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李相要让女儿做王爷的侍妾?”梁成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待心神回转,旋即狂喜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越王的脸上并无喜色,眼底冷沉:“本王不缺女人。”
见越王不为所动,梁成激动地解释道:“李相年迈,膝下只得李念薇一个女儿,倘若李念薇进了王府,相府的前程荣辱便只能牢牢寄托在王爷身上了。”
“你倒是打探清楚。”
梁成有些不好意思。
他身为越王的军师和谋臣,自然将方方面面都考虑过。
越王已经到了纳正妃的年纪,朝野上下适龄的高门女子他挨个都为越王考量过。
李念薇一直是梁成心目中最合适的王妃人选。
除了出身、样貌、才情和年纪,最值得一提的便是她相府独女的身份。
李相出身寒门,早年为了攀升醉心权术,不近女色,府中只有一位正妻,正妻给他生了两子一女,原也是不差的,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两个儿子都没养过十岁就夭折了。
眼看着正妻年纪大了,无法再生育,李相接连纳了几房小妾,可惜几年过去了,一个个肚子里都没动静。
偌大的相府中没有公子,只得李念薇一位姑娘。
李念薇长到适婚的年纪,相府的门槛便被媒人踏破了。
这也难怪,哪个公子才子们不想做李相唯一的乘龙快婿呢,那可比金榜题名要划算多了。
娶了李念薇,便不止是李相的半子,而是完完整整的一个儿子,能够继承相府的一切。
这份嫁妆,除了当今圣上不为所动,对越王也是极强的助力。
“王爷可应下了?”梁成见越王一直神色淡淡,顿时慌了起来,急问道,“爷没有回绝李相吧?其实属下本来也怀疑是李相对王爷下了手,但他肯让独女为王爷妾室,倒显得果真冤屈了。”
越王拧眉沉吟,缓缓道:“时疫之事定不了他的罪,他是堂堂一国丞相,若本王纳相府嫡女为侍妾,恐怕天下人都会以为本王过于轻狂。”
“王爷所言甚是,但王爷无需拒绝,以李姑娘的出身,可堪为王……”梁成话没说完,便感受到越王眸光不善,赶紧改口,“堪为王爷侧妃。”
“如今府里的女人已经够多了?”
够多了?
梁成有些傻眼,不就只有岳萦心和裴映雪两位夫人吗?
话说到这份上,梁成苦劝道:“王爷三思。属下知道王爷不想将姻缘作为筹码,只是眼下形势纷繁复杂,躲在暗处的人已经开始谋害王爷性命,若能拉拢李相,朝堂之上便多一位强有力的盟友。王爷在越州苦心经营多年,可那毕竟只是越州,京城之中仍然是铁桶一块。”
“此事不必再议,本王会派人去温泉宫禀告皇兄,看皇兄怎么说吧。”越王知道梁成是一心为了自己谋划,并不在意他的越界,“对了,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王爷请吩咐。”
“你再去查查岳萦心的身世,查一下,尤其查一查她的外祖家。”
听到越王这话,梁成心中一沉。
王爷丝毫不考虑李念薇的事,心心念念的却是岳夫人。
其实岳夫人的身世是真是假,王爷何必那么在意?
他只要将岳夫人视若无物,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然而这些话梁成不敢说,只得一一应下,想了想,又道:“属下进来的时候,见佳禾姑姑在外头候着,好像有事要禀告王爷。”
越王会意,命王青把佳禾请了进来。
“王爷。”书房里没有外人,佳禾开门见山道,“奴婢给岳夫人呈上了避子汤,岳夫人不肯喝。”
“她怕吃苦药。”越王脱口道。
佳禾和梁成皆吃了一惊,站在门口的王青却习以为常,无甚反应。
“药虽苦,岳夫人也得服用啊。若是她有了身孕,恐怕会很麻烦。再者,王爷尚未娶妻,若将来王妃进门,见到府中的庶子庶女,也不合规矩。”
越王端起桌上的杏花酿,花香袭人,倒不如她泡的木樨淡雅。
他生平头一回觉得,茶比酒更好。
“你说的这些本王都知道,先别给她避子汤了,此事本王自有主张。”
佳禾还想再说什么,越王却不肯给她机会,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梁成站起身,先退了出去,佳禾无奈,只能默默出门。
王青送他们走到廊下,看到梁成递过来的眼神,跟着他们二人走到了院子外头。
一出院子,梁成迫不及待地问:“王公公,王爷跟岳夫人?”
王青侍奉越王多年,一向对越王忠心,从不向旁人透露越王半分消息。
不过他知道梁成和佳禾都是王爷的忠臣,犹豫片刻,终是道:“这回王爷跟岳夫人同时染了时疫,历经生死,情分自然不同。”
他说得简单,分量却足。
说完这句,王青朝他们拱了拱手,飞快地回了书房。
佳禾和梁成二人愁眉深锁。
“岳夫人生得太美,又是个聪明有手段的,怕是王爷难以抵挡。”从她进王府的那一天起,佳禾便知她不是省油的灯,原想着提点着王爷疏远她,可她背后有皇帝撑腰,竟得了这机会跟王爷孤男寡女共处一月。
梁成倒没想这么多,只是有些苦恼:“怎么偏生这时候……”
王爷身份尊贵,想要多少女人就可以有多少女人。
但越王并不是风流花心之辈,他要了岳萦心,旁人就很难再入他的眼了。
那李念薇……王爷若因为岳夫人不纳入府,那是大大的失策。
佳禾道:“王爷若不再赐岳夫人避子汤,只怕很快就会有喜信吧。”
至多三五月,快则一两月。
两人虽然都在为同一件事发愁,顾虑的却不一样。
梁成不太在意避子汤的事,只担心越王中意岳夫人而不肯跟相府联姻,坏了大计。
“姑姑不必担忧,便是岳夫人有了子嗣,那也是王爷的子嗣,算是好事。”
佳禾没有说话,梁成想了想,“等过几日,或许王爷兴头过了,咱们再劝说劝说。”
“也好。”
*
在温泉宫的时候,窦施然觉得那边太过狭小,没什么可逛的。
此刻回到逼仄的王府小院,又觉得温泉宫像一方世外桃源。
屋子里那几本话本翻了几页就不想翻了,窦施然坐在榻上,丝毫没有睡意。
死了一个徐乐菱,李相竟然还要继续给越王送女人。
她多少有点醋意,亦有些物伤其类。
男人们争权夺利,女人们只能沦为礼品和工具。
窦施然烦恼了一会儿,又想起越王。
他要自己喝避子汤,是不想她现在引人注意?还是怀疑她的棋子身份,不想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猜来猜去,窦施然头疼死了。
“夫人。”银瑶在外轻轻叩门。
“何事?”
“佳禾姑姑来了,说给夫人送些东西。”
佳禾?不会又来送避子汤吧?
窦施然蹙眉,不好直接撵人。
“请她进来吧。”
片刻后,佳禾捧着一个托盘进来,见窦施然坐在榻上,便上前将托盘放在榻边的几案上。
“这是什么?”
佳禾恭敬道:“这些是库房里的玉容膏、雪肤膏,王爷说放着无用,分给两位夫人。”
说着,她从六七个瓶瓶罐罐里拿起一个青色瓷罐,递到窦施然跟前,“夫人雪肤花貌,用这个玉真养颜膏是最好的。”
“多谢嬷嬷。”窦施然接过瓷罐,抬眼望向佳禾。
佳禾面无表情,像是已经忘记了避子汤的事,默默地退了出来。
也对,越王不想让人知道他宠幸自己的事,自然不会让佳禾端着避子汤在王府里到处走动。
“夫人,要奴婢替你涂上吗?”银瑶问。
“不必了。”
等到银瑶关上门,窦施然去了寝衣,身上的红痕相较早上已经淡了一些,身下已经有些疼。
才回京不到一日的时间,温泉宫的日子便如梦境一般遥远了。
她心中有些哀伤。
在温泉宫呆着的时候,成日觉得无趣,回到京城,又觉出温泉宫的好来了。
她将佳禾留下的那罐所谓的玉真养颜膏涂在身上,冰冰凉凉,果然舒爽了许多。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还没睡醒的窦施然被银瑶喊醒。
她睡眼朦胧,几乎睁不开眼睛。
“银瑶,你在做什么?这什么时辰?”
银瑶笑道:“还有一刻到卯时。”
见窦施然有些恼意,她赶紧道:“王爷请夫人去书房沏茶。”
“沏茶?”窦施然听得有些懵。
大清早的,他喝什么茶?
然而只是一瞬间,她便想到那男人想做什么?
她在睡梦中被人叫醒,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若身边伺候的人是雅歌或清曲就好了,那样她就不必作戏,叫她们直接把传话的人打发走就是。
偏生在银瑶跟前,她需得做出一副积极勾引越王的姿态来。
银瑶也不管她应不应,径直扶着半梦半醒的她坐起来,麻利地替她梳头、更衣。
窦施然困得路都走不稳,银瑶无奈,又扶着她往书房送。
天亮不久,清晨的风带着些许凉意,把窦施然的困意吹散了不少。
等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恼意了。
王青站在院门口,见银瑶扶着她过来,清了清嗓子道:“夫人可算来了,王爷早起想喝一杯木樨,奴才已经把茶叶备好了,水也烧好了。”
窦施然忍着气恼点了点头。
王青关上院门,将银瑶拦在外头,领着窦施然走到廊下,轻轻推开门。
“夫人,请吧。”
他把头埋得极低,说话的声音亦是极低。
窦施然百般不乐意进去,却又不得不往里走。
她一进门,王青便将房门带上了。
她怒气冲冲,恨不得把越王痛打一顿,又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心里暗暗恨着,站在山水屏风后面不肯动。
然而里头的男人却是沉不住气了。
“杵在那边作甚?”
听着声音,好像人在榻上。
窦施然耳根子烧得慌,恨不得夺门而逃,大清早地把她喊过来就是为了……
“混蛋!”她忍不住怒骂道。
里头的人听到她的叱骂,很快响起了脚步声。
“闹什么脾气?”
越王从屏风后头走出来,他身上只披了件薄薄的袍子,内里空荡荡的。
饶是窦施然跟他已有肌肤之亲,亦是头回见到他的全貌。
“你、你别过来。”
越王轻笑着,向来坚毅的眸光有些迷离,像是含了几分醉意,手上却没有半分含糊,一把钳制住她的肩膀。
窦施然皱眉,试图挣脱。
“要去哪儿?”
话音一落,他不由分说将她抱了起来,扛进了内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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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早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