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之境 第89章 暗涌

三月中下旬，暖阳开始眷顾雾城湿地，清晨雾气散去，日光急不可耐向潮湿林荫与房筑投射，双子塔衍镀出金芒，江水粼粼荡荡，轻轨穿过千厮门大桥横跨陵江。

形形色色的人们穿梭在城市中，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陌生人不经意的对视，敏感的心会开始分析那双眼睛的主人，是女是男，是老是少，可猜测只是猜测，永远料不到那双眼睛背后的动机。

两人站在那处瓦房中央，衣衫被冷汗袭透。

放置在桌上的照片已斑驳，四角被揉皱，深深浅浅的污印也没能掩盖画面中女孩的温婉笑容。

照片的旁边，是一张快被粉化的收养证明与几张残破不全的信纸。

瓦房因常年无人居住，霉菌味道浓烈刺鼻，老旧破败的家具被木虫钻出粉末，两人不敢用力呼吸，鼻腔早已附满了灰尘。

“要告诉她吗？”

“我来跟阿萧说吧。”

陈思思僵硬扭过头：“这件事，或许连陆颜自己都不知道……”

关亦舒摸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但阿萧必须知情，而且我们需要立即向上汇报，这个方泽，就是方雨的亲生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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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虾饺好好吃……”萧楠翊嘴里被食物塞得满满当当，含糊地说道，兴奋地晃着脑袋。

陆颜唇角带着笑，夹了一块香脆的红米肠放进她的盘中：“慢慢吃，喝口茶。”随后她转头示意服务员：“唔该，这桌俾多两笼虾饺，多谢。”

“得，冇问题！”

两人并肩坐在一处小方桌，一叠叠小蒸笼堆满在萧楠翊的面前。

豉汁凤爪软糯入味，萧楠翊轻轻一嗦就脱了骨：“我发现你说不同地方的话，嗓音都不一样诶。”

陆颜轻挑柳眉：“哪里不一样？”

萧楠翊嚼着嘴里的食物，做思考状：“你说普通话的时候吧，是温和低沉的声音，但是白话又不一样了，声线抬高了三分，比你讲普通话的时候多了一丝韵味，啧，太让我着迷了……”

萧楠翊放下筷子，侧头看向她，眼里满是期待。

“不过，我倒是很少听你说雾城话，不，应该是基本没听过，你要不要和我说说看？”

陆颜同样回望她：“你想让我说什么？”

萧楠翊转动一下眼珠，随后憋不住笑：“那……你用雾城话叫我一声‘乖乖’来听听。”

陆颜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优雅地支着下巴，随后缓缓对上萧楠翊的眼睛，嘴里一字一句轻轻喊道：“乖——乖——”

刚好是两人能听到的范围，特别的音嗓隔绝了早茶餐厅的喧闹，心跳突然漏掉一拍，对面人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陆颜眼神柔媚，忍不住笑意：“怎么了，不习惯啊？”

萧楠翊闭眼咬着唇：“我不该玩火**的，凉茶呢，我需要凉茶，我要流鼻血了……”

陆颜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得花枝乱颤，萧楠翊则是满眼爱意。

她的笑容越来越多了，真好……

嘟——嘟——

手机震动暂时让萧楠翊跳出思绪，低头看了一眼，她眯着眼睛按下接听键：“你终于肯回我电话了，给你发消息也不回复我，最近局里怎么样……”

萧楠翊与陆颜对着眼神，用唇语朝她说道：“阿舒……”

陆颜点点头，静静在一边给萧楠翊添上茶水。

萧楠翊听着电话，随后起身对陆颜说道：“这里有点吵，我出去接一下……”

陆颜抬手拍拍她的背：“好。”

萧楠翊走到陆颜能看见自己的位置，背对着她。

“你们查到什么了？为什么说陆颜有危险？”萧楠翊紧张缩着拳。

“你知道你们陵江一中后门有个姓翁的老人家吗，常年靠在学校收废品为生。” 关亦舒语气急切。

萧楠翊踱着步子，在脑海中思索一番：“我知道他，就住在后林的瓦房，不过这跟陆颜有什么关系吗？”

“他叫翁长贵，在二十七年前，收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方雨的孪生弟弟，叫方泽，残疾人。”最后三个字关亦舒说得极其缓慢。

萧楠翊的眼眸瞬然凌厉，所以，那年掉落在别墅的玉佩，极有可能就是他的。监控画面与那天医院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呼吸愈来愈急促，萧楠翊却想不通方泽为什么要跟在陆颜身边？又为什么要杀掉穆正？如果说他杀死周春福，是因为福姐给警方提供了线索导致被灭口，那冯欣呢，他为什么又要杀掉冯欣？北江医院……对！他与冯欣都是北江医院的职工，北江医院一定有他的资料！

萧楠翊沉下心：“你们汇报给张轩了吗？熊组长呢，还有何局，她们怎么说？阿舒，你一定要尽快查清北江医院里的所有职工，现在清湖已经是萧氏旗下的公司，萧氏在北江能说上话，我马上和我爸联系，让医院把资料调给你们，还有，我很快就归队，你们先顶住！”

“已经向上汇报了，正在等手续，但我要跟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关亦舒见陈思思脸上紧张得流下汗，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不停地用纸给她擦拭。

萧楠翊的背影一直在陆颜视线中未离开过，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好……我知道了……”萧楠翊将电话放进裤侧，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转身走进餐厅。

陆颜看着萧楠翊坐回自己身边，脸上泛起担忧：“你接了好长时间的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阿舒非得缠着问我俩的情况，和她多说了两句。”萧楠翊大口吃下食物，陆颜狐疑地看着她。

两人用完餐后朝着酒店方向回去，萧楠翊在路上时不时侧头看着陆颜的侧脸，欲言又止。

回雾城的机票定在下午，收拾好行李她们就得出发，萧楠翊心不在焉地叠着衬衫，陆颜在一旁清点着小物件，整齐归置在行李箱。

“陆颜，我们高中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身边出现过什么奇怪的人啊？”萧楠翊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问她。

“奇怪的人？”陆颜低头思忖一番后摇头：“没有。”

“哦……”萧楠翊嘴里应了一声，转头又开始收拾东西。

“你好像有心事。”陆颜平静说道。

萧楠翊这时转过身，与她视线交汇。

她要如何说出口呢，难道要说：陆颜，原来在医院跟踪你的那个人是个变态杀人犯，他有你的照片，有用血液为你写的情书，穆正是他杀的，冯欣和福姐也是他杀的，你或许也会被他给杀掉……

她突然有点呼吸不过来，只有不停看着光源体分散注意力，任眼里的泪被阳光蒸发，吸附得迅速。

她不敢想象陆颜若是惨遭他人之手她会不会立刻疯掉，她是警察又如何，这可是她的爱人啊……

目前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让萧家的保镖一直守在陆颜身边，而她必须抓紧时间找到这个方泽，对，只要将方泽捉拿归案，陆颜就不会有危险。

不对，不对……方泽是方雨的弟弟，方雨和贩.毒集团有关，那方泽会不会也……

萧楠翊心间又是一阵堵，不敢再想下去，可又不得不思考，脑子转得飞快，胃里一阵痉挛。

“陆颜，你答应我一件事……”萧楠翊紧握住她的手腕，有些用力。

陆颜迁就她的力气，与她视线交叠。

“我们同居吧，你搬来我家。”萧楠翊目光切切，看着陆颜白净的脸。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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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省南州市海东区废弃仓库

段鸿康在两个星期前接到何玉清与熊隐的指示，负责带领一组的骨干成员跟随南阳省专案组去到南州执行任务，警方早已得知，暹国的颂莱近期在国内的云江与南阳两个地方频繁活跃，这两个大省离暹国与缅川的水路相连，位置非常接近，颂莱的父亲颂查就是暹国的头号毒.枭，在东南亚一带非常具有影响力，拥有自己的武装部队，颂查的毒.品生意遍布全球，这些年与X贩.毒集团来往密切，两大势力互相成就，几乎垄断了整个东南亚与国内的毒.品市场。

而在南阳省，则还有一帮势力，那就是蒋峰，外号毒蜂，一直以来与X贩.毒集团水火不容，只因两个势力都想与颂查合作，而X贩.毒集团光是以白晶这一类毒.品就获得了颂查的认可，毒蜂认为X贩.毒集团断了自己的财路，因此怀恨在心，自己的手下曾经也与X集团底下的人马发生多次激烈的火拼，一来二去仇恨固然加深。

这次，毒蜂满怀信心邀请了颂莱，因为在他手上，居然有了一大批X贩.毒集团的新货——蓝晶，并且他出售的金额要比X集团少了整整五个点。

颂莱在得到颂查的准许后，随即与毒蜂立刻商量好准备在离市区较远的废弃仓库进行谈判交易，想看看毒蜂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根据熊隐的判断，毒蜂手上的货，绝大多数应该是从王鹏那里得来，可是王鹏作为X贩.毒集团的舵手，又怎么会冒着巨大风险背叛X呢？

毒蜂费劲心思劫货，就只能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准备与X集团来一场硬仗。

段鸿康与一组成员身着防弹衣，埋伏在西门，三辆越野缓缓驶进空旷的仓库，毒蜂带着几个马仔，已经在这里等候近一个小时。

颂莱下了车，照旧带着墨镜，双手插进西装裤兜，悠哉地向毒蜂走去。

“萨瓦迪卡！颂莱先生，好久不见！”毒蜂露出满口黄牙，把烟头随意一丢，地上擦出零星火花，朝他双手合十问好。

“毒蜂，你很有胆量，居然敢抢X的货，你就不怕我带人来灭你的口？”颂莱说着蹩脚的普通话，眼神犀利。

毒蜂狂傲地大笑起来：“颂莱先生，你可真幽默啊，现在道上有谁不知道，你们颂查家族早就跟X集团产生了分歧，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颂莱透过墨镜观察毒蜂，双手环胸：“我不做一次性的买卖，你没有筹码能让我跟你合作。”

毒蜂摆摆手：“颂莱先生，你太小看我了，X集团能做出来的东西，我毒蜂照样能做，甚至，比他们的价格还要低！”

毒蜂咧起嘴桀笑，眼里无尽的贪婪，**如同熊熊烈火。

“你这是什么意思？”颂莱问道。

“蓝晶的配方，我有。”毒蜂收起笑容，透过墨镜与颂莱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