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派你来此处是有何事吗”,顾遗光语气不冷不热,却没有避开施品的手。
施品却因他的态度转变而欣喜不已,脸红道:“不是…只是见你许久不回信…想要来见你…”
“是吗”,顾遗光见他满眼倾慕,因在郁真处碰壁而折损的自信再度恢复。他嘴角上扬,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施品,放缓声音道:“是我不好,前几日本想回你信件,却被公务绊住了脚,你不会怪…”
“不会不会!”
施品没注意到身后谢絮的白眼,连忙止住他的道歉,贴近一步道:“公务重要,而且你都受伤了…”
“你人真好”,顾遗光摆出一副动容模样,又听对方担忧开口。
“你是怎么受伤的,难道是遇到恶灵了吗!”
“不过在山上遭遇凶兽而已”,顾遗光还是那套敷衍同门的话术,可转眼就见郁真抱着白即走下山道。
他面色一僵,立即就要拉着施品离去,却不想对方率先注意到他们。
郁真稍一挑眉,毫不避让地向两人走去。
“怎么…”,施品见顾遗光眼神躲避,回头却见到自己最不想见的人。他不由大惊失色,指着郁真慌张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闻你曾去寻余向极”,郁真并未回答他的问题,神色冷淡道:“你同他说过什么?”
“哪有说什么!”
施品神色慌张,又大声嚷道:“与你有什么关系!”
可他却不知面前的男子早已不似昔日那般温和,几乎是在他开口的同时,郁真便揪起他的衣领,与自己平视。
“说。”
施品双脚离地,被他这直接举动吓得胡乱挣扎,却见对方的手再度收紧。他被勒得喘不动气,眼中溢出泪花,只得不停拍打对方的手臂。
“你做什么!”
谢絮见状立即要上前阻拦,却被顾遗光强行拉着离开。
“说!我说!”
施品被毫无怜惜地扔到地上,捂着喉咙不断咳嗽,片刻后才一五一十将当日之事说出。
“我不过是告诉他出云城的实情”,施品面上战战兢兢,嘴上却仍要争口气,“自己做过的事却不敢认吗!”
“你倒是提醒了我”,郁真闻言冷笑一声,他抽出长剑,比量着施品的左脸,“我似乎还欠你一刀。”
“你敢!”
施品面色僵硬,声音带着颤抖。他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那柄黑剑剑刃压向自己的养尊处优的细嫩脸庞。
他几乎能听到那柄黑剑的狞笑,而面前男子的双眼也如同索命修罗般冷漠。
施品这才生出恐惧之心,慌忙望向顾遗光求救,却见平日稳重成熟的大师兄早已跑出数米。他难以置信地叫喊出声,却见顾遗光离去的脚步更快,几息内便不见人影。
反而是身旁的谢絮冲了上来,试图抢夺郁真手中的长剑,却被他踹翻在地。
“你胆子倒是够大的”,郁真收着力气,并未伤及他的要害。
谢絮却不领情,捂着肚子怒道:“就算你是大能,也不能随意欺辱下域弟子!”
“我们二人恩怨与你...”
郁真眼神疑惑,可对方不等他说完,便又开口道。
“不然我就告到宣明真人那里去!”
谢絮喊得脸红脖子粗,却见对方面色沉了下来。他强忍着逃跑的冲动,再次威胁道:“二域联盟掌事便是我舅公!今天你若是敢做什么,便等着好看吧!”
此话一出,对方果真收了长剑。
谢絮见施品脸上多了一道渗血压痕,胸中怒气翻涌,刚想张口怒骂却被对方打断。
“你跟他很熟吗?”
“当然!他可是我舅...”
“我并非指陈万里”,郁真只觉自己每次碰到那人相关的事,都无法控制情绪。他皱着眉头,耐心急速流失,“你跟宣明很熟吗?”
“当然!我们熟得很!”
谢絮惊讶于他敢直呼自己舅公的大名,便下意识肯定。但他又不禁眼神发虚,这等拙劣的话术大约没人会信。
可郁真偏偏就信了,他本以为连决生性冷淡,倒不想是只对自己冷淡。他心中生出一股陌生的郁气,几乎想拉着面前不过筑基的青年前去比试。
“怎么…你不信我现在就联系他”,谢絮见状假模假样地掏出显影镜。
“不必了”,郁真并不想听到那人的声音,更不想听他与别人亲密交谈。
谢絮倒没想到他这么好糊弄,可就在自己松口气之前,又见他去而复返。
“我压低品阶与你比试”,郁真无法咽下这口气,半强制性地拉着几欲逃跑的谢絮前往后山空地。
不过半轮,谢絮便已趴在地上气喘吁吁,然而郁真胸中郁结不消反增。他扔□□力不支的青年,抱着白即回到家中,一坐就是半个时辰。
“喵叽”,白即待得无聊,试图从怀中滑到地上玩球。
可这一举动却挑起郁真的心结,他双眉微蹙,语气中带着恼意,“你也不愿与我在一起吗?”
说罢便将小豹子放到地上,“自己去玩吧。”
“喵叽?”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似乎过于肆意任性,还让白即承受莫名火气。可他心中被烦闷堵得严严实实,无论如何都无法消解。
白即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讨好似的露出肚皮,又用尾巴圈住他的小腿。
可郁真仍是不理它,白即那双金眸中透出委屈,哼哼唧唧地要将自己重新塞回他的怀中。
“…对不起”,郁真不愿再纠结这些无头无尾的情绪,将小豹子揽回怀中。他眼眶发红,亲吻安抚着哭唧唧的白即,“我只是…我只有你了。”
透过窗外渐暗的天,远处山墓上飘荡着长长的祭带。无论是亲友或是爱人,在他生命中短暂存在,又快速离开。
郁真有时觉得自己如同承载两个灵魂的□□。这两个灵魂互相干涉,互相纠缠。他既无法从前世抽离,又无法坦然走过今生。
第二日,郁真被杂乱的敲门声唤起。一开门,却是十数个怒气冲冲的揽月门弟子。
“何事”,他的语气较昨日更加冷淡。
“你还敢问!”
“这人好生恶毒,施师兄如何招惹你,竟被毁了容!”
这群弟子七嘴八舌,郁真从中听出是为施品之事。可他不过出点血,如何算得上毁容呢。
众弟子见他沉默,正欲强行将门打开,却被一道剑风击出如山倒。
郁真握着长剑,将门前弟子挨个教训一通,只打得他们连连求饶。
“想以多欺少的话,你们这些人数还不够”,他彻底褪去往昔平和,将属于元婴巅峰的威压无限制放出。
众人刚挨过打,又被威压碾在地上,浑身痛得犹如油煎火烤,又听面前男子笑道。
“将你们门内弟子长老统统请来,说不定能与我一战。”
此话一出,郁真还真在当天下午等到了揽月门长老,只是他的身前还跟着另一个熟悉身影。
“就是他!”
谢絮站在那位长老身侧,情绪激动地向着身后的陈万里告状。
揽月门长老倒是庄重许多,她屏退咋咋呼呼的谢絮,又询问郁真当日是否拿剑伤了施品,又是否与其他弟子发生冲突。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便退到一旁,让陈万里出面沟通。
陈万里实在未料到自己堂堂二域联盟掌事,到头来还要处理下域弟子斗殴事件。可此事涉及郁真,且势态较重,他又不得不来。
他见郁真面色如常,颇为难道:“还要麻烦您回神霄剑宗一趟。”
“不去”,神霄剑宗如今仍是二域联盟盟主,郁真料想他打算将自己带回受审,“有事便在这里说。”
“这个...”
陈万里眉头纠结成一团,身后的谢絮却是待不住了。
“您对他这么客气干嘛啊”,谢絮早有疑惑,忍不住上前怒道:“你用毒伤人,导致施师兄的左脸溃烂不愈。我劝你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有你好看的!”
“用毒?”
郁真冷笑一声,眨眼间便突破众人,将长剑横在谢絮脖颈处。
“当日你也在场,不如试试我剑上是否真的有毒?”
“你莫要嚣张!”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祭出武器戒备。
谢絮脖上一凉,随之刺痛传来。他冷汗直冒,生怕郁真拿自己做祭,只得颤巍巍地向陈万里求助。
“舅...舅公...”
“唉”,陈万里看人极准,自然知晓郁真不过吓唬众人,也清楚他并非用毒之人,可是...
他长叹一口气,走到郁真面前,“那名弟子的确伤得很重,初步判断是妖毒所致...”
郁真觉察出不对,但并未将剑放下,“所以便赖到我的头上吗?”
“并非...”
陈万里欲言又止,而他下一句话却令在场众人惊诧不已。
“是宣明真人让我来带您回去”,他并未说全,其实连决似乎已然认定是郁真所为,勃然大怒后要求将其带回受罚。
然而郁真并不知晓,他面色微怒道:“让我来便来,让我走便走,我为何要听他的!”
陈万里早已料想此事不易解决,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那就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伸手凭空一抓,四周八方骤然折叠,如同布袋一般将未有反应的郁真收入囊中。
郁真只觉身形不稳,下一秒便被几座高墙笼罩。他这才回想起,陈万里刚才靠近时似乎从衣袖中丢下什么东西,想必就是这道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