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奔在这里蹲着等了大概很久之后,虞青才回来。
他看到阿奔,扯了嘴角:“我不是才一会儿没回来吗?你怎么就累成这副样子了?”
阿奔有气无力的说:“你那是一点儿吗,你那是三天!有水吗?我想喝点。”
虞青恼怒:“你当这是人间呢?没水!要喝你用灵气自己止渴,魔界只有石头,不提供任何水源,要渴的话,你自己吃石头吧。”
啊?没水?
那他怎么办?
虞青看他很为难的样子,还是心软了,提醒一声道:“魔气依靠燃烧阳寿产生,你还是用聚灵法止渴吧。虽然这里灵植不多,但这么多年来我能招揽到的修仙人就你一个,灵气应该不会少。”
阿奔无语,“不是少不少的问题,我是吃饭的兄弟。你以为修仙者人人都是专门为了飞升而修行的吗?还有我这种聚不了灵的呢。”
糟糕,带回来一个废物。虞青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那你先吃点毒草,治治那一身怪毛病。对了,你有排泄方面的需求么,这个也要自己想办法。”
“……”
总之,还是先治病。阿奔在虞青的授意下先生吃了一款他口中所谓的剧毒灵植。
入口很甜,没什么涩感,但很快的,他就感觉自己口渴加剧,嘴巴干涩到说话都困难。紧接着,从胃部开始发热,热量不断加剧让阿奔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躯干都在被火烧灼一般。
他开始吐血,胃部的疼痛让他无法思考,只能捂着肚子试图尽量让烧灼带来的痛感不要那么强烈。“水,我要喝水……”
虞青看他那么难受,只能一遍遍的强调。“没水,忍着。”
好疼,好疼。阿奔痛的有点神志不清了,他蜷缩在地上,艰难的伸出手指,试图抓住虞青的脚。
“帮我……写……遗,遗书。”他话刚说完,疼痛就消失了,速度快到仿佛刚刚只是幻觉。阿奔直起身子,此时他以一个跪坐的姿势爬在地上,看上去像一条狗。
虞青蹲下身,狐疑道:“好了?”
“嗯。”阿奔还觉得有点意犹未尽,试图再次回忆起之前那种疼痛的感觉。他尝试了几次后,侧头看向蹲在他旁边的虞青。
两个人的距离并不远,在昏暗光线的映照下,虞青脸上的缺陷大部分被遮挡住,他的眼底映着璀璨的光,看起来温柔又漂亮。阿奔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虞青愣了一愣,随即道:“你没吃过好的吧,我这也叫好?”
“……”好吧。阿奔顿时觉得自己的一时感动有点多余得过分了。
之后,两人一起研究了很多。阿奔发现虞青比较健谈,虽然他自己的意思是这些年没怎么和其他人好好说过话,但阿奔与凡人交流过很长时间,智商和情商还能看,他能感觉出来虞青有在刻意隐瞒什么东西。
虞青的前世大半部分都住在无人光顾的地界,很少出来活动,对于两人的前世,虞青没有隐瞒,他说过前世是阿奔主动到魔界找的他。
从凡间到魔界只有使用魔晶碎片开启大门这一种方法,但魔晶碎片难得,只有在百年不遇的火山爆发之际徒手从岩浆里找到还新鲜的魔晶原液,才能在它冷却后得到魔晶碎片。
虞青清楚的记得前世的他看到的阿奔,是烧掉了大半边头发,浑身奇臭无比的过来的。他说:“我要一种能毒死神仙的毒药,你能给我么?”
“毒死神仙?你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做得这么绝?”前世的虞青坐在高高的石头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向魔许下条件的人,内心只剩下嘲讽。
俗人,除了报仇就只剩下报仇,像魔主一样单纯又恶毒。
前世的阿奔垂眸,后又抬起眼眸,坚定的表示:“他们不是好人,没有感情却践踏他人自尊,不得好死!你有这种药吗,我要得到,花多少代价都行。”
“有倒是有,”虞青下来,“但是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他的眼睛发着光,本来想仔细看看阿奔的脸,但也因为他太脏了而退后了好几步。
现世的阿奔问虞青:“后来呢?”
虞青摇头,“我不知道,鬼王没告诉我。”
“啊?……”阿奔表示十分遗憾,还想知道前世的自己承担了什么样的代价呢。
不过,眼下还是他的天赋要紧。阿奔知道自己的能力顶多只能维持人形,和虞青的兴奋比起来他显得没那么激动,不过,当他在虞青不信邪的鼓动下再次使用聚灵术时,出人意料的成功让阿奔几乎震惊,他扭头看比自己还开心的虞青,追问:“魔气和灵气有什么区别?”
“魔气是魔族人身体的原料,放心,我绝对不骗你!”虞青不断暗示试图让他彻底放下戒备。
通常在外修仙的人不会注意到灵气的差距,而对于从来不使用灵气的虞青来说,不同生物群系孕育出来的灵气,实际上是不一样的。
仙草灵植所产生的灵气普遍具有灵魂禁锢的效果,要么让接纳者不离开,要么让接纳者将自己当作梦中情人永远念念不忘,魔界的仙草,大多数的禁锢效果不强,顶多只能让阿奔无法使用外界的灵气而已。
这种养宠物一样的感觉让虞青对阿奔很满意,他真的很尽职尽责,感觉恨不得把阿奔一夜喂成武林高手。
虞青再离开魔界的时候,人间才过去了半天。此时陈默刚刚与田智斌交谈过,现在已经离开了牢房。
从魔界到人间不用魔晶碎片,会造成时空混乱。虞青化作一团黑雾降临人世,按照天道的规则降临在无人观测到的地区,然后才瞬移到陈默所在的地区附近,此时,天已经很晚了。
此时是大多数凡人的睡眠时间,虞青花了些力气才找到被软禁起来的陈默,他在一个干净宽阔的地方,除了满桌子的公务和不要钱的蜡烛以外,只有他自己一个。
虞青出来的很突然,让陈默快速的站起来,二人之间隔着好几米,但却彼此防备着。虞青不在乎陈默怎么看他,只是将一株和灯笼草没什么差别的植物隔空送过去。“这是芳心未许的解药。”
“芳心未许?”
“就是水焉择中的毒,它的名字是这个。”虞青没说假话。
陈默接过魔界灯笼草,仔细回忆那四个字,抬头看虞青。“是我想的那个芳心未许吗?”
“对,它是至情蛊的原料之一,有一定的蛊惑作用也不奇怪吧。”虞青说的轻描淡写。
可是对于陈默来说,这个消息无疑在告诉他,水焉择中了毒,而且是情毒。一个不能控制自己的人,他的一切语言和行为举止,都做不了数。
“……为什么给我?”
虞青叹气:“至情蛊,至情蛊,你应该能从名字感知到这玩意是干什么的吧?有因就有果,因从你而起,果自然得要你自己来取。”
至情蛊本身没什么大威力,顶多能让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激增,长时间的相处也不会厌倦。作为原料,毒草的威力不局限于情字,它会让人发疯,头痛恶心犯晕,脾气暴躁修为暴走,总之吃了原料会让人生不如死。
陈默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我对他……下了这种毒?”
“对。”
他爱他?爱一个男人?陈默不信,但眼前就是解药,让他不信也得信。
为什么?种种一切都表明前世他好像真做了特别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巨额代价,至情之毒,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陈默无法将自己幻想成没了爱情就活不下去的疯子,他明明就站在这里,却感觉到有千万道无法忽视的鄙夷目光在他的周围环绕,无处不在难以抗拒。
作为同样没有前世记忆的虞青,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虽然与陈默的相处时间不多,但他看起来正常得不行,怎么会……
也许是太尴尬了,虞青咳嗽了一声,补充道:“解药你快点吃下去,至于怎么解……想必你比我清楚。”
陈默没说话。
反正能交代的他都交代了,陈默站在这里,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能直接给他吗……”陈默拿着所谓的解药,声音有点发抖。
虞青说:“凡间有外敷和内服的药,魔界有这种解药怎么了?你当初下药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现在知道后悔,晚了。”
“不是我……我没下毒……”陈默说的十分心虚,他知道那是前世的自己做的,可是苦果却要他来承担。
他多无辜,他多可怜!
可是,他没办法去辩白,人是无法与自己对话的。
目前为止,陈默想,至少应该把这一系列的结果倒推,至少要给他一个合理的开端。“虞青,我能不能再问一下,前世的朱黎……是什么下场?”
这会轮到虞青沉默了。
说实话,鬼王没讲过朱黎的事,她只说过这个人的灵力比水焉择多,可以更好的打开神界大门,至于他前世是死是活,虞青没兴趣知道,也不想问。
他知道前世的自己怀有恶意,将瞬死的草药,慢点死的草药,和某种毒的解药同时给了阿奔,然后他将这三种药带给了三个人。
最后吃下三种药的人分别是陈默,水焉择和阿奔自己。
虞青想,阿奔是朱黎的人,而且他不远万里来求药肯定不会为了别人,陈默作为第一个试药的人肯定做了巨大的决心,能让他俩这么努力的目的,除了朱黎他想不到别人。
思及此,虞青推测着说道:“我前世……没有来过人间,朱黎,应该是被你毒死了吧?”
陈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我?”
“对!”
“我吗?”
“是啊。”
“真的是我么……”陈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但这似乎是最好的解释了。
因为一时的冲动,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在确认自己正面硬刚会被朱黎打扁后,陈默选择了下毒。
成功后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后悔了,在经过了各种各样的波折后,他知道此事已经无力回天了,选择了向老天祈祷。
处在呆呆愣愣中的陈默,在盯着手里的解药看了片刻后,慢慢缩手,将解药放在了嘴边。
吃吧,不光虞青在暗示,他自己的心里也在这样说着。
就算假惺惺的去许愿,可这天地间的人终究是死过了一遍,这是与他有关的因,他要承担。
“等等,大魔头是谁?”
虞青笑了,望着还试图说服自己的陈默,声音幽幽:“都暗示的这么多了,你还要否认么?”
水焉择吧。如果不是因为他下了毒,水焉择就不会暴走,自己也就不用许什么愿望。
陈默吃了解药。
可惜陈默是个男的,不然的话,等到水焉择体内的剧毒解开之时,就是两人毙命之刻。虞青目光里透着遗憾,他看到陈默视死如归一般的将解药全部吞咽下肚,轻微的露出鄙夷的神情。
“对了,解药是百步封喉的剧毒,记得要在两个时辰内解毒,不然……”
“你骗我吃下解药就是因为这个?”
面对陈默的突然黑脸,虞青有点不以为然:“不然呢,多好玩儿啊!”
他看到陈默抬手就准备朝自己扔砚台,转头飞快的跑了。
陈默的砚台脱手后,迅猛的砸到窗户上,引来了外面的看守。他们进来后,看到陈默闭着眼睛平复心情,有点疑惑。
殿下可没说过屋子里这位是个暴戾的主,平日他们插科打诨惯了,要是一时半会遇上个狠角色他们还真不好处理。
冷静。陈默给自己暗示着,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让自己加速到有点疼痛的心脏平复下来。
若水焉择现在就在陈默隔壁,两个时辰或许足够,但现在陈默被田智斌软禁在不知名的地方,光是说服田智斌让他把水焉择叫来可能都不止两个时辰。而且,就为了解毒就必须要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么?
火急火燎的要一个男人过来在四面八方都是眼线的情况下解毒,就算事后两人平安无事,他们的声誉也已经毁了。
陈默不清楚水焉择是否愿意在人间长留,但他不想让自己之后再被人嘲笑非议,哪怕是不提及自己名字的留言,也让他难以接受。
思来想去,陈默还是先让那些看守出去。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后,将摔得四分五裂的砚台捡起来,提笔写遗书。
虽然是遗书,但更像是最后一份工作报告,他把所有没做完的事都写在了纸上,写完之后,陈默放下了笔,望着桌角发愣。
写遗书这种事花不了太多时间,两个时辰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又变的有点长了。
他无心工作,只是坐在椅子上一遍一遍的描摹遗书,对上面的每个字眼都认认真真的品读了一遍。
冷淡,太冷淡了。都没有提到水焉择一个字。
陈默觉得自己像一杯快冷透的水,只能依靠旁人触摸的温度来证明自己现在并不是凉薄的。
相比较自己的被动旁观,水焉择一向都很热诚,除开那个毒药的作用外,想必也是他本身比自己开朗的原因。
在被软禁之前,陈默偶然间提了一嘴羽衣,叫田智斌上了心,几乎在他搬这间屋子的同时,他放了很久没穿的羽衣就已经跟着送了过来。
陈默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点爱干净的,对于水焉择从不知名的地方找来的羽衣,陈默总有种在享用同胞血肉的不齿感。
衣服没有感情,不会带给人情绪,但陈默总是会把各种稀松平常的事往糟糕的地方带。他害怕有杀手从天而降,也害怕有狸猫从窗户钻进来。
大概是以前造了太多的杀孽,加上他又不像朱黎一样可以把不如自己的妖兽都当成异类,才会让他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在被恶鬼虎视眈眈着。
他注定是要下地狱的,陈默想。
只是偶尔会有那么一点想成为大英雄,被所有人景仰崇拜,那种感觉也不错。
好几个时辰过去了,陈默还活着。
他在天亮很久后终于意识到虞青耍了自己,恼恨的把遗书团成团丢在床底下去了。
解药不知道有什么功效,反正吞下去之后啥感觉也没有。陈默坐在原位上发了一会儿呆以后,还是选择了提笔做事。
到了晚上,结束了一天工作的陈默迎来了自己的休息时间,他洗漱沐浴完后,躺在了榻上。
虽然没什么困意,但闭眼修行也算不错。陈默想的当然,可是当他真一动不动的躺下后,身体骤然感觉到的轻盈还是让他很快的陷入了睡眠。
再睁眼的时候,陈默发现天还没亮。他感觉自己好像睡着了,但看天还没亮,便觉得自己大概是因为无聊才醒了,于是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他就彻底的陷入了梦乡。
陈默以前不是没做过梦,但大多数都不真切,只能尽量看到对方一个模糊的轮廓。不过这一次,他梦到了朱黎。
虽然是认识的人,但感觉又好像不认识。梦中的他站在一边,无动于衷的看着朱黎在前面和人打架,没有一点上去帮忙的意思。
他听到自己说:“别在那边展示你的花拳绣腿了,快回来。”
那个和朱黎长得很像的男人并不强势,不会因为被冷嘲热讽了就反呛回去,只是慢慢走到陈默的身边,不服气的说道:“哼,让他们欺负我。”
陈默低头看他,心里毫无波动,甚至对他的靠近有点厌烦。“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朱黎一愣,连带着身处梦中的陈默都因为自己的这一番言语而弄的手足无措。梦中的自己好像毒舌很多,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没有多少与朱黎相处多年的亲密,只有想赶紧将眼前人甩开的冲动。
“不是你让我回来的吗?”梦中的小个子笑得勉强,他虽然有朱黎的脸,穿的却不是红衣,而是深蓝色的袍子,将朱黎张扬乖戾的面容修饰得多了几分成熟,也多了一点期期艾艾。
陈默听到自己说:“随口一说而已。”他转身就走,丝毫不顾及旁人的感受。
不过朱黎倒是不气馁,抬步追上去。“你这么多年了还这么讨人嫌,以后可怎么讨媳妇?”
“不用你管。”陈默心里酸酸的,如果他俩没有遇见过,应该也会是这种场面吧?
朱黎的性格很好的,虽然表面上看着有点冲,但对他都是事无巨细的好。
陈默知道自己的性格相对冷淡一点,如果不是师兄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直相陪,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睡醒了,起来干活,陈默坐直身体,埋头在公务之中。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水焉择在待客。
唐门的三世伯上门,与水焉择要人,言语间有点犀利,仿佛水焉择是拐带了自家小孩的拍花子。
唐六七赶紧出来打圆场,免得自己的叔叔也被水焉择削掉手指头。“三世伯,不要这样对老大,是我自己过来的。”
唐三世伯冷眼看着这个不大的小子,从鼻腔里哼出冷音:“你小子就知道不学好!作业也不做光玩,没我在,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一副训斥小孩的口气,让唐六七非常尴尬,他跳脚起来:“三世伯,我二十五了!”
“二十五怎么了,二十五也是半大的小子!”
“……”
见好兄弟尴尬,金俊臣也不好直接大笑出声,他拍了拍唐六七,状似安慰。
金俊臣二十五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他和妻子撑起那个残破的家,在一片怜惜与鄙夷的目光中,给母亲办了一个不怎么体面的葬礼,结束了自己与母亲相互折磨的日子。
唐六七的二十五岁,别说父母在世,他的爷爷以及爷爷的兄弟都还有一部分活着,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
只能说,人各有命吧。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却是别人不愿意提及的,这叫人怎么能接受?
唐六七还试图挣扎,“三世伯,我们还在外面呢,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
“面子?你还有面子?”三世伯不解,“我唐门的子弟不专精唐门秘术,跑来给别人打工,这说出去我们唐门的面子往哪里搁?跟我回家!”
他过来拽唐六七,却被他躲开。
眼看三世伯要生气,唐六七赶紧叫起来。“我不回去三世伯,我在这边挺好的。”
“你说什么?!”三世伯长的满脸胡茬,他一瞪眼,就感觉马上要从嘴里喷出火了。
回去,回去被当成小孩一样训斥吗?唐六七下定了决心不听三世伯的话。在外面他起码还能被当人看,到了家里,只有被当成狗使唤的份。
“我不回去。”
“你!”三世伯一动,唐六七立刻窜的老远。他试图抓住金俊臣被后者躲开后,立刻抓住水焉择将他塞在二人中间。
水焉择比三世伯高,他一被拉过来,三世伯就不敢上前。他退了半步避免靠近水焉择一米之内,扭头看唐六七缩头乌龟似的蹲在别人身后,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你世伯,我能害你?!快过来。”
唐六七不服,“您确实不会害我,但你们会逼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我不想念书,也不想每天研究机关算式。世伯,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我真挺好的,有吃有穿还不寂寞,求你了,让我留下吧。”
见小的劝不动,三世伯将目光转移到水焉择的脸上。他看起来比较凶,骤然软了腔调就像诱骗小孩的大坏蛋,叫人没办法降低戒备。
“那个,水大人。”三世伯满面堆笑,恭顺的态度和那看起来简朴一些的腰牌表明了二人之间的地位差距。“您要不……通融通融?”
水焉择侧头看唐六七,后者缩着脖子不断露出哀求的神色,他感知到三世伯的怒目而视,吓得更加往水焉择的背后而去。
水焉择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今日比较忙,没办法待客,若令郎不愿意走,就算我挥手驱赶也是无用功。不如这样,您在这边先歇下,再和令郎好好聊聊?”
三世伯欲言又止,看起来似乎是不大愿意在这边长留,不过在仔细考虑之后,他终究还是低下了头,表示可以。
唐六七看水焉择,停顿了片刻,然后啥也没说。他又将目光转到刚刚躲开的金俊臣身上,抿紧了唇。
等到周围的人有点散开了,风竹才凑过来,在水焉择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小山跑了。”
“……”水焉择扫一眼风竹,确认她没说谎。“什么时候?”
风竹避开了水焉择的审视,“应该是在昨晚,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挣脱了禁锢。”
现在的小山可是陈默的从者,难不成是陈默有了什么新主意?水焉择现在没办法去看望他,顶多知道陈默现在没什么危险。
田智斌虽然狗,但对他还是很上心的,就目前情况而言,应该不会害他。
想清楚之后,水焉择道:“不用去管他了,你先去准备葬礼,再根据妈妈提供的地址去看看她家里人还在不在,如果不在的话……就随便办一办。”
“好。”风竹含笑着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