艾丽西亚绝不后悔’，然后哭着离开了。”

陶荔从小船里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趴在船沿，伸出双臂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伤心的艾丽西亚。

艾丽西亚感激地朝陶荔点了点头：“于是我就离开了家，在默塔海湾近岸的海域里漂泊不定，有时与卡森会面，有时躲进深海里我自己打造的临时居所里。

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儿时的朋友、过去的战友、相熟的鲨族和海豚族朋友，他们有的理解我，有的嘲讽我，有的疏远我，但我都已渐渐习惯了。

不久卡森告诉我，他命他最亲近的部下四处搜集和探访与人鱼有关的传说、资料和见证者后，终于有了一点进展。

在默塔海湾，多年来与人类相恋的傻人鱼似乎不止我一个，还真有个别非常执着的人鱼找到了变成人类的方法。

卡森的部下在一个号称自己祖母是由人鱼化身而来的老实农家女那里，得来了一本日记，不过那是用人鱼族的文字写成的，所以他们都无法看懂。

我把它带回自己的临时居所，细细研读（人鱼的书籍/日记经过特殊处理，在海底也不会潮湿腐烂）。

日记的主人是一只名叫妮可的雌人鱼，她几乎完整地记录了自己从爱上人类男子直到年老体衰的短暂“人生”。

从小就聪慧过人的她，在人鱼王国时就阅读了许多关于药理的古老典籍，爱上人类后也陆续学习了一些人类世界的制药知识，最终是把两者结合起来，发明了一种服用后可使鱼尾如人类双腿一般分岔断开、呈现双腿形态，并滋养伤口以减轻疼痛、阻止溃烂的药水。

但是这种药水只有短期功效，每天必须至少服用一次，并需要承受不时袭来的疼痛，和寿命从500岁减至约60岁的副作用。

而日记的后半部分记载了妮可和爱人在一起不到两年，便遭到了背叛和离弃，她为了陪伴自己生下的宝宝健康幸福地成长，忍痛留在了陆上，直到死神将近。

日记的最后，她留下了制药的配方，并在末尾备注了一句‘PS：人类的感情虚无缥缈、变幻莫测，建议慎用此药。’

但我相信我的卡森那么真诚温暖，绝不会变得像她的爱人一样残酷冷漠。

于是，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始尝试制药，大约尝试了三四十次，才终于配制出了形态特征符合她描述的药水。

我当然也害怕万一这配方有问题，或是我的制作过程有纰漏，一个不小心给自己带来致命危险的话，一切就全完了。

可我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远，卡森还在陆上耐心温柔地等待我，我不能放弃。

第一次喝下药水的瞬间，我的内脏和骨骼都疼痛万分，直到昏了过去。

醒来时，我的下半身竟然真的变成了人类女性双腿的样子。

那天我吹响哨子后，看着卡森远远地朝我所在的方向走来，我激动而极不熟练地从礁石后一步一步挪出。

他看着这样的我，惊喜不已，脱下长外套裹住我的身体，幸福地拉着我的手头一次一起回了他的家。

此后确实就是一段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人生’了。

作为卡森的未婚妻，不算愚笨的我，也用了几乎一年时间才渐渐适应人类的生活：走路、穿衣、打扮、社交礼仪、美食烹饪、家务等……

最难但最有趣的是学习人类的文字。

毕竟我很孤独，我的世界只有卡森。

他的部下、仆从、友人、亲戚都对我友善而有距离，毕竟我们的成长背景完全不同，我又不能轻易暴露自己曾经是人鱼的事实，话题实在有限。

我在人鱼王国掌握的厮杀技巧也都隐藏了起来，指挥官卡森在民间一见钟情的贫民女子竟然是深海之下人鱼王国里双手沾血的战士，这可不能传出去，不利于他的名声。

还好逐渐掌握人类的文字后，我可以在卡森舒适雅致的图书室里自由地阅读人类的各种故事和记载，像曾经在大海中一样在书海里遨游。

我和卡森之间的感情也从最初浓烈的吸引渐渐转为平淡的日常。

我定期配制药水，每日按时服用，隐忍着不时袭来的疼痛，学习着人类社会的常识，静静等待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