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柳再一次拜访玄明堂时,舒云宜正在前院和玄子苓对半月后南下采购的草药。
叶夜不负众望,早出晚归数日,终于谈下一个商船。
“竟然是赛西施的船。”玄子苓坐在小马扎上,啧啧称奇。
“都说赛西施美若天仙,不知道是真是假。”
舒云宜对着账本,头也不抬地说道:“反正半月后,你要跟着南下,不如亲自去看看。”
玄子苓吓得摇摇头:“那算了,听说赛西施凶得很,上次有人偷偷看她,被她挖了眼睛呢。”
舒云宜闻言皱眉,一本正经地说着:“那是凶了点,不能娶回家呢。”
她打量着玄子苓,点点头:“你这身子板还不够人家一拳头的。”
“姐姐在说什么,如此高兴。”门口传来舒云柳娇滴滴的声音。
玄子苓脸上惊恐之色,瞬间被不耐所代替,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
哑叔站在她后面连连摆手,一脸苦色。
舒云宜继续对着草药涂涂写写,头也不抬地说道:“哑叔给四娘子上茶。”
“姐姐在弄什么?如此大的味道。”舒云柳手中的团扇摇了摇,颇为嫌弃。
玄子苓没好气地说道:“四娘子年纪轻轻,眼神倒是不好。”
舒云柳眉心蹙起,眼眶湿润,泫然欲泣:“是我不会说话,让玄大夫生气了。”
“姐姐,是我不好,我只是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而已。”
她对着舒云宜柔柔弱弱,分外无辜。
玄子苓气得直翻白眼。
“差不多就是这些东西了,你去找一下叶夜,帮忙一起去买些药箱回来,堂中的箱子不够。”
舒云宜干净利索地合上账本,递给玄子苓,把人打发出去。
“你怎么今日又来了?”她扭头问着舒云柳,平平静静,毫无波澜。
舒云柳坐在游廊扶手上,摇着团扇,眉眼弯弯,娇憨可爱。
“是来告诉姐姐一个好消息的。”
她打量着舒云宜,见她穿着古怪的白色衣服,领口收紧,头发盘起,毫无以前在舒家的精致贵女模样。
可即使这样,她依旧是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脸上不着粉脂依旧温婉动人,她生得极美,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即使都城遍地贵女美人,却没有其一半风采。
舒云柳摸了摸自己裙摆上的金丝,精致华丽,富贵宝气。
这可比舒云宜身上的破布金贵多了。
“昨日温夫人来找母亲,你猜她们说了什么?”她巧笑嫣兮地问着,露出一点贝齿,姿态拿捏地格外矜持贵气。
舒云宜冷淡说道:“与我何干。”
“姐姐莫气,自然是与你有关这次来的。”
她笑得天真,手中团扇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似笑非笑地盯着舒云宜。
舒云宜沉默地听着。
“我听说……”她摇着扇子,嘴角笑意加深,“你和温家的婚事取消了。”
“是温夫人亲自上门说得呢,可把母亲吓坏了,说不定是姐姐一直不愿回家,惹恼了温夫人呢。”
她一唱三叹,惋惜道:“温家最重门楣名声,姐姐这样执迷不悟,也别怪温夫人生气了。”
舒云宜皱眉。
“这京都啊,最是藏不住秘密,姐姐在玄明堂一月之久,外面的风言风语到处都是,爹爹已经为此大发雷霆多次,便是我。”
她叹气:“出门赴宴也颇受指责。”
“不过,姐姐想来主意大,想必也是有了打算,就算没了温家也无碍,就凭姐姐这样的容貌才情,母亲定是能给姐姐安排一个好去处的。”
她笑。
“礼部侍郎家的嫡三子年纪相当,我昨日看母亲差人去打听他了,虽然生的矮小一些,但听说最会风花雪月之事,与姐姐最是合适……啊。”
一块木头落在她面前,只把她吓得连连尖叫。
舒云宜抬头看去,就见叶离情不知何时坐在屋顶上,逆着光,只留下一个半低着头的剪影。
舒云柳吓得双目含泪,委屈地看着舒云宜。
“姐姐就看别人这么作践妹妹的吗?姐姐好歹是明真先生高徒,难道对待姊妹好毫无爱护之心。”
舒云宜无奈,挥手让叶离情下来。
叶离情慢吞吞地看了她一眼,却是拎着帽子,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翻身下去,明显是朝外走去。
“叶娘子虽然行事有些出格,但性子最是温柔了,想必刚才是手滑。”舒云宜解释道。
“手滑?我看她明明是想扔我。”舒云柳气急。
“不可能。”舒云宜斩钉截铁地否定道,“叶娘子准头极好,真要扔你必定是扔中的。”
言下之意,没扔中必定是手滑,不然一定能砸到她。
“不过手滑也是不对地,等她回来我一定教训她,我等会让人熬碗凝气汤给你喝。”
舒云宜不好意思地说着。
舒云柳见她态度诚恳,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气得甩了甩手:“不必。”
“我今日来也是为了姐姐好,温家没了指望,姐姐也不必气馁,如此美貌,母亲一定会再给你找门亲事的。”
临走前,舒云柳嘴角一挑,充满恶意。
舒云宜不说话,只是目送她离开。
“叶娘子去哪了?”她招手唤来陈黄,细声问道。
陈黄提着妹妹的篮子,小声说道:“好像朝外面走去了。”
舒云宜接起木头,叹气:“等她回来,告知我一声。”
陈黄点点头。
“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她转念问道。
陈黄摇摇头。
“隐约有些传言,但大都不精确,也有南边来的人说确是有祸事,但镇守那边的是温家人,都说不会有事。”
“不知道为何乱起来。”舒云宜皱眉,再一次问道。
“不知道。”陈黄斩钉截铁。
舒云宜捏着那块木头,不说话。
那边叶离情翻墙后直接出了玄明堂,就势拐进小巷中,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叶娘子好身手。”
拐角处,出来一人,正是温家郎君温如徐。
叶离情漫不经心地带上帽子,转身看向温如徐。
“温郎君好耐心。”她笑。
狭长幽静的甬道,两侧是隐约可闻的人声,夏日出墙的石榴花鲜红娇嫩,墙角的石苔拥促地挤在角落里。
这条小巷本就在麻生街最里面的一条小巷,前后拥堵,阴暗潮湿,两侧庭院墙壁垒起,形成一条逼仄的小道。
常年无人烟走动,久而久之便显得有些死寂。
“叶娘子当真是厉害,我让人去剑南道查你的底细,竟然一无所获。”
温如徐从角落中缓慢走出,站到她面前,双眼如炬,神色凝重。
叶娘子半靠在一侧的虬结的树干上,语带笑意,隔着白纱的眼睛却是充满恶意:“一无所获,也只能说明……”
“红衣卫无用啊。”
“大胆。”温潮握刀,站在温如徐身后大声呵斥道。
叶离情甩着手中的竹子,漫不经心,肆意狂妄。
“红衣卫百年前和黑衣卫并称双卫,多年来官家忌惮,成了黑衣常在,红衣难寻的局面,到了如今便是查我一个小小人物也没得章法,可不是无用。”
“不过是蛮地而来的女人也敢如此狂妄。”温潮手中长刀出鞘,雪白的刀锋让寂静的小巷气氛越发沉闷。
“都说赛西施狂妄,霸占东西航道二十余年,三年前单枪匹马斩杀海贼三十人,老弱妇孺皆不留,震慑东西航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温如徐眼眸阴沉,少年修长身影落在拥挤的小巷里,却好似一把冲天而起的利剑,锐利锋芒,势不可挡。
叶离情微微侧首,被白纱遮挡住的目光充满攻击性。
“一般,看来红衣卫也是有些本事的。”他慢悠悠地夸着,好似一团棉花,让人无力可寻。
“你为何要接近舒云宜?”温如徐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气。
“还大量收购京都草药,诱惑舒云宜用你的商船。”
叶离情笑,漫不经心地摸着手中的竹子:“温郎君信誓旦旦,那不如猜一下。”
“你……”温如徐气急,“不要得寸进尺。”
“我若是在三娘子面前揭发你,看你如何是好?”
“揭发我?为何不现在就去?”叶离情站直身子,身姿修长,腰身好似被绷紧的竹片,纤细而坚韧。
“因为你知道舒云宜不会信。”
“因为你没时间了。”
“因为你,没有证据。”
叶离情声音倏地冷了下来:“温郎君,南方战事刻不容缓,你身为主帅可不要被儿女私情耽误了时间。”
“你怎么知道?”温潮脸色一变。
南方发生战事和主帅人选的圣旨还在官家案头。
叶离情接过身后不知何时来的叶夜手中长剑,随手挽了个剑花。
微风吹过,掀起了一角细白的面纱,露出一点下巴。
“因为……”
“东西河运上便一条鱼游过都要经过我的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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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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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议亲取消会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