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渊帝王闻言微微颔首,语气算不上强硬,甚至还有几分温和的吩咐到:“李圆春,去把被子拉开。”
“是,陛下。”
大内总管微鞠一躬。走上前,在萧之逸无力的阻拦之下,面色冷峻的将其身上的被子拉开。即便看到了那只触目惊心的断腿,他的目光中也没有丝毫波澜。
“陛下。”
他转身,低垂着眼眸,将一切交给圣上定夺。
北渊帝王侧眸瞥了萧之逸一眼,那一眼看的萧之逸面如土色,心如死灰。
慧妃在一旁忐忑的揣测着陛下的心思,担忧的绞紧了手中的绣帕,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没了那块遮羞布,她儿子的伤势便在所有人的眼中一览无余。先前她见陛下出现,心中还有几分欢喜。觉得陛下是在乎他们母子俩的。可待她想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之后,便立马清醒了过来。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窟。
世人皆知,北渊帝王承认的儿子有四个。她的儿子也只是其中之一,且处境还不容乐观。
萧之逸排行老四,算是幺子。但在这几个儿子中,文有萧云轩,武有萧向松。就算是中庸之道,也是二皇子萧允城更胜一筹。她的儿子上不上,下不下,拼死也只占了一个杀伐果决的名头。为人处事上还褒贬不一。
在本就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如今又断了腿,治好的机会还十分的渺茫。日后怕是离那个位置,就更加的遥远了。
北渊帝王不缺儿子,尤其是不缺优秀的儿子。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犯不着传位给一个各方面都不怎么突出的还瘸了腿的儿子。除非是昏了头。
这萧之逸的腿一断,日后恐怕,便只能沦为一个弃子了。
但慧妃娘娘却是不甘心的,北渊帝王儿子多,但她却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是要拼尽全力的去帮儿子争取。
“陛下,逸儿的伤势虽然看着可怖,但却是能治好的。赵太医,你说是不是?”
赵太医是太医院的首席太医,权威自是不用说。慧妃娘娘家世显赫,便想着能用来压一压他。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至少目前能过了陛下这一关。
赵太医闻言提起袖子,擦了擦额角上的冷汗。他知道慧妃娘娘的意思,但欺君之罪谁又敢承担?于是便战战兢兢的跪下。
“微臣无能。”
慧妃娘娘看着赵太医的举动,娇美的面庞有一瞬间的扭曲。
北渊帝王微微抬手,示意赵太医不必多说。他方才看萧之逸那一眼,心中便已经有了数。
“尽力医治吧。竭尽所能让四皇子的腿恢复如初。”
“是。”
赵太医慎重的应了一声。
萧之逸神色灰败的躺在床上,捏紧了被角。突然高声呼喊到。
“父皇!定是有人谋害儿臣!不然那好端端的盗骊马怎会突然发狂!”
北渊帝王听闻这话眉间浮起一抹折痕,倒也并未反驳。
“此事朕已交于刑部去办理。不日后便会水落石出。你既已受伤,就先好好养着。旁的事情便不要再多想了。”
北渊帝王说完,便以公务繁忙为由离开了。
寝殿内一众太医伏跪叩首:“恭送陛下。”
慧妃娘娘闻声也僵硬的行了个礼。
待北渊帝王的仪仗彻底离开之后。慧妃娘娘才赶忙起身看向萧之逸,关切之心溢于言表:“逸儿放心,母妃定会请最好的医师来给你医治。”
但萧之逸听闻这话却是发了狂。拽过床榻上的物件就往地上砸。
“出去!都给本殿下滚出去!”
太医们见此便躬身退下。
没一会儿,床榻上的东西就被萧之逸给扔空了。他喘着粗气摸索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黑,脱力的躺回了床上。喃喃自语到。
“母妃……定是有人谋害儿臣。若让儿臣知道是谁,儿臣不会放过他的……儿臣……不会让他好过的……”
萧之逸说着,声音越来越轻,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慧妃娘娘哭哭啼啼的走上前,却见萧之逸已经晕了过去。便一脸狠戾的说到:“逸儿放心,若让母妃知道是谁害了你。母妃就是拼上性命,也要将他千刀万剐!”
……
四皇子断腿一事很快便在皇城中传开了。
萧云轩得知此事,虽与萧之逸并无什么手足之情,却还是忍不住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贤妃娘娘面上不显,心中却喜不自胜。
好啊!老天有眼!叫那贱人非要和自己斗,如今儿子成了残废,看她还怎么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扬威!
这就叫人贱自有天收。
“来人啊。”
贤妃娘娘压下嘴角的笑意,神情忧虑的唤来了贴身宫女。
“去库房中取些上等的药材送往柔福宫。以表本宫对慧妃妹妹的慰问之情。”
贴身宫女额角渗出一丝冷汗,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娘娘。”
在这个档口贤妃娘娘送药材去柔福宫,无疑是给慧妃娘娘火上浇油。但却没有一个人会觉得她这样做不对,毕竟贤妃娘娘也是一番‘好意’。若是柔福宫那边接受了也就罢了,如果不接受那才是真的有好戏可以看了。
慧妃的为人贤妃娘娘比谁都清楚。她不把去送礼的人打出来就谢天谢地了。至于接受不接受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锦乐宫掌事姑姑带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去往柔福宫,刚说明来意,迎面一盆冷水就浇了下来。
掌事姑姑维持着问安的姿势,一言不发的受着。
“回去让你家主子收起那副装模作样的德行。本宫就是再落寞,也轮不到她来这里幸灾乐祸。还有你们这些破烂药材,也一并带出去滚!别脏了本宫的地方!”
锦乐宫掌事姑姑听闻这话微鞠一躬,温温柔柔的应了一声是。便带着送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打道回府。
然后,柔福宫与锦乐宫之间的对决,又在顷刻间传遍了整个皇宫。几乎所有人都对柔福宫那位主子没什么好感。这也是贤妃娘娘喜闻乐见的结果。
类似的事情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贤妃娘娘已经做了不下十遍了,但每次柔福宫都不长记性。贤妃娘娘也屡试不爽。
萧云轩回宫之后,听闻这满城风雨,知道是母妃在这其中推波助澜,心中便有几分愧疚。犹豫了半响,还是决定去柔福宫看看萧之逸。
萧之逸经过治疗,人已经醒了。但却只能躺在床榻上不能动弹。
以往的他是何等的狂放不羁,潇洒肆意。如今却形容枯槁,面黄肌瘦。仿若那在秋风中飘零而落的树叶,萧瑟且颓废。
短短两天时间,似乎就已经夺走了他身上所有的生气。现在出现在萧云轩面前的,只是一具空壳,一具行尸走肉。
萧云轩看着他,不禁心情复杂。
萧之逸眼眸中一片荒芜,视线中也没有焦距。直到萧云轩唤了他一声,他才浑身一震,侧眸看向萧云轩。神情古怪的问到。
“你怎么来了?”
萧云轩闻言沉吟一瞬,微微颔首:“我来看看你。”
萧之逸冷笑一声:“来看本殿下的笑话么?我母妃莫不是被你亲娘气出毛病来了,不然她怎会放你进来?”
慧妃娘娘自然不会主动放萧云轩进来。但他想要进来到也不难。慧妃娘娘虽然性子着急了些,但到底是个爱儿子的。只要他的理由充分,慧妃娘娘自然不会阻拦他。
这些日子萧之逸的情况慧妃娘娘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虽然担心但却也无能为力。若是有人能开导一下逸儿就再好不过了。
萧云轩就是在这个时候送上门来的。
虽然宋思宁那厮道貌岸然,但她的儿子却勉强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让他来劝逸儿,慧妃也能稍稍放心一些。
“你有一个好母亲。”
萧云轩感慨的说到。
萧之逸闻言一愣,讥讽的嗤笑一声。
“怎么?你的母妃还虐待你不成?”
萧云轩轻叹一声,摇摇头。
“我听闻你的伤势已有好转。日后好好养着,想必痊愈也不是没有可能。切莫意志消沉,让自己的亲人担忧了。”
萧之逸听闻这话,只觉得萧云轩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是什么样的人,该做什么样的事我自己知道。不用你一个外人来评说!”
一番疾言厉色之后,萧之逸的面色又诡异的舒展开来。
“说真的,你应该很得意吧?”
萧云轩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到:“什么?”
“大哥好武,不善文。二哥不喜欢出风头。平日里能与你一较高下的就只有我了,如今我遭了难,你应该很得意吧?”
萧云轩这次听明白了萧之逸的意思,难以置信的站起身来。
“说不定,就是你害得我。”萧之逸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看着面色难看的萧云轩,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越发笃定。
“胡言乱语!”萧云轩一甩袖子,转身就想走。饶是他脾气再好,此刻也免不了生出几分怒意。
但又觉得自己这么一走,似乎太便宜萧之逸了。这等污人清白之事,怎能一走了之?
“你无凭无据,怎能血口喷人?我从未有过那种心思,自然也不怕你等诬告。既然四弟的精神这般好,想必也不需要皇兄来看望。日后还请四弟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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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