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金缜的一番话是故意说给卞雪意听的,话语中的挑衅很是明显。
卞雪意只是淡淡地说:“既然这名字如此有深意,便按你的意思,让这丫头日后叫何妨就是了。时辰不早了,老夫人还在府上等着你,我看是时候动身了,请。”
望着卞雪意美丽平静的面容,金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原本卞雪意为金缜安排了另外一辆马车。
可金缜不肯,非拉着卞雪意的袖子:“我跟姐姐一见如故,想跟姐姐多说会儿话,跟你同乘一辆马车,想来你应该不会介意。”
“原本互相了解不急于一时,但既然金妹妹想要与我同乘,也并无不可。”
卞雪意脸上还是神色淡淡,不气愤,也不恼怒。
金缜上了马车,忽然一改那副病弱的样子,并不咳嗽了,显然病弱是故意装出来。
“我喜欢慕青姐姐,从小我们两个就有约定,我们要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中间容不下任何的其他人。”金缜盯着卞雪意的眼睛缓缓道。
“那看来你们的约定终究是不能实现了,”卞雪意说,“如今我是她的正妻,萧家和卞家结盟的关键所在,她不会休妻的。你若是要跟她长久地在一起,我并不反对,甚至今天就可以做主将你作为妾室纳入府上。”
金缜狐疑地看向卞雪意:“我听人说你爱恋慕青姐姐,为了嫁给姐姐,你用尽了一切的手段才终于如愿以偿,今日一见,那些传闻倒全是假的。原来,你不喜欢她。”
“听到我不喜欢她,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一脸的失落?”卞雪意同样的反问金缜,“看来,金小姐也有自己的秘密。”
金缜只是轻轻一笑,嘴角勾起一抹几乎不可见的弧度,眼眸中闪过几丝阴鸷,她要的东西,可不是什么萧慕青的爱,也不是什么正妻的位置,她要的东西,卞雪意迟早会知道的。
——————
晚些时候,几人终于回到萧府。
萧老夫人一得到消息,就叫金缜去陪她说说话。
金缜看向卞雪意:“姐姐,跟你相处真是愉快,本想再跟姐姐说几句体己话,可惜老夫人叫我过去,我不得不从。”
“无妨,来日方长。”
眼看着金缜跟何妨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莫听见四下没有其他人,才终于敢把自己心底里的话说出来,她气鼓鼓道:“少夫人!我看这个金小姐实在是过分,摆明了是要跟您做对,故意拿着老夫人的关心耀武扬威的,假以时日,她肯定要骑到您的头上去了!”
卞雪意没料到一个小丫头会这样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着想,于是问她:“那你以为该如何?”
“依奴婢看,该早早给金小姐指一门亲事,将她送出府去。”
“偌大的世上,想不到只有你莫听一个人在真心为我考虑。”卞雪意笑笑,说话间抬手去刮了刮莫听的鼻子。
莫听的脸刷地红了起来,少夫人,刚才用手摸了她的鼻子。少夫人的手软软的,滑滑的,雪白的手背上隐约能看到淡淡的青色血管,这样的一双精致无双的手,落在了她的身上。少夫人真好。
“不过,金小姐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从妻主那里分走我的恩宠,我很想看一看,她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卞雪意这边跟莫听说着话,迎面就看到了步履匆匆的管家。
管家看到卞雪意,眼睛一亮,三步并做两步小跑上前,在卞雪意面前站定了对她拱拱手:“恭喜少夫人,贺喜少夫人,快去准备吧。”
“恭喜?府上可有什么喜事?”卞雪意一头雾水,“准备什么?”
“少夫人既然进了门,若不跟少主圆房,不合规矩,传出去也叫人笑话,今天,您母家也特地派人登门拜访提到此事……”管家絮絮地说着。
明明圆房是极其私密的事情,如今却要被放到桌面上来被人指指点点,虽然早知道出嫁后身体便不属于自己,可真正到临门一脚的时候,心里总是难以迈过这一道门槛。
“老夫人叫少主今晚一定回来,请少夫人快去沐浴熏香吧,老身在此,先提前向少夫人道贺了。”
管家说得眉飞色舞,全然没有意识到卞雪意脸色越来越难看。
管家走后,莫听晃着卞雪意的胳膊:“少夫人,这是喜事,为何您面色不悦?”
“没有不悦,只是有些紧张。”卞雪意极力压下她的恐惧和跟陌生人亲昵的厌恶,即便这个人是她名义上的妻主。
莫听笑道:“我就说嘛,大喜的事!夫人不可能不高兴的!您这么好!少主暂时冷落只是因为不了解您,等她跟你有过肌肤之亲,一定会慢慢地喜欢上您,就像戏文里说的那样,叫什么来着,耳厮鬓摩,如胶似漆!”
“你呀,莫要取笑我了。”卞雪意轻轻弹了弹莫听的额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回到卧房,热水已经备好,水桶中洒满了花瓣,旁边的衣架上,放了一套全新的寝服。
那衣服应是用上好的天蚕丝制成,薄如蝉翼,卞雪意将手指探到衣服下,手指清晰可见。
这样一件衣服,作用可不是来蔽体的。
想到自己晚上即将要完成的事,卞雪意心中依然有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莫听侍候卞雪意梳洗,为卞雪意褪去衣衫后,她的耳朵尖红了,目光低垂,不敢落在卞雪意的身上。
少夫人好白,如高山上最圣洁的雪。
莫听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子的身体能美到这般的程度,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流畅的曲线仿佛是出自神仙之手,叫人看了忍不住呼吸一滞。
沐浴还未结束,卞雪意忽地从木桶中站起来,身上带了几片粉嫩的花瓣,在冰凉的秋夜里,她身上冒着腾腾的白色热气,仿佛一块洁白无瑕的暖玉。
莫听不敢再看,忙低头,谁料卞雪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莫听,我要你去为我办一件事。”
“全听少夫人吩咐。”莫听急忙说。
“你现在就去临水苑,找何妨聊天,把少主今晚要回府的消息散播出去。”
“可是,”莫听不解地问,“这样的话,金小姐一定会想办法把少主叫去她的住处,不就白白地将少主让给别人了吗?”
“莫听,在萧府,我能信赖的人只有你了,连你也不愿意帮我吗?”卞雪意说话时,眼中闪动粼粼波光。
莫听一见,心都要碎了:“少夫人,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你是我的主子,你的话,我句句都听,我这就去!”
得了莫听的承诺,卞雪意才松开手,像是丧失了全部的力气滑进木桶中。
莫听从小厨房拿了点东西去到临水苑,她见到金缜,便说:“金小姐,这点心是我们少夫人特地为您准备的,叫我送过来给您尝尝,看看合不合您的胃口。”
金缜拈起一点点心,看了一眼,毫无胃口就又放回去了:“既然是少夫人亲自准备的,那她怎么不亲自送过来?”
“回金小姐的话,”莫听道,“我们少夫人今晚有重要的事,一时间走不开身,所以才叫我来。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我回去复命去了。”
“有劳。何妨,你去送送这位。”金缜使了个眼色,何妨立刻心领神会一路姐姐长姐姐短地跟莫听聊着。
临出门,何妨神神秘秘将莫听拉到一边去:“少夫人今晚有什么重要的事呀?莫听姐姐,你就跟我说说嘛。我这个主子一天到晚不说一句话,我没个消遣,都快闷死了。”
“看在你叫我姐姐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今晚少主要跟我们夫人圆房了。”
“那可真是一件喜事。”何妨敷衍地应声,很快将莫听打发走了。
金缜坐在屋内,拨弄着蜡烛的烛芯,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何妨提着裙摆跑了进来。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坏了,主子,有个坏消息。”
“有多坏?说来听听。”
何妨附在金缜耳边,对她细细地说了一遍:“我们少主固然对您有情,可她又是极其重情重义的人,若当真圆了房,对卞雪意总有责任在,倒是若想少主停妻再娶将您扶正,怕是没有可能了。”
“无碍。”金缜依然挑弄着烛火。
“主子!您当真一点也不急?”
金缜摇摇头,她的目的可从来都不是得到萧慕青的爱,她这次回来,只是想要摧毁卞雪意罢了,凡是卞雪意有的,她都要叫她失去,凡是卞雪意不想要的,她都要强加。
她就是想看到卞雪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慢慢地把卞雪意折磨到死。
金缜的眼前浮现起了那些曾经的梦魇,那些场景令她痛苦。
不过没关系,卞雪意让她遭受的一切,她会一点点还回去的。
——————
萧慕青接了萧老夫人的命令,不得不回来,管家和一众仆人,不由分说将她推进卧房里。
萧慕青想要推门出去,可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管家隔着门对萧慕青说:“少主,别忘记老夫人的嘱托,您肩上担负的不仅是您自己的未来,还有整个萧家。”
萧慕青原本还想找路出去,听完管家的话,忽地沉默了。
作为萧家的少主,她的婚事是身不由己的,她也应该像老夫人教导的那样,把所谓的小情小爱抛到脑后,履行作为少主的职责,履行身为妻主的义务。
于是,萧慕青转身回头,便望见了端坐在床幔中的那个身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