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怪梦,不幸的双亲,暗处的巫师和被掌控的自己。
在摇晃的波涛里,威尔半简短半详尽的总结了自己目前的人生。
听得一众幽灵:……
笛梵西:哇哦
“你可以好好想想,还要不要我陪你,永远。”威尔说完,末了加重了“永远”这个词。
赛昂飘到笛梵西眼前:“如果他不是在说谎唬你,那这个巫师应该会来找他。”
“他还可以操控别人。”用黑色斗篷蒙住全身的翠西也点头,她的眉头紧紧蹙起,自言自语道:“这让我想到了很多不好的回忆。”
之前用麻袋的布鲁克挠挠鼻子,外表上看他是一个还不满十五岁的孩子,他稚声问着周围的幽灵:“他是被诅咒了吗?”
幽灵们:!!他们开始探头讨论:
“那个巫师听起来很厉害。”
“还有那个怪梦,什么大树,他身上的疑点真不少!”
“笛梵西你还要留下他吗?”
“留下的话笛梵西就不会寂寞了。”
“不行不行!快把他丢掉!”
水手费迪曼用手抓了抓他半秃的红发:“或者可以把他丢进海里,让他也变成幽灵,这样也可以陪着笛梵西。”
其他幽灵:噢你可真残忍,不过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他们涌现到笛梵西的眼前,层层叠叠地漂浮在餐桌上方,这让他有些看不清威尔的脸。
对于威尔没有影响,在他看来,对面的海盗更像是在思考。
就见海盗伸手捂住耳朵,漆黑的眼瞳看不出他的情绪,随后海盗大喊:“吵死啦!”
威尔马上明白过来,看来那些幽灵在说话,说得还是自己。
笛梵西喊完一下站起,他偏过头朝向威尔。
威尔不确定他是否在看自己,因为他根本无法对接上海盗的眼神,只能看到那对空洞的黑色眼睛。
“我决定了。”苍白的手指划过桌沿,笛梵西绕过餐桌走向威尔。
随着海盗靠近的脚步,那手指也停在威尔身前的桌面上,海盗忽然俯身,猝不及防间两人就这样对视。
笛梵西漆黑幽邃的双眼仿佛有魔力,威尔在这一刻感受到了阴冷、黑暗,压得他无法呼吸。
他看到海盗的眼睛逐渐眯起,看到他垂下的睫毛,直到笛梵西眨了下眼睛,转身走回餐桌对面悠闲坐下,威尔这才猛地大口喘气。
笛梵西坐下,伸出一根手指:“首先,我相信你没有说谎。”
“其二,你确实比较麻烦,我也遇到过不少巫师、占星师、或者其他什么靠特异能力谋生的人。”
笛梵西用伸出的那根手指挠挠额角,继续道:“但我看到了,你身上的确有一块…准确地说是心脏,有一块黑色,像是一块脏兮兮的抹布。”
笛梵西歪头:“这就是你说的掌控?”
幽灵们再次窸窸窣窣地讨论起来,翠西却从拥挤的幽灵中飞出来,她飘到威尔身前,一直掩盖在黑色斗篷下的双手直直向威尔的心脏戳进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威尔突然面色痛苦地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紧接着笛梵西听到一声惨叫。
翠西的手刚刚触碰到那块黑色她就惨叫出声。
在人类看不见的世界里,笛梵西和其他幽灵都看到翠西的双手被灼烧,甚至升起了黑烟。
笛梵西想也没想就伸手按在了翠西冒烟的伤口上,刚一接触伤口就发出了“滋啦”的声音,像放在火炭上的烤肉,灼出了新鲜的血味。
海盗神色平静,仿佛感觉不到痛。
掌心的皮肤被烧伤,渗出血珠,但血液没有掉在地上,而是渗进翠西稀薄的灵体中。
很快,翠西的脸色恢复成之前苍白的样子。
这时他身后的四根触手才探出,它们缠住威尔的胳膊和腰把他扶到了椅子上,还把人类的头扶好摆正。
“我没事了。”
翠西把双手重新收进斗篷里,她的声音虚弱又充满恐惧:“是死灵契约,我的行为…可能会引来那个巫师。”
笛梵西压根不在意那所谓的巫师,他甩甩手,再看手掌已经愈合,他抬起头问:“那是什么?”
“寻常的魔法契约,本不会对签订双方有影响,但死灵契约不一样。”
翠西紧了紧身上的黑布,她的面容因为有了血液的滋润清晰了许多,五官逐渐显现,那是一张有点像女教师的板正脸孔。
“死灵契约,即使被签订的对象死掉,灵魂也会被束缚。”
一旁的赛昂听得皱眉:“和你很像。”
“他这个,比我要严重得多。”翠西面色冷下来,她看着笛梵西,缓慢地下了结论:“他可能会被吞噬。”
笛梵西:“吞噬?”
“就是死掉之后,灵体会自动回归到契约主手里,然后融为一体。”
“契约主会承接他的记忆,甚至…可以完全成为他。”
翠西转身飘到威尔身边,人类已经昏死过去。
不敢再探查他的身体,她飘回笛梵西身边斟酌着开口:“死灵契约都是黑巫师的手段,这个小子很麻烦,你最好想清楚,留下还是放弃。”
一些幽灵问道:“那有没有解除的方法?”
翠西看到笛梵西也仰起脸望向自己,她沉默片刻,还是选择说实话:“能签订,自然也能解除。”
“那要怎样才可以解除?”
问这个问题的是笛梵西。
翠西不再隐瞒,她招手过来一个银杯、两瓶酒,透明的酒液被控制着倒进银杯里,只浅浅没过杯底。
“假设杯子是人类小子,这个酒是那个巫师的契约,那么在这之上,只要有一个更加强力的对象再次定契,原本的契约就会被消解。”
说着,另一个红酒瓶倾倒下来,透明的酒液被染上红色直到完全融合,红酒一直倒满整个银杯才停下。
“好像…也不是很难。”幽灵们围着银杯得出结论。
翠西摇头,她将满杯的红酒飘到笛梵西眼前:“可若是这一整杯都是巫师呢?”
笛梵西伸手拿住银杯,满溢的酒液从杯中撒出来,沾湿他苍白的手指。海盗看着手里的杯子,忽然笑了一下。
他背后的两根触手一下子窜出门外,然后将一个不算大的酒桶缠了进来。
“翠西,我不是酒瓶。”笛梵西伸手推开飘过来的两个酒瓶。
一根触手拔下酒桶盖子,浓烈的酒香立刻充盈了舱室。
笛梵西还保持着拿酒杯的动作,触手已经把酒桶拿高,随即劈头盖脸的酒水全都倒了下来。
还没等酒桶里的酒浪费干净,银杯里已满是透明的酒液,不见一点红色。
笛梵西喝了一口杯里的酒:“抢来的才有意义,我就要他。”
嘭!
“为什又打我?!”海盗捂着头委屈巴巴。
赛昂如果有实体,估计此刻额角的青筋就要爆了,他刚刚控制着空酒桶毫不留情地打了笛梵西的脑袋。
赛昂:“浪费食物,该打。”
“那我也是学的翠西,你为什么不说她?”笛梵西继续委屈。
“我!”赛昂一时语塞。
一遍的翠西心累地揉揉眉心,“我去休息了。”
笛梵西立马放下捂着脑袋的手,着急道:“你还…”
翠西头也不回地打断他:“明天告诉你,还是你想今晚趁人之危?”
“噢,好吧。”
“地板收拾干净。”说完赛昂也跟着翠西飘远。
……
威尔再次醒来,天光大亮,眼前还是那顶熟悉的黑蓝色绣花的丝绒床帘。他皱眉慢慢坐起身,心脏还在痛,但还可以忍受。
难道昨晚海盗的探查被杂碎巫师察觉了?他这是在给自己警告?
威尔越想越气,他警告有个鸟用,他都被俘虏了,难不成他跳海游回护卫舰吗!
正想着,门忽然被人推开。
“你醒啦!身体感觉怎么样?”
笛梵西探进半个脑袋,或许是发现威尔并不害怕他的眼睛,这次他的头发没有盖住脸,看着顺眼许多,大大的笑容洋溢在脸上,可见心情相当不错。
威尔点头:“不算太好,但应该也不糟。”
海盗走近,毫不见外地坐上床边,开始解释起来:“昨晚你会晕倒是因为翠西啦,她对于巫术魔法啦很在行的,结果你身上的契约就被触发了。”
原来是这样,不是那个巫师。
……那这个巫师也太没用了,好几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威尔顿了下,问:“然后呢?”
于是海盗伸手比划起来,偶尔他身后的触手也会加入进来,灵活弯折成酒杯和酒瓶的样子。
最后笛梵西一拍掌:“事情就是这样啦!”
威尔看儿童木偶戏一样地听完海盗一长串的解释。
海盗就看人类抿抿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强行咽了回去。
笛梵西眨眨眼,诚恳道:“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了。”
威尔现在的心情很难说,那是一种对自己未来前路迷茫的复杂。
看着海盗张牙舞爪的比划,威尔不禁在心里打下问号。
眼前这个家伙,真能靠得住吗?
海盗依旧是那副天真的语气:“翠西说今天告诉我签订契约的方法,这样你就从巫师那里解脱了。”
威尔靠在床边,自嘲一笑:“有什么用,我不还在你手里。”
笛梵西却摇头,认真地说:“不一样的,我会对你很好。”
看着面前海盗那对漆黑的眼睛,人类慢慢深呼吸强打精神回复他:“行,那谢谢你。”
“嘿嘿不客气!”笛梵西打气般拍了拍威尔的肩膀:“放心,我一定比那个巫师强,我有这个预感!”
说着,海盗上手摸了一把人类的脸。
有点凉,但挺软的。
威尔:……
笛梵西:“嘿嘿,我就摸摸。”
想起海盗刚刚充满自信地说自己是酒桶。威尔咳嗽几声分散笑意,毕竟在陆地上酒桶可不是什么好词。
好吧,这是个差劲的冷笑话。
舱室内重归安静,感觉人类没什么精神,笛梵西尝试着给出建议。
“你要不要出去看看?现在外面很好看哦!”
威尔看看窗外,翻身下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