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不知有人怀疑自己是否聪慧了,屋内,承承,也就是司徒承垂首看看自己湿漉漉的亵裤,眨巴着眼看向缩进被窝里的娘,拉长了调子,带着亲昵撒娇的意味,“娘。”
被喊娘的崔珏听得不断传入耳畔奶声奶气的呼喊,抬眸看眼被自己终于养得有些活泼开朗的大胖小子,沉默了一瞬。
“娘舅舅。”司徒承见状垂首与人视线对视,又喊了一声,板着脸肃穆无比强调:“舅舅,您说的,尿床床后换裤子还要洗,洗大象象,这……”
不好意思的捂了捂脸,司徒承悄声:“要您帮忙。不然羞羞。”
崔珏瞧着一本正经诉说的司徒承,被萌得心尖一颤,一把掀翻锦被,果断无比的爬了起来,边暗中得意着。
看看他们家承承啊!
才离开皇宫不到一个月,就被养的粉妆玉琢,可可爱爱。
小脸蛋精致,完全挑着亲爹娘优点长的,特别眼睛又圆又亮,跟黑曜石一样,亮晶晶的,嘴角一弯,笑容灿烂,恍若小太阳一样。活脱脱年画里抱鲤鱼的小金童。让人看着便心生喜爱之情,恨不得搂在怀里好好亲香亲香。可偏偏在《带着系统在古代搞基建》一文中,被描写成【少帝司徒承穿着龙袍,却因为面黄寡瘦,显得龙袍十分宽大,压根让人撑不起任何的矜贵之势来。且一张脸面色铁青,尤其是两眼带着仇恨显得有几分阴鸷,完全没有寻常孩童的天真,也没有落败的世家子弟的傲骨,倒是有几分民间百姓口口相传的天煞孤星的模子。让人见一面便觉得不讨喜,更心生不出任何的同情怜悯之情,还无端让温青轩心生烦躁。毕竟得顾虑着西北崔家军。不好轻易仿造着史书上的亡国之君拖出去砍了。】
这一段话,自打他崔珏觉醒意识,知道自己是胎穿进《带着系统在古代搞基建》这书中后,便烙印在心理了,恐怕死了也不敢忘记。
说起来或许是崔家英烈在天有灵,让他崔珏在收到殉国牺牲的战报后,非但知道了自己上上辈子是21世纪的富二代;更知道了上辈子崔珏悲惨的一生,只不过是小说设定而已。
总结起来,在原著小说里崔珏属性是恶毒·绿茶反派,有两点作用:
第一,崔恶毒反派极尽各种挑衅之事,成为主角事业上的奠基石。
作者塑造的逻辑链挺完整的,即便恶毒的反派也有血有肉——崔珏是老幺儿,自幼身子骨弱,便充当女儿娇娇养着长大。还是被大姐,也就是司徒宝的原配皇后崔皇后带大的。姐弟两感情不错。
崔皇后逝世后,皇帝司徒宝从朝政以及自己的身子骨考虑,求娶了崔家二小姐为后,也就是崔珏的龙凤胎姐姐崔玥。
崔玥是女中豪杰,习文练武的,若是为太后辅政,必有作为。但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司徒宝驾崩了,头七还没过,戎部来犯,硝烟四起,晋国风雨飘零。因此崔玥上了战场,让龙凤胎弟弟冒名入宫为后。反正姐弟两脸蛋一样,且相比较而言,还是病弱的崔珏更加肤白貌美,精致些。不像崔玥因为练武,风吹雨淋的,有些英姿飒爽。
装女人装太后照顾亲外甥,崔珏自然无比乐意。
入宫后,衣不解带的亲自照顾,甚至奶皇帝喝口、奶,崔珏都要自己先喝一口。可谓是谨慎又谨慎,把司徒承当眼珠子疼着。
崔家牺牲,晋朝亡国了,向来没什么大志向的崔太后便小心翼翼带着被封的安乐王乖巧在王府内不出去。也依旧亲尝汤药,唯恐司徒承被暗害了。
可这样严防死守着,司徒承还是患上了天花。
崔珏在知道温青轩带着太医院研究出牛痘后便黑化了。因崔家死的壮烈,先帝司徒宝也算贤才之辈,又因为崔珏脱下女装,顶着战死归来名义,所以也有不少忠心耿耿之辈支持崔珏。崔珏仗着势力,破坏科举,毁坏农田,烧毁海船……除了没私通外国,也算恶事做尽。
当然被主角受温青轩以及主角攻顾靖收拾的彻彻底底。主角们收拾崔珏的过程中,彻底收服了天下民心,比如原本死忠晋朝的宋太傅,也对崔珏失望透顶,在其孙子的劝谏下,选择了朝顾靖投诚;比如西北原先崔家军的将领们。
第二,崔绿茶是主角攻受感情的催化剂。
崔·绿茶·珏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出生好,以及长得好看,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
虽然崔珏性别为男,但漂亮是不分性别的。
因主角攻受断袖断的天下皆知,世人,尤其是他们麾下的将领对龙阳之事还颇为猎、奇。于是,落败被押送进京的崔珏便仗着美色以及优秀的悲惨遭遇,楚楚可怜的,引、诱着钦差大人心疼不已,尽可能的提供吃喝,让崔珏体体面面进京。进京后,崔珏还敢如法炮制当众色、诱顾靖。
顾靖是正人君子,不被诱、惑。但顾靖和温青轩这一对神仙眷侣还是因崔绿茶闹了一回别扭,顾靖非但郑重表示自己不看脸,还下旨建立了夫夫伴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制度。
当然,崔珏自然死的挺惨。
打马赛克的那种被辱的死法。
当回想起这些事情,眼瞅着毅军就要逼近京城,再一听宋太傅否决迁都提议,势要与京城共存亡的忠臣架势,崔珏唯恐他和司徒承落得书中描写的悲剧下场,祭拜父母哥哥姐姐后,便在丧礼上跑路了。
崔珏听得脚步声响起,止住了自己因为娘舅一词勾出来的思绪,屈指轻轻敲了一下司徒承的脑袋,“要记住喊娘。若是舅舅穿回男装了,才喊舅舅,知道吗?”
司徒承看着难得肃穆的娘,果断无比的点点头,“承承记住了。”
“聪明崽!”崔珏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牵着人的手往外走,“让你福全姑姑烧水,咱们洗澡澡,要做一个干净讲卫生的好孩子。”
司徒承扬着乌黑透亮的眼神使劲的点点头。
虽然好像舅舅变了好多,但是这样的舅舅好像更加好看了。
承承跟着一照镜子,也好看了。
是娘舅夸奖的小金童。
不再是宫人嘴巴里的天煞孤星,生而克母,又克父,甚至还天降大旱灾。
想着,司徒承开心唱歌:“娘,我等会要自己洗澡澡,我都会唱拉,【从上到下要记牢,我爱洗澡澡,冲冲水搓搓头,全身也要淋洗澡】……”
听得响起的欢快童音,崔珏嘴角不经意弯了弯,抬眸看了一眼缓缓上升的旭日,心理缓缓下了个决心——他得硬下心肠给司徒承种牛痘了。毕竟按着剧情,今天晋朝就要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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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顾靖一步入大军驻扎地,听得耳畔响起的一声声恭敬无比的主公,不自禁看了眼不知何时升空的太阳。阳光很温和,不像从前那般毒辣,光芒洒落在整装待发的士兵们身上,将整支毅军队伍显得虎虎生威,仿若神兵天降一般,让人信服。
每个人的心声也最为纯碎,打完仗回家见爹娘过好日子,争取立个功劳。
当然这些的前提,都是活着回来。
以及影影绰绰的某些诡异的声音——
“这少帝就是个扫把星转世。等主公登基了,反倒是不好处理少帝。我等若是提前动手冲进宫杀了少帝,不说大功一件,也是安心了。”
“天煞孤星啊,我要是靠近了会不会触碰到霉运?”
“…………”
顾靖捏了捏拳头,示意众人先稍作休整,自己径直去了帅帐。
帅帐内的众人一听士兵高呼“主公”,个个面带喜色,抬眸看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一夜未见而已,顾靖的面色泛着些灰白,好像是深染重疾一般,带着些虚弱。瞅着倒像是假冒的。
温青轩到底也算跟顾靖在兔儿庙互相假设过未来的,虽然双双都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但到底也是熟悉的。没有在意顾靖的脸色,只瞧着顾靖忽变的气质心中一惊。
顾靖浑身的气势倒是比以前更甚了几分,一眼扫过来,目光森然,仿若利刃能够直视人心,让人不敢抬眸再打量一眼。
回想起昨日系统忽然的乱码,温青轩有些担忧,拧着眉头,面上焦虑无比,急急忙忙问出了声音:“顾靖你是染了风寒不成?怎么脸色这么差?”
边说还让人去请军医。
顾靖看着眼前关切无比的温青轩,淡然让军医诊脉,听人诉说郁结于心吐血后,也没说其他,只追问众人考虑的如何。
温青轩闻言眉头微微一簇,但视线集中到军医开的药方上,不语。
其他人见状互相大眼瞪小眼好半晌,最终罗鸣作为毅军的第三把手,问出了心中的忧虑:“若是少帝日后长大了,我等该如何?以及……”
唇畔动了又动,罗鸣才鼓着勇气开口问:“且……且若是依旧少帝继位,人乃天煞孤星,生而克母又克父克……”
话语戛然而止,罗鸣看着似笑非笑的顾靖,没来由的心中一慌,讪讪闭上了嘴巴。
这……这……这其实也不是谣言,几乎所有义军揭竿而起的时候,打的借口必有少帝是个扫把星的事情,而自己是天神下凡。
虽然他们毅军没有诉说少帝命硬,但也宣传过温先生乃是神农转世,为世人送来玉米土豆马铃薯等作物,让万民臣服。
顾靖嗤笑了一声,“罗副帅,若真是命,那少帝已经够命硬了。他六个月的时候,就已经达成了我们所有人心心念念要争夺的帝位。有一句话,你,你们应该听过,【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听得懂言外之意的罗鸣一行人恍恍惚惚。
像李明浩之类不识字的,闻言挠头不已,鼓着勇气问:“老大,这话什么意思啊?”
顾靖耐心授课,将孟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整篇诉说了一遍,着重解释自己先前提及的两句:“这话的意思就是老天爷会设下无数的坎坷,磨砺人。说句厚颜无耻的话,我顾靖算经历坎坷了吧?从罪奴到猎户到士兵,再带着大家起义。这些经历都磨炼了我,才有今日的顾靖。少帝若是给了他成长时间,恐怕成就非凡。大家莫要忘记了子承父业啊!先帝在群狼环伺下长大,亲政后杀宵小,肃清官场,为民呕心沥血而亡。在他继位期间,天灾也不少。他是昏君吗?”
这个近在眼前的例子一出,不少人哑口无言。
温青轩手死死掐进掌心,目光幽幽的看向铁了心不想登基称帝的顾靖。
顾靖敏感察觉到温青轩的眼神,还冲着人笑了笑,继续循循善诱:“咱们现如今的处境,不提皇家权势,也就是普通老百姓互相争夺一块开荒好的良田。”
“那按着您的意思,司徒承那小……就是少帝,若是我们逼他退位,那就是磨砺他的心性?”李明浩似懂非懂的总结,“来日没准就反了您。可若是我们宰了他,西北收服起来……不麻烦,但是名声不好听,若是搁我们村里头,好像就是吃绝户财?!”
听得回荡在整个帅帐的最后三个字,顾靖瞧着面色纷纷一变的众大汉,问:“你们诸位平均岁数都有三十岁了吧?大老爷们现如今会怕孤儿寡母的?会害怕会想象十年以后司徒承羽翼丰满吗?这十年时间,不够我收服西北军上下?还是说你们对自己不够自信,甚至是心虚,意识到是天灾导致晋国落败,而不是所向披靡的毅军,是害怕自己带兵跟西北打起来会输?”
听得这声质问,众人的火气刺啦一声就冒了出来,“这怎么可能?!”
“那要么坐上帅椅,一声令下强攻京城闯入皇宫!”顾靖抬手指指上首正中央的帅椅,铿锵有力的着开口:“要么依旧奉我为主公,我给大家安排好封侯拜相,是兄弟就共富贵!不要琢磨有的没的。说天煞孤星,莫要忘记了我也是命硬,全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睥睨的横扫了眼在场众人,顾靖轻笑了一声:“某些人读书是不是读太多了,想着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赶鸭子上架?!到时候我反过来先杀了你们也有可能。”
话音落下有胆小的书吏吓得一颤,噗嗤跪地,颤颤发抖。
见状,李明浩本好奇不已,但一转眸就瞧着罗鸣也面色铁青,像是被气狠了,当即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像是遇到了老虎,心痒痒手痒痒的想要宰一回。于是便好奇问:“老罗,陈桥兵变是啥典故啊?”
罗鸣不想解释。
他怕的可是杯酒释兵权。
“就是说一个皇帝野心勃勃,但又怕自己背负欺负孤儿寡母的名义,当然或许是手下人不服小皇帝,于是拿出龙袍在陈桥的地方硬是让皇帝披上。”顾靖闻言颇为好心情的解释道:“皇帝没办法自然只好登基了。登基后啊,就把打天下的兄弟们拉过人一起吃个饭,让他们全都滚回老家种田。历史上叫做杯酒释兵权。”
“而原先的孤儿寡母呢,有个世袭罔替的爵位,皇帝临死之前还吩咐子孙到共享天下,要尊重孤儿寡母。”顾靖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皇帝名声好,被废的小皇帝也没有谋反。他们和和睦睦,反倒是武将们被提防,被写进了史书,是大大的坏。”
李明浩一行人闻言都扭曲了:“主公,咱们和吧。您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其他人要是心思鬼祟的,那就分家,让他们自己去争。咱们和谈去!”
【】引用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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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长长的,不留个言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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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煞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