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鸽子的大佬撞上了我的马甲 第16章 鲛人泣（9）

自韩程锦他们离开已经过去了四日，这四日里，韩程宇派人密切监视着林时有几个亲信的一举一动，可那几人表现得毫无异常，而林时有气焰不减，仍旧在议海堂上对他施压挑衅。

出海的三人迟迟不见消息，韩程宇心中不着急那定是假的。只是他没料到，几人就这么突然地回来了。

韩程宇带着众人去了书房交换消息，韩程锦一五一十讲述了他们在海中的遭遇，从遇上巨浪涡流到被救后遇见龟老。

韩程宇听闻他们的经历，不由得拍了拍弟弟的肩头感慨：“能平安回来就好。”

“哥。”韩程锦接着道，“我们在那里确实见到了鲛人，她……”

想起在洞中云雁丘的话，韩程锦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介绍瑶瑶。

没想到云雁丘竟主动提起了瑶瑶的身份：“这是沛瑶，鲛人族的姑娘，此番只随我们上岸办些事，办完事我会送她回去。”

听到沛瑶的身份，韩程宇的神情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彬彬有礼地朝沛瑶问好：“原来是鲛人族的姑娘，幸会幸会，在下韩程宇，是这府里的代理家主。”

瑶瑶还未理清思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韩程宇，只得沉默不语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试图从中找寻到一些记忆中的影子。

场面突然陷入沉默，瑶瑶感觉几道目光同时朝自己看来，浑身觉得不太自在，于是挪了两步躲到叶盈盈身后。

这一举动被在场所有人看在眼里，尤其是韩程锦，他被瑶瑶这颇为反常的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之前还兴奋得不得了，怎么见了韩程宇之后反而蔫了？

即便是看不见的叶盈盈也感觉到了此刻氛围中的微妙，于是开口转移话题道：“鲛人族许多规矩和陆上不一样，瑶瑶她还需要些时间适应，我们还是先说说下一步打算吧。”

韩程锦本来还在琢磨瑶瑶刚刚的举动，一听叶盈盈聊起正事，马上回过神来：“既然真相已经明了，我明日便和哥哥一同去议海堂告知他们。”

散修失踪不是鲛人所为，只要说清这一点世家们便会放弃进攻鲛人的打算，转而从其他方面寻找失踪案的真凶。

韩程锦本是这样想的，可叶盈盈却打断了他的满腔激情：“韩兄，明日面对他们，你得撒个谎，就说我们还没见着鲛人就在海上遇到了可疑人的袭击，最后无奈只得折返。”

“为什么？？”韩程锦对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感到不解。

叶盈盈不慌不忙，反而摆起架子开始质问韩程锦：“现在我是林时有，我要你拿出鲛人没有攻击性的证据，你能给我什么？”

韩程锦一愣：“我们去了海里，见到了鲛人和龟老，龟老还说了他们不会主动攻击陆上人，况且我们也安全回来了，这不就是证据吗？”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假装出海，实则就在海上转了一圈便回来了？说见到了鲛人，倒是拿出个能证明的信物来看看呀。”

“这……”韩程锦哑口无言，叶盈盈说的不无道理，他们这一趟光用眼睛见了用耳朵听了，唯独没找来什么物证可以证明他们的经历。

其实也不是没有物证……韩程锦瞄了眼瑶瑶半露的小脑袋，见对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很快打消了心里刚冒出来的念头。

他深知，若是将这最有力的证据推出去会搅动何等危险的巨浪。

可既然盈儿姑娘都想到这事了，为何不在海里的时候提出找龟老要件信物呢？

想到这，韩程锦立马朝叶盈盈抗议：“先前你在龟老那儿的时候怎么不要一件？”

叶盈盈双手环抱，耐心解释道：“就算你拿了信物又能怎样？大肆宣扬鲛人不会主动攻击陆上人吗？那其他世家又会怎么想？到时候林时有会不会换种说辞，鼓动大家为了夺取鲛人手里的宝贝而选择主动进攻？”

说到这儿，韩程锦恍然大悟，原来林时有先前之所以那么轻易就答应了他漏洞百出的出海计划，是根本没打算认可他带回来的结论。

不论找没找到鲛人，林时有都有一套说辞让世家们继续同意他的主张，同时，还能借此数落他们韩家的不是。

韩程锦背后一凉，这下他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对方的狡诈之处。

韩程锦左右看了看云雁丘和韩程宇，见两人一脸坦然，不禁问道：“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

两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韩程锦这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被蒙在鼓里的就他一个。这个结论难免让他有些失落，可一想到林时有这么阴险，又不禁感慨幸好自己不知道，这样才好让对方放松警惕。

“这一趟又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一旁的韩程宇安慰弟弟，“你们确定了鲛人不会主动攻击修士便是最大的收获，剩下的就是尽快抓住林时有作恶的证据。”

“正是，所以程锦兄你接下来要做的事至关重要。”叶盈盈郑重道，“你要谎称我们在海上遇袭，并将嫌疑指向林家，让其他世家对林时有产生怀疑，动摇他在议海堂的威信。”

韩程锦听罢，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可是，你刚刚才提过，口说无凭啊……”

没有证据怎么告发人家？

“我已经遣人拿到了他身边亲信的信物，你到时候就拿着这个当证据。”韩程宇拿出一块鱼符，上面赫然刻着一个“林”字。

韩程锦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接过了鱼符，他看着鱼符呆呆地眨了眨眼，感觉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别怕，到时候我也会在一旁协助你。”韩程宇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被如此郑重其事地托付了任务，韩程锦只觉自己现在不上都不行了。

但他还是有些迟疑：“可就算把失踪案的矛头引向林时有，我们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就是他干的呀。”

“没事。”叶盈盈自信满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让我们来挖挖他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几人又谈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瑶瑶一直保持沉默，从头到尾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云雁丘和叶盈盈带着瑶瑶向客院走去，韩程锦则站在原地，目送三人，看着看着，视线不自觉落在鲛人姑娘的背影上，久久未动。

“你这是作甚？”韩程宇背手站在他身旁，顺着弟弟的视线看去，不禁好奇，“你和那位鲛人族姑娘发生了什么？”

韩程锦一颤，连连否认：“不是，没有什么。”

他只是有些在意瑶瑶和自己的亲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他们回来前，瑶瑶一提起韩程宇眼睛都在放光，那种高兴绝非装模作样，可真见到了韩程宇本人，她反倒显得无精打采。

韩程锦笃定这里面有些他不知道的内情，可看哥的样子，似乎从未见过瑶瑶一般，让人不禁有些费解。

“程锦，刚刚提的那些计划，不是因为不信任你才没提前告诉你的。”韩程宇到底是对隐瞒韩程锦的事有些愧疚，于是解释道，“只是你既然决定了要参与这些事情，就难免……”

“哥，没事的，我理解。”韩程锦现在最在乎的不是这个，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哥，你以前有没有见过鲛人？”

“嗯？”韩程宇挑眉，一脸疑惑地看向胞弟，“怎么会这么问？”

“没、没什么。”韩程锦结巴道。

他忽然有些慌乱，匆匆地找了个借口离开，走得着急，留韩程宇一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叶盈盈三人回到了客院，院里只有两间房，叶盈盈便提议和瑶瑶同住一屋也好有个照应。

瑶瑶还是一副恍惚的样子，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连简单地应和两声都显得有气无力。

叶盈盈看不见她的神色，自然不知道她具体是何时起发生了变化。但先前在书房时，韩程宇那恭敬的态度，可能就是引得瑶瑶情绪低落的原因，想到这里叶盈盈不禁叹气。

“韩程宇对你这么重要吗？”叶盈盈问。

一直沉默的瑶瑶终于开口，她轻声说：“他是我在陆地上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那你要是可以跟他相认，准备同他说些什么呢？”

说些什么？这个问题瑶瑶默默在心里想了很久。

其实她也不清楚该说些什么，或许是分享这么多年来她在海里遇到的新鲜事，亦或是向他倾诉这些年来在族里那些个大人严厉教育下积压的不满，就像小时候那样。

对她而言，小时候和韩程宇的相处是这世界上最隐秘的宝藏，没有烦人的教诲与管束，和最不可能相见的人建立起了一段奇妙的缘分。这段缘分中的欢喜无可替代，伴随幼时韩程宇的样子深深印在她脑海里，成为了她最宝贵的回忆之一，她从未放弃过重新接续起这段缘分的想法。

她本以为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将那段回忆视为珍宝怀揣在心中，只要一见面便能如儿时那般相视而笑。可现在看来，把那段回忆当宝贝的人，好像只有她一个。

“我以为，只要看到我、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他就会想起我。”

“可是、他和我印象中的那个韩程宇一点都不像了……”

瑶瑶有些委屈，她记忆中的韩程宇温柔而亲切，就如照进深海的一束阳光，明媚但不会灼伤眼睛。

那个韩程宇会滔滔不绝地和她讲述自己的一切，比如他的父母，他的功课……他们无话不谈，一聊便是大半个夜晚，直到四周寂静，只留浪花轻抚海岸的低语。

可再次见到的这个韩程宇，眼底似乎蒙上了一层薄冰，即便云雁丘已向他表露了自己的身份，那层薄冰也并未消散，言行举止间满是对她的疏离，仿佛之前从未与她相识过。

“他都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韩程宇了，我还有必要相认么？”瑶瑶很迷茫，她不知道怎么理清这份杂乱的思绪，心中所想就这样不经意地脱口而出。

听到这话，叶盈盈不知道如何作答。她上辈子算是“英年早逝”，这辈子又才刚刚开始，两世光阴里，能谈得上深交的旧人加起来也不过屈指可数。

现如今她再次遇到了云雁丘，该不该和他相认，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一开始她担心对方是来“讨债”的，断然不敢暴露身份，可相处久了，他帮了自己这么多，特别是吟游礁的事情，要说心里没点动摇肯定是假的。

可向他揭露身份以后呢？承认自己辜负了他的信任几次三番利用他？

他该对自己多失望。

一想到这，叶盈盈竟然也生出了胆怯。

他会接受这样的我么？叶盈盈心中不禁浮现出这个问题，越想越是忐忑。

就在此时，云雁丘突然说道：“你都没亲自问过，又怎知他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