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昱在酒楼中弄了些冰,捣碎后制了个冰袋。
然后他褪去了安安的鞋袜,让安安把小脚丫搁置在自己的大腿上,拿冰袋轻敷在她的脚踝处。
安安双手撑在自己身后,嘟着嘴,因这冰凉感脚趾勾起,有些想把腿缩回。
慕昱在她动作前就猜到了,未拿冰袋的手握着她的小腿,不让她抽走了:“乖乖不要动哦,要不然等会儿脚踝要肿成馒头了。”
安安只好乖乖听话,看着慕昱拿冰袋轻轻按压在自己脚踝上,一会儿便看得无聊了,视线飘去了别处。
她个子不够高,坐在这高椅上,未受伤的左腿只能脚尖点地,动也不好动,只能晃着小腿,打量着这间雅间。
酒楼一共三层,这间雅间就在第三层,远离了嘈杂的一层颇为安静。
屋内除了摆设菜式的方桌还有个檀木桌案,其上铜制香炉中不知是在焚着什么香,香味浅淡悠远、沁人心脾。
摆菜上桌的也都是妙龄女子,脸上戴着轻纱,只露了双眼在外面。她们将菜式轻放下,垂眸将菜式名字报出,便沉默着福身退下,十分有规矩。
因而房中只不时响起她们走进房时,发冠触及门上所悬风铃时发出的清脆铃声。
铃声悦耳,安安的眼也就紧盯着那个小巧的银色风铃,想要亲手碰触,却因慕昱正在冷敷她的脚踝而无法如愿。
她的一点小心思全露在了脸上,沈不言含笑起身,行至门边,抬手便摘了那风铃,拎着串着风铃的红丝线,问道:“安安想看看吗?”
银铃雕琢得颇为精细,但这银质的小玩意儿值不得多少钱,他将一锭银子压在离开女子所托着的食盘上,与她一对眼神,便算作买下了。
安安自然是想看的,只是东西不是慕昱给的,她并不敢直接讨。
好在这有这三日相处,她对沈不言也颇熟悉了,虽未直接开口讨要,却是满脸期待地点头,明媚的眼已经将“我想要”的意思透露了出来。
沈不言本有意再逗逗她,然而眼见慕昱周身气压都低了下来,没敢再多作妖。
他将小巧的风铃放在了安安手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了想要摸摸她的头的冲动,只是退后两步道:“沈哥哥见了好东西都会给安安,往后安安可也得多念着沈哥哥啊。”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暧昧,然而他说了也白说,安安根本理解不了。
她只当他的意思是礼尚往来,歪着头让慕昱将这银铃当作发绳为自己束起发,稍一想自己有什么能送给沈不言的,便解了自己左手上手腕上绕了两圈的晶莹珠串:“这是安安的眼泪。”
安安说着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慕昱甜甜一笑:“爹爹帮安安串的,好看。”
“你还得意,说好不哭的,泪珠都串两圈了,小哭包。”慕昱没好气地嗔了她一句。
他的眼神落在那珠串上,并没有阻止安安赠送,只是向沈不言道:“我也不知道她这凝成珠的眼泪有什么用途,总归无害,你就当是珠饰收了吧。”
安安也是有法力的,但是她完全不会用,落泪成珠似乎只是天赋。
慕昱收集她的泪珠,想着的也是要借泪珠研究看看安安的法力到底是个什么套路,他也好想个法子让她能够修炼。
然而这泪珠本身并不算精贵,反正娇娇那双水润的眼时刻都像是能流出泪来——他巴不得她别哭,就根本不要有这鲛人泪。
沈不言接过这串鲛人泪,泪珠串晶莹剔透,触手温润如水,他竟能直接看清串珠所用绳子的纹理,真真是比他见过质地最好的玉石还要来得透彻,笑笑道:“她当真是凭着哭泣,就能生活无忧了。”
“我还不至落魄到需得她靠哭泣才能维生。”慕昱对他这话十分不满,特别是安安已经疑惑看来,他怕安安真对这话上了心。
作为龙族,他的财富可不少。
沈不言听了他的反驳只好改口道:“我不过说笑一句,安安可不能真听信了,哭多了若是哭坏了眼睛,你爹爹怕不是要把账算在我身上。”
他嘴上说着不正经,脑子却在急转着。鲛人泪成色这样好,若是面市怕不是旁人要争相来购买,价格自然也远胜那银铃。
按照他原本的算计,本想着借个小物件让安安与慕昱欠下自己个不算什么的人情,如今倒反过来了,自己还需做点什么才行。
沈不言心中生出无奈,却也是舍不得将这鲛人泪归还的,好歹也是娇娇儿的一番心意。
只是安安手腕纤细,在她手腕上可绕两圈的珠串,沈不言却是无法戴上手,又不敢使力扯坏了,只好就这么收进了怀中。
慕昱也替安安将脚踝伤处处理的差不多了,重新帮她将鞋袜穿好,净了手便预备替她布菜。
“他们家的醋鱼做的倒是不错... ...”沈不言话刚出口便意识到了不对,本想就此收住,却被慕昱抓着了他的过错,向正琢磨醋鱼是什么鱼的安安解释道:“他想让安安吃用醋调了味的鱼”。
安安顿时惊恐了起来,她自己也是鱼,虽知道普通鱼类是人类食材,但怎么也想不到还需醋来做——她喜甜怕酸,曾被慕昱哄着尝过醋,酸到她小脸麻掉。
此刻沈不言说醋鱼,直让她觉着那被醋泡着的鱼就是自己,若是鱼尾仍在,她怕不是要抱着鱼尾,就这么跳回水里了。
沈不言暗骂自己疏忽,即便吃鱼算不得什么过错,可当着安安这样一条娇人鱼的面点这道菜,还要劝她吃,当然就是他的错了。
虽然他不过是让酒楼把招牌菜全上上来,又将安安的真身给忘了——毕竟他不曾真见过安安的人鱼形态。
但无论如何,错就是错了,他连忙又哄她:“安安也可尝尝制出的点心,他们家尤其擅长制甜口点心,想必合你口味。”
不需他说,慕昱就已经在安安的小盘子上放了个奶黄包并一个糯米制的兔子状点心。
被这么一分心,安安又重新放松了下来。
她自己玩闹还是要吃掉,慕昱就没有再管,他看向沈不言,问道:“我先前在车上,听到你府上仆人说你弟弟状况不好,你怎有心情还与我们在这里耽搁,与安安说笑?”
“被你听见了啊。”沈不言闻言一愣,摸了摸鼻子缓解尴尬,道:“我与见熹并非一母所生,隔了五岁。他自小体弱,母亲常拘着他在她身边,与我不常相见,自然感情也不深。他的状况我也了解过,不是我能解决的事,我当然也就不为他瞎忙活了。”
慕昱将这关系稍一理,又记起他曾经向自己说过他的母亲是虺蛟族,便觉着有些不对。
按如今说法,他口中的母亲,城主府的主母应该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那你的亲生母亲... ...”
他未问完,沈不言就已经急急答了他:“我亲生母亲是妖族,我身上同样有妖族血脉,只不过她比不上虺蛟族强大,我能用的法术只也一种,还并不能伤敌。平时倒比不上我自己练就的拳脚功夫。”
听他这般回答,慕昱便知道他大约是不大愿意提起他自己的母亲与他的妖族血脉的,没有就这个追问下去,怕与他因这个撕破脸皮。
但如果按他在何家村听来的对仙人的定义,沈不言可不就是个人与妖的混血,没有魂魄只能走修仙一途,他为什么又没有走上修仙之途?
慕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沈不言听了却是哈哈大笑:“可不是每一个人妖混血都想着修仙的。
适合的妖丹本就难以寻得,自身妖血不足还无法炼化,再加上需得苦修感悟,我可不受这苦。只当自己就是个普通人族,享受城主公子的富贵便很不错了。”
“你没有来世,也不求长生?”
“来世?”沈不言对这个词颇有些嗤之以鼻的意思,玉箫把玩在手中,脸上带着嗤笑。
“即便我有来世,我也不一定有现在的富贵安逸。只有穷苦微贱的人才会想着做些好事以期来世,滔天富贵的人,尤其是若是行了恶事,保准只追求长生。我本就无转世机会,不过是因着自己性子,及时行乐,不修仙罢了。”
他说得倒也不无道理。
慕昱端起杯盏,垂眸敛去他对沈不言的猜疑——沈不言说出这些话时的神态并非全然作假,可他必然不如他嘴上说得这么洒脱,否则他也不必把自己特意请来,还礼遇有加。
怕不是这重点还是得落在沈不言不愿意提的亲生母亲身上。
放下杯盏,慕昱对沈不言的提防也高了许多,他与自己说的话不尽不实,又觊觎着自家宝贝安安,不是什么善类。
等一问清楚了他们这些修仙者的具体修炼法子,能得些让安安修炼的灵感,他便带着安安赶紧离开这城中。
餐罢,沈不言站起身,向慕昱和已经差不多能行走了的安安道:“咱们也别耽误了,我早让下人去告知了父亲你将到来的事情,怕是再耽误下去,他就要找到此处来了。”
慕昱颔首应下,有沈不言家人的话,他也好推出沈不言至今似真似假的话语中到底藏着多少谎言了。
他捏着安安的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什么也不知道的她额头上亲了亲:“宝贝可得跟紧爹爹了。”
呜呜呜,我再也不改封面和文名了,这就去码下一章qa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