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梨才啃了半颗,林间便有了异动。
簌簌声响在不断移动,越来越近,商聆有所警觉地站起身,更加大口吞咽掉剩下的梨肉。
“死丫头!居然躲在这里!”苏魅儿绿衣身影从林间闪出,身后紧跟着袁大野。
没看到两人身后还有人,还道是闻人湛已死,商聆心情不由大好,丢掉果核,故作柔弱:“你们把我哥哥怎么了?他还活着吗?”
苏魅儿:“呵呵,你还在撒谎,他根本不是你哥哥,是你的情郎。既然你有情郎了,为何还要对我的夫君念念不忘!”
商聆一愣,她从头到尾都没露出马脚,况且,闻人湛也不是她情郎啊。
“我就知道人多的地方,误会也多。”商聆莞尔一笑,锲而不舍地追问:“那他死了吗?”
在苏魅儿的眼中,眼前的丫头一直带着情郎,却还口口声声说爱慕大野,她甚至都怜悯起被这丫头辜负的男人了。
苏魅儿故意诈她:“死了,死的透透的,一点骨头渣子都不剩!”
听闻人死了,商聆本是高兴的,但最后知道是死无全尸渣子都不剩,心里突然难受起来:那魔晶石呢,也被一同给毁了?那可是魔族的至宝啊!
少女脸上表情扭曲,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悲伤,苏魅儿跟袁大野见了,都觉得奇怪。苏魅儿以为,这是商聆突觉挚爱是身边人,幡然醒悟后悔莫及。
苏魅儿突然也没那么怨商聆,“见你如此悲伤,又为何要一个人跑掉?你本可以和他一起面对,他本可以活下来的。”
越想越难受,商聆流下了两行泪,她的魔晶石啊,没了,都没了。
夫妻两人呆住了。苏魅儿才觉得是自己误会了,原来这两人爱的如此深,其中必然是有所隐情。
商聆抹了一把脸:“他在哪?”
苏魅儿:“......死了。”
“他死哪了?”商聆情绪上头,按住苏魅儿的肩头用力摇晃:“快告诉我,我要找到他!”
“放手!”袁大野生怕苏魅儿吃亏,直接用身体隔开她两,“他还在庙里,你去了便能看到他。认得路吧?”
他才说完,便见少女一阵风似的跑了。
剩下他们夫妻两人相望。苏魅儿一看袁大野躲闪的眼神,又醋味上头,“你还想给她带路是吧,但人家丫头的心上人可不是你。”
“我得说多少次你才信,我从未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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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狂奔,商聆的脑海里都是哥哥商妄的脸。
商妄临终前将魔晶石交给她时,还多次叮嘱:“这是我族历代魔尊用最后一丝精血凝结的万年至宝,你定要好好的保管,它也会护你周全。”
魔晶石升起至半空,紫色光影落在商妄的胸口处,一滴精血被吸了出来,浮动而起,吸纳进了魔晶石中。
商妄握着商聆的手,气若游丝道:“别害怕,以前我害怕的时候都会喊上一任魔尊的名字,我一喊,魔晶石就会亮起来。”
他笑得满嘴鲜血,“以后它会替我继续守着你,见它如我。你若是想我,便也对着他喊我的名字,它亮起来,就是我在回应你。”
耳旁是两军战士们相互厮杀之声,商聆抱着咽气的商妄,握着魔晶石浑身颤抖,却没有流一滴泪。
而此时,时隔久远,她落下的泪水里,也不知道有多少是为了哥哥流的。
“见它如我。”商聆在脑海里一遍遍追忆过往与哥哥相处的片段,安慰自己,“哥哥是不会舍得真的离开我的。魔晶石一定还在,还在的。万年至宝,哪里会那么脆弱。”
就这样,商聆一口气跑回了小庙。
“闻人湛!闻人湛!”
隔着大老远,她就在喊闻人湛的名字,照着哥哥的说法,此时魔晶石肯定吸纳了闻人湛的精血,想要找到魔晶石,只能喊他的名字。
然而无人回应,只能将围着小庙里的院子打转,两夫妻也站在庙外,实在看不下去,苏魅儿飘到商聆的身前,挡住了她寻找的步伐。
“丫头,你不长眼吗?”苏魅儿挪开身子,“你看那个坑,那么大个坑,你为何不瞧上一眼?”
被这样一提醒,商聆才看到中央突然出现的大坑,坑的四周全是裂开的缝隙。
“他死在这了?”商聆喃喃自语后,失魂落魄的走向大坑处。
心中莫大的悲伤涌了上来,想她第一百二十五任的魔尊,连魔晶石都守不住。
她双膝跪在大坑边缘,忽然一愣,眼角的眼泪还没止住,又打了个嗝。
只见少年双手死死按住砍柴刀,那刀深入地下。大概是因为一直要按着这刀,竟是一直向下开裂,人跟刀一起掉下去,却还在对抗。
少年也回头看了一眼上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你回来干什么?”他咬牙切齿道:“废就算了,你怎么连逃跑都不会。”
商聆吸了吸鼻子,“你没死,你没死。那你身上也没缺什么少什么吧?都健在吧?”魔晶石还安好吧,那可不能碎了啊!
在她身边的时间太短,她也不清楚魔晶石的材质会不会易碎。
“哈哈哈哈哈。”苏魅儿的笑声传来:“是我骗你玩的,瞧把你给紧张的,原来这小郎君在你心中如此重要啊。”
经此一番,砍柴刀早被袁大野卸掉了大半妖力,只剩下一分妖力。闻人湛依旧不敢懈怠,咬破指尖,以血为墨,以地为符纸,围着砍柴刀,单手画出一个净化符咒。
他口中默默念着咒语,字符亮起金光,这才松开手,脚踩剑飞了上来。
商聆看到闻人湛完好无损,还是有些不放心,捞起他的双臂看了又看,看似关心,实则心中在意的只有魔晶石。
她借着这个时机,想看看魔晶石还在不在,有没有弄丢。
她恨不得将人里里外外摸个遍,可闻人湛却怕极,她越摸他越躲。
“成何体统,你这。”闻人湛本想说她两句,却看到她脸上未干透的泪痕,此时他终于相信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弟子,他名义上的小师妹,是真的爱慕于他。
此情此景,旁人是无法揣测出商聆的真实心意的,连苏魅儿也一反常态,如最初见到商聆那般,重新与她姐妹相称。
两人瞬间化敌为友,苏魅儿招呼商聆跟闻人湛去自家府邸住一夜,并有事相求。
说是一夜,可这地方日夜一样暗,商聆也不知道待了多久,听了苏魅儿一肚子无处诉说的私密话,商聆一直嗯嗯点头应和两声。
那些话说来说去,掰开了揉碎了,都是为了那点情爱之事。都是些青崖门女弟子爱听的东西,她对此却颇为束手无策。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苏魅儿见商聆一副情窦未开的样子,只能轻微叹气。
苏魅儿替商聆整理了下头发,心疼起这个傻姑娘,“没事,早晚你会明白的,情一字,甜时亦甜,苦时亦苦,个中滋味,须自行品味。你还未到那时候。”
商聆是不懂女鬼的这番怅然,却也听得出一些她的悲伤。数月在清灼的陪伴下,商聆也习惯了与女弟子相处,此时这般亲近,商聆只当这女鬼也是女弟子一样去相待。
“姐姐,虽然我不懂情不情的,可是我能看出来,你的夫君对你还是很好的。”
“好有什么用,他不一样了。”苏魅儿眼神哀伤:“自从生下我们的孩子起,他整个人就变了,变得好陌生,对我也是相敬如宾,却不肯与我同塌而眠。我的心里总觉得很忐忑不安,所以我才......才想给他娶个小妾,想知道为什么,是不是真的不再爱我。”
“他或许有什么苦衷,你别多想。”
“苦了你跟你的情郎,险些硬生生的拆散你们,让你们阴阳两隔。”
商聆懒得解释其中关系,情郎就情郎,反正她一直顶着爱慕闻人湛的头衔,不差这回。
商聆想起他们两人还有个孩子,便环顾四周,没看到孩子调皮的身影:“你们的孩子,我怎么从没看到孩子出来玩啊。会说话了吗?”
苏魅儿让商聆等等,出门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圆形的黑色虚影。
“这就是我的孩子。”苏魅儿将孩子放在被子里,裹了起来,只露出黑影的一角。
六界之中,商聆都没看过长相如此怪异的孩子。据她所知,鬼胎生来便是人形,双脚漂浮,性情不定。
但眼前这个,活脱脱像随意聚集出来的一团黑云,好似随时要被吹散了一样。
商聆只得违心说一句:“真......真可爱。”
她都不敢用手摸这孩子,怕还没靠近,都把人给摸散摸飘走了。
只能对着这团“黑云”露出温和的笑容。
“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男孩。”
商聆看过这奇怪的孩子后,便让他们母子两早点入睡,自己从屋子里退出去。
此时闻人湛跟袁大野还站在屋顶上。她们在屋里唠,他们也在屋顶发呆,只是两男人不爱说话,见到商聆出来,闻人湛也从屋顶上飞下来。
“来。”商聆拽了闻人湛一把,选了一处远离府邸的幽静之地,两人坐进了草丛中。
“我刚刚看到他们的孩子了,长得实在不像个孩子,长相都是其次,可那孩子只会受人摆布,不会动。”商聆附在闻人湛的耳畔,小声说:“你说会不会,孩子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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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崖底夫妻(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