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什么呢?”
季虞想,她看着门框板,剔透的眼珠折射奇异的光,看着宛如浅色的玻璃珠子——她要那个偏心她的岁岁回来。
演的也可以。
最初也明明是她先遇到的。
回来,或者是,死去。
季虞慢慢走,浅淡的身影像风一样。
窝在沙发上的岁岁瞟了眼天花板,等闻远活动结束的这段时间,对她来说是很漫长的。
等待都漫长。
刷视频的咸鱼生活很悠闲,但是岁岁瞄一眼视频看一眼时间,莫名觉得自己待在屋子里等,像是电视剧里等赴京赶考的书生考取功名。
有点想笑。
唇畔轻轻勾了一下,笑意尚未达到眼底。
岁岁摸了摸头顶,指腹触碰到了一点冷硬的东西。
胡岁在和系统商量下步对策,他们陷入死局,看上去无能为力,颇为苦恼。
没人在意她轻轻的、自然的,如同思索般的小动作。
岁岁唇畔浮起一点笑意。
指尖搭在冷硬触感的地方,轻轻揉了揉。
原来很痛的。
最初扎进脑心时,剧烈的疼痛伴随着翻涌的记忆,像席卷的潮水淹没她。
她想起了季虞的笑。
总是笑得阴魂不散,一点都不像最初遇到的时候那样无害。
岁岁目光从虚虚的空中扫过,她看不见胡岁,胡岁却紧张。
紧张的浑身发毛。
系统摸摸她的头,是个带安抚意味的动作。
岁岁记起了她那会儿的难以接受,于是有了好长时间的记忆空白。
她大概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如今的生活是谎言,是虚构,而她曾经经历过的糜烂,痛苦入骨,伴随奚落嘲笑、和永远得不到的歉意扎在她心底,像刺。
刺得人心脏都要出血。
这些记忆骤然返潮时,让人没有办法应对。
何况她那时候单纯脆弱。
真脆弱。
脆弱的菟丝花,被养在象牙塔里。
闻远给她的,缔造的世界。
她父母疼爱、同学友善,她皮囊干净、人生坦荡,全部的一切说出去都让人艳羡。
只是……
也该从莴苣公主的阁楼跳下来,死在阳光烂漫的花丛中。
岁岁想,傻闻远。
怎么会这么傻。
傻得什么都给,即使从头到尾,她都只给了那么二两真心。
对季虞或是对闻远。
岁岁内心波澜不惊,单纯成长起来的岁岁到底比不得她,如今疼痛平息,剩下的也不知道算什么。
回忆与痛苦都会叫人适应。
她早都适应,并能引以为乐。
她那日,亲手划断阿虞脖颈,神的血液喷涌全身,那个传说是真是假她来不及验证,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要不然她与闻远一起死。
要不然传说是真的,她要闻远活。
阴错阳差。
闻远活着、阿虞活着,连她原本该终结在二十五岁的寿命也重新来过。
最初的那一年,她没活过二十五岁,死在最该憧憬未来的时候。
她许诺,用短命和永无来世换一个好一点的人生。
如今加起来,她短短的寿命数字竟然可观。
岁岁漫不经心笑了笑,笑得墙角的胡岁又是一愣。
岁岁这么爱笑,很正常。
但是她笑法太古怪了。
胡岁一下子也说不上来。
系统说:“你今日,再去她梦里。”
胡岁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即将透明的手指:“嗯?”
系统的用意胡岁不懂。
她摇摇头:“我已经没法动摇她的心智了。”
梦里反而,会让她处于被动。
系统说:“照做就是。”
胡岁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岁岁咸鱼瘫在沙发上,空了想很多。
她一闲就想找闻远,估算时间差不多了,闻远总该能抽空摸摸手机,于是哒哒哒敲键盘的手速度很快。
她像在发什么好玩的,于是胡岁好奇了。
直到飘在边上满头问号,好奇岁岁怎么忽然笑了的胡岁看到她打下问句错愕地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个句子发送成功。
“感觉……我们之前交往过?”
胡岁:“……嗯?”
她问系统:“她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是的,没错。
她们曾经交往过。
但是,胡岁心惊,那些由于自己介入而导致错乱的记忆难道……重新回到正轨了?
她怔怔看着神情天真的岁岁,半透明的指尖攥在掌心。
岁岁自然不知道胡岁的顾虑。
她只是默默看着屏幕顶端属于闻远备注姓名的空白忽然出现很久很久的“正在输入中……”
这话得有多难讲,岁岁看着顶端时间跳动好几次,然而这个人的回信迟迟不来。
岁岁等不到消息也不觉得着急,理所当然的觉得这个问题就是很难回答的,它隔着次元和时空,隔着血肉和人心,寻常人说不清。
不寻常人也说不清。
岁岁时间估得准,闻远恰好得了休息时间,拢着手机想回复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文字是没有语气的。
闻远脑中却能用岁岁的声音和惯用的调侃戏弄般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闻远看着屏幕,手在颤,瞳孔震了震,落字却冷淡:“?”
只有一个问号。
她想问:“你记得?”
可是岁岁不该记得。
如果她记得,那么那些她想要她忘记的东西她也会记得。
闻远不想她记起来。
人生要平淡。
颠沛流离和故事,不适合一个想好好生活的姑娘。
她要在流水一样的时间里,慢悠悠的过着日子。
岁岁知道她的问号代表着什么,很直白的告诉她:“感觉。”
“直觉作祟。”
不等闻远回应,岁岁打字:“碰你的时候觉得很熟悉。”
“特别熟悉。”
重点强调。
岁岁聊起了兴致。
她语言带暗示的味道,又极其隐晦,眼眸一直弯着,眼底明亮。
闻远想,碰?!
闻远想,是哪种碰?!
她们如今触碰不多,大抵上是昨夜?
可她没碰她。
连指尖都没敢碰上她一点点柔软的皮肤。
因为那样暧昧的夜里,一点触碰都不能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后果闻远预估不到。
她怕失控,也怕失落,分明之前触手可及的一切如今在
只是岁岁会觉得熟悉的触碰是何种类型?
这个问题忽然像是暧昧滋生的藤蔓牢牢缠住她的思想。
岁岁喜欢触碰,喜欢说些让人胡思乱想的话,有的时候喜欢亲亲蹭蹭又不负责。
她很恶劣,很会抓人软肋。
闻远一直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束手无策的从来都是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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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