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一下手中的档案,沈秋山抬头,有些疑惑。
“直觉告诉我,她很神秘,可能与孔岳案有关”
沈秋山合上档案,揉了揉眉心,略显疲惫。
“这个王念,就是728案中被孔启帆侵犯的一个少女。或许,她与孔岳案也有关系。”
闻言,唐川皱了皱眉,拿起有关王念的档案翻了翻,随即走向身后的墙壁,伸手摘下一张红发少女的照片。
“居然是她!”
这人他曾经见过,十年前孔启帆被杀后,他跟着师兄调查案件过程中走访曾经被孔启帆侵犯的少女,其中许多人都不愿意接受询问,更有甚者,居然声称警察污蔑他们家女儿。
这个女孩的母亲就是其中一个,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女儿被人侵害。
当时师兄苦口婆心地同妇人解释,那个红发少女低着头,站在门后,神情黯淡。
原来他们早就在十年前遥遥见过一面,只是他不记得了而已。
“小海,收拾收拾东西走。老沈,你继续对凶手进行心理侧写。”
正在整理文件的陈海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呆头呆脑地拎着公文包跟上。
二人急匆匆离开,独留沈秋山站在墙壁前,神色晦暗不明。
灯光打在男人左半边脸上,高挺的鼻梁遮挡光芒,另一侧的面容隐入阴影之中。
敲门声响彻整个楼道,唐川刚走出电梯,就听到了急促的声音。
只见一形容猥琐的男人边敲门边骂,对象正是王念家。
“你个臭婊子,别以为躲在房子里面我就不能奈你何,这房子是我弟弟的,他被你这个**害了,你就该带着那个怪物去死!”
见此情形,陈海率先冲了上去。
“哎哎哎,干嘛呢?你一大老爷们在这骂街呢?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
闻言,男人双手叉腰,梗着脖子,双眼扫视对方,发觉对方身穿警服,态度立马转变,点头哈腰。
“警察同志,您怎么来了?”
打量一番男人,唐川出声询问。
“你是这户人家的什么亲戚啊?干嘛骂人家啊?”
男人谄媚一笑,急忙掏烟,却被唐川拒绝。
“我弟弟是这户人家的户主,但几年前被害死了,凶手却一直住在这里,霸占着我弟弟的财产,警察同志,你说我心里能舒服吗?”
“你弟弟的案子报警了吗?”
“报了!可警察说是意外,但我清楚,绝对是这个女人杀了他。我弟弟死前曾说过要离婚,要让她净身出户,没过两天我弟弟就死了,绝对是她害了我弟弟。”
唐川抬眼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漠。
“那你有证据证明他是被谋杀的吗?”
男人的神情一下子就蔫了,摇了摇头。
“但我知道,我弟弟死的冤!”
“好了,没事的话就回家好好过日子,再无故寻衅滋事,人家报警抓你,你可是要被拘留或者罚款的。”
唐川摆了摆手,将男人轰走后示意徒弟敲门。
没成想门还没敲,隔壁的门倒是先开了,一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探出头。
“别敲了,阿念带着孩子去医院了。”
唐川走向对方,礼貌询问。
“孩子病了吗?”
老太太点头,面上满是惋惜。
“那孩子打小身体就不好,遗传病,抵抗力极低,真是苦了她们娘俩了。”
说完这句话,对方欲关门,却被唐川挡住。
“阿姨,刚刚那男的你认识吗?”
“认识,张强的哥哥,跟他一样是个泼皮无赖。警察同志你可不要信他的话,那张强确实是意外死亡,那无赖这般讲就是贪图这套房子。”
老太太有些着急,生怕警察听信那无赖的话,从而怀疑这对苦命的母女。
唐川点头,“谢谢您的提醒,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离开小区时,唐川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倒退几步,喊出了来人的名字。
“周律师?”
被点到名字的周樵脚步停滞,转身,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唐川。
“原来是唐警官啊!”
周樵穿着白色雪纺衬衫,搭配黑色长裤和平底鞋,常年扎着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两侧,显得十分温柔。
这是唐川第一次见到这样亲和力十足、十分娴雅的周樵,不同于往日的强势和咄咄逼人,今日的她身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见周樵手上提着芭比娃娃的套装,唐川下意识问道:“来看朋友?”
“嗯,来见一个老朋友。唐警官查案呢?”
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周樵笑的温柔。
“嗯,那不耽误你时间了,我们先走了。”
车子走到半路,唐川的手机忽然来电。
“喂,请问是哪位?”
唐川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戴上耳机。
“救救我,我什么都愿意交代,唐警官,我就在律所,他们要杀了我!”
闻言,唐川面色变得严肃,立即调转车头驶向永旺大厦。
“通知队里的兄弟,手上没活儿的都去永旺大厦,记得全副武装,程斯年有危险。”
陈海急忙点头,一边拉着把手,一边给队里打电话。
“师父,我没带配枪。”
陈海哭丧个脸,生怕被赶下车。
“没带配枪就去死!身为一个刑警,枪就是你保命的东西,上班时间枪不离身。”
油门踩到底,唐川的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十五分钟后,唐川一行人全副武装出现在永旺大厦楼下,谁都没发现楼顶立着的身影。
唐川率众冲入永旺大厦,陈海几个人被留在外面策应。
正当陈海内心纠结要不要给师父道歉时,一道身影忽然从天而降,直直地落在他面前,鲜血溅了他一脸。
男人趴在地上,四肢变形,鲜血从身下蔓延,双眼眨了眨,嘴角翕动,似乎在说什么。
不等施救,男人便瞳孔放大,瞬间失去呼吸。
这一刻,陈海的世界仿佛停滞了,周围寂静无声,眼中一片血红。
身边的同事急忙将陷入呆滞的陈海拉到车后,抬头侦查四周情况。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发生坠亡事件后,周围的人群立即围了上来,警察们拉起警戒线,保护案发现场。
陈海呆愣地站在一边,浑身开始颤抖。
此时,一包面巾纸被递到他面前。
“擦一擦吧!”
少女脸上满是担忧,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惨不忍睹的死者,随即收回目光。
“谢谢。”
收下面巾纸,陈海机械地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待他再度看向少女站立的方向时,却发现对方早已离开。
跟着男人走到拐角后,白雪惊讶地发现对方居然不见了。
看着眼前的围墙,白雪果断选择翻越。
她后退几步,一个助跑,快速攀登,直接翻上了一人多高的墙。
还没来得及开心,她便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眸。
只见她跟踪的男人此时正站在墙下向上望,整张脸被口罩覆盖大半,只有一双眼睛露出。
男人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惊慌,欲转身离开,却被白雪大声喝止。
“站住,我们是不是认识?”
男人的脚步停滞,随即加速离开,颇有落荒而逃的意思。
白雪从墙上跳下,不慎崴到脚,只能蹲在原地咬着牙硬挺。
“都欺负我!”
紧咬着嘴唇,她不敢让眼泪落下,眼泪是豺狼的催化剂,只会为自己招来灾难。
正当她准备掏出手机联系周樵时,一道阴影将她笼罩。
白雪抬起头,只见刚刚逃走的男人去而复返,双眼紧盯着自己,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不知为何,她不惧怕这个男人,可能是他给自己的感觉与丹朱太像了,一样的悲凉又温暖。
男人没有出声,而是蹲下身示意白雪趴上来。
趴在男人宽厚的背上,白雪嗅到了百合花的味道,有些担忧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那天,是你救了我对吗?”
男人依旧沉默不语,背着白雪一步步往前走。
“你为什么要救我啊?是不是把我和许安娜搞混了?”
本以为依旧得不到男人的回应,白雪蔫蔫地趴在男人肩头。
没成想男人忽然摇头,得到回应后得白雪十分开心,继续发问。
“你为什么不搭理我?”
“你也喜欢百合花吗?”
男人将她放到路边,从兜里掏出五张红钞塞到她手中,随后招了招手,拦停一辆出租车。
给司机看了一眼地图上的标志后,男人将白雪抱上车。
关门的瞬间,一只白嫩的手扯住他的手。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对上这双澄澈的眸子,男人失神片刻,随即拨开她的手,毫不留情地关上门。
“小嫚坐好了哈,走咯!”
出租车开动,白雪趴在车窗上紧盯着路边的男人,直至他转身走进人群,再寻不见。
此时白雪的脑中只有一个疑问:我,认识他吗?
陈海望着手中剩余的纸巾,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唐川摘下手套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安慰。
“回家吧,洗个澡,睡一觉,后天再来上班。”
“师父,我是不是很没用?”
唐川微微勾唇,打开车门将他推进去。
“还行,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你没被吓哭或者当场呕吐已经很不错了。”
回到警局后,唐川坐在椅子上,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此时的他十分挫败,身为一个警察,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受害人从自己眼前坠楼。
若他的警惕性再高一些,行动再快一些,或许就能挽回这一切。
烟雾缭绕,灯光昏暗,空气沉闷,这就是沈秋山推门进来看到的场景。
“程斯年死了。”
“我知道。”
“是孔家干的!”
“可我们没有证据。”
拿开装满烟蒂的矿泉水瓶,沈秋山与唐川并肩而坐。
“唐川,你害怕吗?”
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唐川不屑一笑。
“怕什么?若我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就不会留在北岛了。”
看着他坚毅的侧脸,沈秋山的心变得无比平静。
是啊,唐川怎么会害怕呢?他明明可以在基层积攒两年经验便顺利升迁,然后回燕京继承家族人脉,成为人上人。
可他偏偏在北岛这座海滨城市呆了整整十年,不婚不育,所有激情和精力都投入到办案上,孑然一身,形容憔悴。
“还要继续调查孔启帆关于贩毒的线索吗?已经死了一个人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都无法预料。”
舔了舔后槽牙,唐川深吸一口气。
“有种他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还原十年前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