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尾给元初选的墓地靠近北方,那里四季分明,春花夏雨秋风冬雪都能看见,很适合元初。
这一路上,陆清安都很关心身边的妹妹,见她一声不吭,知道她心里不好受,遂拉住了她的手。
翎羽修炼的人类身体是有温度的,但今日妹妹的手特别凉,陆清安以为是降温的缘故,是以将手心弄热了些。
在元初的棺柩下葬之时,季曦来了,陆清安见她不怎么高兴,传音问她怎么了。
“我的法宝法器少了好几只,”季曦道,“别被我发现是谁偷的,不然……”
话没说完,季曦眯眼看向落在不远处树上的那只雌鹰:“那是翎羽吗?”
陆清安不解:“是啊,怎么了?”
“不对,不是翎羽,那是我的人偶!”季曦说着就要去抓那雌鹰,但动身之际发现陆清安身边的陆景遥也不对劲,于是一掌拍了过去。
陆景遥在季曦手拍上来的瞬间化作一只等身大小的人偶,同一刻,人偶身边的陆清安口吐鲜血,继而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再次清醒已是半月之后,陆清安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璇玑崖的小屋中,她想下床,却浑身无力,而她的丹田内一片空白,灵力和修为全都没了。
陆清安何等聪明,她立即反应过来不对,于是高声呼唤起陆景遥的名字。
片刻后,翎羽、百尾还有季曦和两个孩子都跑了进来,但她最想见到的那个人没有出现。
翎羽一看见陆清安眼圈就红了,陆清安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拍着床沿,让翎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因为火凤澎湃的力量,翎羽曾失去意识一段时间,不过天雷劈秋禾的时候她也被波及到了,是以清醒了过来。
当时翎羽感觉到秋禾身上有磅礴的灵力,可拥有火凰火凤力量的她不仅没有反抗天劫的降临,反而微笑迎了上去,好在天雷也没有太为难她,仅仅几瞬就将秋禾劈得魂飞魄散,连点灰都没留下。
最后一句话刚刚说完,陆清安就拼尽全力下了床,季曦见她这副模样知道拦不住,于是抱起她去往天堑的方向。
等她们的背影消失,百尾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翎羽,道:“你说谎了。”
早在季曦等妖回来的当天,翎羽就将秋禾惨烈的死状告知了她们。
天雷的确没有太过为难秋禾,只劈了她四道,可那时的秋禾在天道眼里不是个普通人,她是火凰火凤的载体,所以每一道降世的天雷都可毁天灭地。
第一道,秋禾已经成了血人,浑身上下的没有一块好肉。第二道,秋禾变成了焦炭,周身散发着难闻的味道。第三道,秋禾早已奄奄一息,可属于火凰的能量一直在守护着她,让她可以苟延馋喘下来。
秋禾在梦里经历过很多次死亡,但这种凌迟的感觉要比过去的每一种都要痛苦,如今的她只想求个了断,为了确定自己在第四道天雷到来之时殒命,秋禾颤抖着手挖开了自己的肚子,从胃里找到了那颗内丹,接着在天雷劈过来的时候,将内丹举起来迎向了它。
季曦和百尾当时听完都别过了脸,最后考虑到真相对陆清安的残酷,季曦让翎羽隐去了一些,又改了好几版,就等着陆清安醒来后说给她听。
“你不该骗她,”百尾说,“陆清安是她的姐姐,她该知道……”
百尾的话没说完,因为翎羽哭了。
“你知道我亲眼看到她死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的感受吗?”翎羽低吼道,“陆景遥和陆清安是姐妹,她和我也是姐妹!如果不是她,我在雏鹰的时候就死了,如今她死了,我却活着!我凭什么活着!凭什么!”
前不久刚刚经历过元初之死的百尾沉默了,她拍了拍翎羽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同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还有季曦。
秋禾魂飞魄散的那处地方已经恢复到以往的生机,她们到天堑的时候,季曦以为陆清安会哭、会崩溃,可她神色平静,只是坐了下来。
没了灵力和修为,陆清安感受不到这里属于秋禾的气息。也许有灵力也不一定感受得到,毕竟秋禾已经消失很久了,璇玑崖的修复能力那么强大,不可能还保留下她的味道。
正这么想着,一只鸟雀衔着一根比自己还长的藤蔓飞到陆清安身边,牠来来回回飞了好几趟,见陆清安不理自己,便落在了她的头上。
季曦正要驱赶,鸟雀将藤蔓放了下来,继而展开翅膀飞走了。
陆清安抬手拿下那根黑乎乎的藤蔓,她一怔,用袖口擦了擦藤蔓上的黑灰,发现擦不掉。
就在这时,那藤蔓忽地动了,牠缠到了陆清安的手腕上,任她如何摘都摘不下来。
“好像是雷击木,”季曦道,“普通雷击木具有辟邪的功效,你手上的应该已经有了灵智,许是更厉害些。”
说罢,季曦伸手去碰,岂料那藤蔓闪出一道光,直接将季曦这样高修为的妖怪击飞数米远。
“这真是件宝贝啊!”乐于收集各种奇珍异宝的季曦大赞,“你好好收着,现在没了修为,小崽子又没长大,璇玑崖内外肯定有不少东西虎视眈眈,这宝贝可以护你。”
正说着,就见陆清安掏出飞针扎入手腕处的穴道,季曦不解其意,下意识地阻拦:“你做什么?”
“我不要这用我妹妹血肉浇灌出的东西!”
话毕,陆清安径直掏出了匕首,似是要将自己的手给砍下来一般。
季曦急忙弹飞她的刀,继而反问:“若这就是你妹妹给你留的东西呢!?”
陆清安看向她:“你说什么?”
“天雷已是半月之前的事情,为什么雷击木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你醒来出现了?还是鸟雀送来的!?”
理智回笼,陆清安呆呆地盯着手腕上的藤蔓,等回过神时,早已泪流满面。
“景遥。”
陆清安轻轻唤了一声。
那藤蔓似是听懂了,牠分出半根枝条,慢悠悠攀上了她的小拇指。
得到回应的陆清安见状哭得更凶了,季曦却蹙起了眉头。
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溯收回了手。
她刚从陆芷然那儿过来,赶上了季曦特意为陆清安安排的戏码。
想起陆芷然,溯有些不高兴。
和别的人不同,见到她的陆芷然不仅没有感到畏惧,甚至狮子大开口,在自己给予她心想事成能力之时,竟然想让秋禾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秋禾是她的人,既然已经完成了考验,选择了离开,怎么可能还让她再回来与这些人做姐妹。
因为两方互不相让,最后各退一步,陆芷然不再强求秋禾回来,溯则留下一丝秋禾的意识陪伴陆清安。
“她叫什么?”
离开前,陆芷然这么问道。
不过刚问完她便摇摇头说算了:“名字只是代号,我会记住她做过的事。”
溯没说话,她深深地看了陆芷然一眼,而后便消失了。
璇玑崖的自愈能力强大,璇玑崖里面的妖们亦然。
翎羽在秋禾死后恢复了自由之身,她不久前和百尾结伴离开了璇玑崖。百尾去给元初守墓,她说自己的寿命很长,可以多陪她几年。翎羽则打算看遍世间万物,等她不想飞了,再回璇玑崖歇着。
陆清安在失去修为后名声更甚了,原因是她那高超的医术和盘在她手腕且只认她一人的雷击木。
凡界对过去修真界还有璇玑崖的纠葛一无所知,只听说离修真界不远的地方有个坐镇山谷的神医,此神医可生死人,肉白骨,是以听闻消息的病患都来求医问药。
璇玑崖位置偏僻,内里还有毒瘴毒虫,那些凡人上来一趟并不容易,恰好两个小崽子也需要接触凡人,因此陆清安每月初一十五会下界为病人诊治。
陆清安不是神仙,没有神仙心肠,诊金自然是要收的,另外她只给开方,那些人怎么买药,与她无关。
修真界则是大变样,男修士在那场虫患之后几乎不存在了,久而久之,即使有根骨和天赋还算不错的男人求道,各门派在考虑了各方面的因素后,也不愿意收了。
因着这事儿,还闹过一场不小的风波,那些被拒之门外的男修士恼怒之下开始抱团,其中一个企图勾引正派修士想要获得秘籍,可对方也不是傻的,故意给了本错的秘籍,结果那人走火入魔,还是碧水门过去清理的门户。
这一场风波过后,修真界不管大大小小的门派对男修士都避而远之,担心这帮人不守规矩再生祸端,有门派专门创造了一门废男人根骨的功法,让他们再无机会作乱。
也不知怎么,时间一长,男人们在修真方面的天赋就这么消失了,后来大家都说男人们不是这块料,不如安心在家呆着,别出去丢女人的脸。
大梦初醒,秋禾身上好像还留有被天雷劈得皮开肉绽的感觉。
她坐起身喘了几口粗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回到了福利院——她真正的家。
秋禾在这个梦里待了很久,但现实才过了一晚,此时天还未亮,黎明前的天空只透着一点点光,让人心里有些许压抑。
时间还早,秋禾便又倒回了床上,她将头埋进被子里,没一会儿,眼睛的位置便有了湿意。
隔天起来,见秋禾眼睛肿得老大,蒋阿姨赶紧给她拿了热鸡蛋敷眼睛,又给她泡了杯冰美式去水肿。
秋禾正敷的时候,一旁的王阿姨顺口一问:“秋禾你什么时候戴红绳了?”
秋禾一怔,她抬起左手一看,果真在手腕处看到一根细细的红绳,可她早上洗漱的时候,这根红绳还不存在。
真绝了,崩到这会儿。下一章中秋节之后更新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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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