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龙豢养之后 第14章 第 14 章

陈家其实是这几年才真正发达起来的。

虽然也是因为有曾经的积淀在，但是如果不是曾经华亭镇几个大家族的主事人都失踪了，让这些家族受创没落，陈家也很难变成华亭镇一流的家族。

然而福兮祸所依，陈家是成了华亭镇数一数二的家族，但两个男丁竟然接连失踪了。

如果让陈希来选，她宁愿陈家依然是曾经那个小富之家，也不要失了父兄。

对于她这样一个娇小姐来说，陈家偌大的家业只是负担，她只期盼与所爱之人在一起，不愿，也根本管不过来这份家业。

实际上，在她兄长失踪后，陈家就出了一阵乱子。如果不是魏深还算有能力，雷霆手段压制了几个意图谋家产的家贼，此刻的陈家怕是已经四分五裂了。

如今这间偌大的宅邸，牌匾还未经多年风吹日晒，雕金如新。然而同往常繁荣无二的宅表象下，却早已经失了过往的欢颜笑语。

慕昱在陈希的带领下，走进了一间书房，听她介绍道：“这就是我父亲的书房，他失踪那晚就是在这里熬夜对账簿。我还在快入夜时给他送了一碗自己熬的丹参乌鸡汤，劝他保重身子... ...”

她的话说到这里，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了，哑着嗓子说了声“抱歉”，就捂着嘴跑离了这间书房。

魏深歉意地向慕昱笑了笑，也没有在这书房多待，匆匆往陈希跑离的方向追去。

据陈希所说，自从她父亲失踪后，这书房的布置就几乎没有被动过，两位城主使者来瞧的时候也没有改换物件的位置，一切都与她父亲失踪那一晚保持一致。

慕昱先往摆设书籍的书架上看了看。陈家算不上书香世家，摆放在书架上的书大多也只是装装样子，并没有翻阅过的痕迹。

只有几本有翻阅过痕迹的话本，似乎是被大力揉过，扔在了书架下的柜子角落里。

他拿起随意翻了翻，其中内容讲述的都是春心萌动的深闺女子和有几分才华的穷酸书生之间诞生爱情的故事。

慕昱挑眉，虽然他还不算太了解陈家家事，但依然觉得这有几分合了陈希与魏深的情况。看来陈家老爷对于宝贝女儿这段婚事，确实不是很满意，对这个上门女婿大概态度也不会太好。

但是这一点魏深已经老实交代过了，不能证明什么。

放下话本，慕昱又坐到了陈家老爷的座椅上，看着桌案上摊开的簿子。簿子上的数目慕昱没细看，他只是在体会陈家老爷当时坐在这里的情景。

那应该是同样一个深夜，陈家老爷坐在他现在的这个位置上，一边对着账簿上的数字敲着算盘，一边思索着最近的生意。他的年龄大了，在这深夜更易疲乏，算了一会儿，他大概就会腰酸背痛做些伸展动作。

这时他的视线更可能会落在女儿送的丹参乌鸡汤上。凉了一会儿的鸡汤，温度正是适宜喝的时候。陈家老爷对陈希疼宠有加，对她送的汤本该一口气喝完的，但是... ...

慕昱看着这碗中残食，其中汤汁早已干涸，但瞧这碗中一圈汤渍，陈老爷大概只喝了一口，就将碗给放下了——他是看到了什么吗？

这书房中的桌案正对着书房的门扉，前左侧屏风后则是书房唯一的窗户，一般都是敞开向外通风，这就是书房的两个入口了。

书房比较大，这两个入口距离桌案都有一定距离。无论是从门进还是从窗进，应该都会让陈家老爷有充分的反应时间来呼救。

然而在这院落外守着的护院并没有听见呼救的动静。

要不然就是陈家老爷被瞬间控制住没法呼救，要不然就是他看到来者觉得没必要呼救。

如果是前者，应该只有妖族能够办到。但这种出于恶意所使用的的妖力，留下的痕迹是会被测出来的，慕昱应该也是能感知到的。可此刻他毫无触动。

如果是后者，那进来的应该是陈家老爷觉得出现在这里没什么不妥的人，甚至能够容得他走近控制住自己。然而这样又有另一个问题了，即便是熟人，能控制住陈家老爷，但要在不惊动院落外护院的情况下，将他带离，就很困难了。

思路这么绕了一圈下来，依然没能推通。慕昱站起身，预备去前几日陈家少爷失踪的地方瞧瞧。

但是出了书房门，他又不知该往何处走才能找到陈希与魏深了。

脚步只停了一瞬，慕昱没有在书房门口多停留，随意选了个方向径直走了。

陈府确实很大，慕昱沿着石子路走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一点亮光往自己这边来。

原来是一个夜里提着灯笼在府上巡视的仆人，他先前也跟着陈希去找了慕昱，自然认得他，带些讨好地笑道：“大仙怎么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

慕昱指着他后面的那个院落问道：“此处偏僻，那又是谁住在这里？”

他们这些仆人都晓得慕昱如今是陈希的救命稻草，自然对他的问话知无不言：“现在已经没有人住在这里了。”

慕昱注意到他的用词是“现在”，便追问道：“那从前呢？”

仆人郝颜一笑：“说出来叫大仙见笑了，这里原本是姑爷的住处，不过小姐最近情绪不稳，老爷少爷又都不见了，姑爷就搬离了这里，住到小姐那里去了。”

“他们夫妻二人从前都不住在一块儿，怎么向我的说辞倒是伉俪情深了？”慕昱就着身旁一块假山山石直接坐了下来，适宜仆人与自己仔细说道一下原委。

“是姑爷说的伉俪情深吧。”仆人打了个哈哈，不太愿意深说，只是道：“他们确实是有情的，只不过有老爷少爷拦着，他们情路坎坷。”

仆人原本不想将这些家丑都嚼舌根说与慕昱听，但见慕昱一副正经问事的模样，也只好放了灯笼，盘膝坐下道：“要我说，姑爷也是不容易。上门赘婿原本就会惹人闲话，咱们老爷少爷又都看不大起他——他好歹也是为了小姐放弃了大好前程啊。”

“怎么说？”

“大仙知道陈家是近些年才壮大到这个地步的吧。原先陈家也就几家茶摊，活忙的时候甚至连小姐也要亲自烹茶。那时候姑爷与他寡母毗邻曾经的陈家住着，他是个读书人，相貌又不错，就勾动了小姐的春心。

老爷原本是不大看得上他的，可小姐磨着非要老爷同意，老爷也只好说，只要姑爷能考作城主书吏 ，就把女儿嫁给他。但实际上，老爷就是想着他考上书吏就得去辉阳城，距离远了感情也就淡了。”

城主书吏这个职位听着不高，却是城主亲随，年年竞争都非常大，慕昱只以为魏深是没有考上，所以才让陈家人看不上，不料仆人却是摇了摇头道：“他考上了，但是他放弃了。”

按照仆人的说法，魏深当初考中了书吏，但却顾忌着陈希不愿离开父兄的心理，宁愿放弃去做书吏，作陈家上门女婿也要娶陈希。

“他作出了这么大牺牲，你们家老爷和少爷就没有一点感动，让夫妻分开住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慕昱舍身处地去想，魏深对陈希的感情应该是深到了一定程度，才有可能放弃苦读得来的成果。陈希的父兄知道这一点，又是真心疼爱陈希的，总也会为她想一想，应该不至于揪着她已经成婚的丈夫不放。

说到这个，仆人就不太能答上来了：“其实姑爷和小姐成婚后，本来是住在一处的，但后来搬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老爷就开始给姑爷甩脸子，逼着姑爷与小姐分开住了。其中缘故我就不大晓得了。若让我猜，大概就是家业大了，更瞧不上姑爷了吧。”

慕昱嘴上“嗯”了一声，但并不认可仆人的这种猜测。

就算家业大了，陈希与魏深成婚几年，又是互相有情，陈家老爷没有别的什么缘故，应该不至于逼着魏深与陈希分居的。

“你带我去找你们小姐吧。”慕昱想问的基本已经问完了，再要问，怕也只是仆人不太可靠的猜测了，还是去找正主，瞧瞧陈家少爷失踪的地方比较好。

陈希已经找了他有一会儿了，还以为他就这么走了，正是眼眶红红心中慌，看到慕昱被仆人领着回来的时候，十分惊喜：“大仙没有走就好！”

她兄长失踪的地方是卧室，比起书房，室内布置更复杂些。但是深夜，她兄长怕是在熟睡，比起看账簿的陈家老爷来说，似乎更好控制带走。

慕昱说出自己的想法，陈希却是摇头道：“自从我爹爹失踪，我哥哥就格外警惕，即便入夜也是浅眠，如果有谁进了房间，他会惊醒的。”

“这房间你们也没有动过吧？”慕昱走到床边，皱着眉问道。

“当然没有。”

那就奇怪了，床上的被子内里翻出了一半来，睡相可以差到让被子变成这样吗？

“大概... ...”陈希眼红红地道：“大概大哥是看到谁进来，所以坐起来去拿挂在墙上的剑，结果没拿到就被抓住了。”

床边墙上悬着一把剑，剑鞘与剑都在。

“不对。”慕昱抓住了什么，反驳道：“那他的鞋呢？”

“什么鞋？”陈希没有反应过来。

“他上床榻睡觉，鞋应该脱在了床边。如果他是看到有人闯进自己房间，连拿剑的工夫都没有，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去穿鞋，他的鞋就应该还在床边。”慕昱仔细在床底也看了：“抓他的人，总不可能还刻意替他穿上鞋吧。”

他根据鞋还在，剑未动的情况，慢慢说出自己的推测：“应该是有人敲了门，用他熟悉的声音叫他。于是你兄长他毫无警惕地穿上鞋去开门，在门边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