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战斗力不强,水焉择在意识到这点之后就没有再冒犯他们。趁着与陈默汇合的空挡,他对这个小子说:“我想起一个好玩的,你能现在能拿出弓和箭吗?”
陈默一愣,思索道:“让我打远程?……可我没办法变出家伙来。”
水焉择急了,“咱们的武器都是从自己身上取下来的,要么是骨头要么是筋,你就不能拔些毛下来做暗器吗?”
陈默的眼神暗了暗,“很疼。”
“我到时候给你吹吹。”
“?……”
莫名其妙,他怎么不把自己的龙鳞弄下来给他做暗器?陈默撇嘴,低头应了一声后,二人便开始作战。
凌雁北专心收拾老祖宗,说实话,他的压力比水焉择他们小,大概是因为都是人,恐惧远大于敬畏,才更希望这些前辈们能够入土为安。
梅郎中不知道他们能想个什么法子撕破防守,这如悲铃可是难得一见的上品法器,全身上下毫无破绽,这要是能赢,那可真是笑话一场了。
黑气流窜,肆意妄为,水焉择身体一动,放出大量灵力,他在袖子里掏了一个什么东西,在手背上附了一下之后,顿时手上的硬鞭金光乍现。
“这也行……”水焉择呢喃一句,望着那安然贴在自己手背上的传说中的神武燎章,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悲铃声音大动,它倒是有感觉,水焉择气盛,且有法器助力,若是长久的磨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梅郎中被带的也对水焉择憎恶起来,他外表看约有二十六七岁,正是青春年华,再看自己,只能越发憎恨起天道的不公。“拿命来!”
这还不知道拿谁的命呢……
显然,梅郎中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操控,他的脑中一遍一遍的回味着之前遭遇到的不幸。没有人在乎他妹妹的死活,没有人伸出援手,她才十一岁呀,就这样在他眼前消逝,那种痛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黑气窜得一次比一次高,绝对的防御力面前任何迅猛的攻击都像是隔靴搔痒。不能接触到如悲铃、不能及时阻断梅郎中的动作的话,无论是做出什么样的准备,都只会显得一切如此的徒劳无功。水焉择紧盯着前方的光景,眉头锁着挥手将硬鞭当做刀剑一般挥砍,但最多只能收割到老祖宗的咆哮。
这个时候陈默还没动静,等的人有点不耐烦了。“陈默,你是要等到把所有毛都拔下来才肯动手吗?!”
陈默也没什么好心情,“我第一次用暗器,准头不好!”万一……
水焉择更恼火,“管它准头好不好,你先动手!”
“不行。”
真是一个混蛋。
陈默觉得自己的准头还行,虽然弓箭不常用,但命中率还是很可观的。他之前没接触过暗器,以弓箭的命中来看,应该暗器的准头也不会差。
他不想让水焉择觉得自己是在故意瞄准他。
水焉择退了,两人的距离近了一些。陈默感知到了他的步子在朝自己移动,结合之前他那极度不耐烦的话,陈默的眉头蹙了蹙,趁着对方还没过来发飙之前,抢话道:“我还是比较擅长刀……”
“你带着凌雁北出去,别拖后腿了。”水焉择不客气的说。
陈默不悦,手里的刀攥紧了。
见他不动,水焉择讽刺的笑了一笑:“叫你豁出去你又不肯,在这扭扭捏捏给谁看呢?行了,也别摆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样,你走了我还方便一些。”
“行。”陈默说这话的时候没犹豫太多,他转身走得利落,完全没顾及水焉择隐藏在语气之后的情绪。
凌雁北确实被摔得不轻,他觉得自己只是在硬撑,魂已经飘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当陈默首先碰到的是他的脊背时,凌雁北有一瞬间的头皮发麻,他慌不择路的转身将背后当做敌人,却被陈默旱地拔葱般的举了起来。
他的刀不知道往哪里挥,只能用左手撑着陈默的肩膀,在双脚远离地面却能在高处俯瞰周遭的时候,远远的看到水焉择的方位。“不打了?”
“先走。”陈默在他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飞起,凌雁北挂在他身上,感觉自己像一棵被拔起来的参天大树,除了头顶的风不见其他依靠。
之后水焉择才回,这一架打了差不多有十天的样子,陈拾都想直接走了。他看到水焉择回来,发觉这人的心情和之前相比没有很高涨,于是摸了摸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
凌雁北休息够了,过去迎他。水焉择一抬眼迎上一个不怎么满意的人的拥抱,心情没有好转到哪里去。
但他嘴甜,“好哥哥辛苦了。”凌雁北不知道水焉择冲陈默吐槽过他,一个劲的往跟前凑。
陈默觉得很奇怪,虽然对着自己说嫌弃凌雁北,但他现在的态度又不像是嫌弃,感觉就像是乐在其中一样。
久而久之,陈拾觉得饶致远的话还有那么点道理,这么一个不着四六的掌门还不如没有呢。
“你好哥哥累了,要歇歇,没事别把哥挂嘴边,谢了。”水焉择把凌雁北推开后,独自挤开一个商队成员,躺在了拖车上。
凌雁北狗腿得十分自然,“好嘞!”
但水焉择又不是坐那真休息了,他拿了燎章看着,不明白这小东西怎么能有这么源源不绝的灵力。
要是真的能为人所用的话,倒也算是一件好事。他躺了不足一个时辰,又坐起来了,“北子。”
“啊?”听到这个称呼,凌雁北闪电一般的撇下身边的陈氏兄弟,过去听声:“哥哥你讲。”
水焉择问他:“你的剑打算怎么办?”
提到这个,凌雁北就叹气,“剑灵已伤,只能淬火重炼,唉,若我再强些,或者找块更好的玄铁重新锻造,便也不会有今日之伤了。”
水焉择把神武给他,“你看看这个能不能用,虽然不能修复缺口,但应该能加强你的剑。你与剑灵磨合这么久了,换一把新的也不太好,不如就趁着剑没全碎,叫它用灵气给你补好,肯定比其他法子要强。”
凌雁北还没听过灵气补剑的事,虽然大家都是修行,但修身和修体还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剑又不是从他骨头里长出来的,怎么能依靠灵气修补?
不过他还是拿着燎章没有拒绝,“那我先谢谢哥哈。”
“客气了。”水焉择看他退了,望着天边的景色。
又要冬天了,朱黎那边迟迟还没有动静。
马车行进速度相比之前快了些,陈拾不知道该和陈默聊什么,两人不是一族,妄图依靠名字攀扯关系显得特别尴尬。
他又不肯去理会饶致远,不过是一块的同事罢了,还想让他觍着脸去低三下四的讨好,门都没有。“老弟啊,有喜欢的对象没有啊?”
陈默思索良久,脑中有了一个模糊的影,不过这个影不太真切,大约是比较温柔和煦的,回忆起自己见过的数十位人族与妖族,竟是没有几个能对上的。“没有。”
“没有?”陈拾狐疑的看着他,这小子少说也有几千岁了,连个心上人都没有,他糊弄鬼呢?“那你之前干嘛去了,待在家里睡觉?”
陈默挠了挠头,“差不多吧……哦,还有看书。”
啧,真是一个呆子。陈拾心里升起一股自傲来,语气也显得比较随意:“看的什么?”
陈默仔细回忆了一下,“……《鲛人传》,《南国智姬大全》……”
“啊?”好奇怪的名字。
“还有一些保养手册,种类还蛮多的。”
“……”他问的是这个吗?“你也太无趣了点。”陈拾转了半天脑筋,想了一个切入点:“我的意思是,你们就没有某一天会突然觉得人生好无聊,生活很无趣,想找个伴什么的吗?”
“有。”
陈拾顿时来劲了,“那怎么样!我说吧咱们大家都长一个模样,没道理你没有这种时候,那你能讲一讲具体的事吗?”
陈默逐渐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疑惑起来:“这个怎么具体?如果是因为突然感觉很无聊的话那也确实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妖修之间修行得洞府又不连通,为了安全起见那个时候是不能出去的,还是只能看书或者修行。”
“……”陈拾深吸一口气,“兔子生崽能生一年,你们都已经进化出智慧了,怎么就不能多努力一下,为保护我们普通凡人出一份力呢?”
“呃……”陈默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摸了摸头十分尴尬。“大概是我们已经过了需要依靠生育来壮大族群的阶段吧?你看你们遭遇的那些生老病死,意外伤害之类的……”
一提这个,陈拾就不乐意听了。“行了,知道你们都是榆木脑袋……”他话还没说完,一个人突然从斜里窜出来将陈默拐走,叫陈拾半天也不能反应过来。
等回神的时候,陈拾已经摸着鼓鼓囊囊的肚皮,准备吃饭了。
陈默被凌雁北顺走,他刚站定,就看到眼前多了一个东西,耳畔凌雁北的话犹如春日惊雷,炸的他一时不能反应:“师弟啊,这是我的好兄弟陈默,你俩打个招呼呗!”
陈默:“?”
千里之外的凌雁北的师弟没有立刻与陈默搭上腔,而是酸溜溜的说:“你什么时候又有好兄弟了?”
夹在两人中间的陈默像个不折不扣的呆瓜。“???”
凌雁北拿着传音符,完全听不见师弟的吃味,而是道:“我你还不知道,出门一趟收四五个小弟?对了,弟子们怎么样,没闹起来吧?”
他的师弟说:“弟子们都很想你。”
是吗?他们会想才怪,凌雁北想起之前被其他人怠慢的眼神,心里十分受伤。“江欢,你别在那里瞎编,我上回走得时候他们还骂我呢,说我没一点当掌门的样子。”
千里之外的江欢悠哉的姿势停了,转而换了一副端正的坐姿,他问凌雁北:“是谁?”
“这你就别管啦,”凌雁北摆了摆手,“反正等我离开蜀山之后,你就可以尽情的整治那群小子了,我也管不着了。”说着说着,差点忘了正事。“哦对了,帮我个忙。”
江欢说:“只要师兄开口,师弟必然鼎力相助。不过,师弟自然是要收取点报酬的。”
“你个坑货。”凌雁北吐槽了一句,然后叫江欢去倍些药材,好给陈默。
江欢顿了一顿,“今年开销比往年大许多,我不能轻易答应师兄。不过,如果对方是一个值得我去帮助的人,那我不会吝啬。”
陈默心说,自己是妖,还是能被照妖镜锁定的妖,他觉得江欢不会答应的。
明明就不能答应,如果老天爷会让他在晚上看见,就不会等到现在这个契机才让他有机会改变。
都是假的。
凌雁北想起来这两人还没说话,又嚷嚷起来:“唉,你俩还没说话呢,陈默……”
陈默才回神,他看凌雁北拿着传音符往自己的面前凑,才略有紧张的说道:“你……你好?”
“……你好。”江欢听这声音,虽然有少年气但却并不活泼,仅凭两个字便能感觉出此人绝不是凌雁北这种惯常嚣张的类型,声音沉哑却又不沙,年纪不大脾气应该也很稳定……
怎么感觉像翻版的自己?
江欢的声音带着一些懒,他喜欢在一句话说完后带个叹息,轻微的仿佛撩人后不负责任的狐狸。但他本人又是无察觉的,比起陈默的沉静,他到更像是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透着一股欠揍的得意。
江欢咳了一声,将各种轻浮的念头压下:“师兄,此时不可随意承诺。掌门是一山之主,不可随意为他人承诺。我知道你自继承这个位置以来就颇受非议,不过也得按规矩行事,不能随意招摇。”
“唉,我不就这个性格嘛,怎么就不能当掌门了。他们要是见我脾气好惹了我,难道我还不能仗着长辈的身份揍那帮小子们不成?”凌雁北碎碎念着,他的头蹭在陈默的身上,叫后者浑身的皮都绷紧了。
陈默不知是不敢推他还是不愿意,就这么任由此人就这么胡来。回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成长之路,也就顶多在年轻的时候被朱黎多关照了几下。
师兄弟两人之间的岁数如果再拉大一点就可以做父子了,而且朱黎也不是很喜欢亲近人的性格,陈默已经习惯了他尽量节省的克制,哪怕做得让他满意了也只会露出一个笑笑。
虽然师兄长得挺好看的,能当饭吃,但时间久了总是有那么一点乏味。陈默心里有小小的期待,渴望着一些关系能进一步的发展,但是事已至此,却也不必再多做强求。
他若是聪慧,便不会看不出陈默的心思,但他若是不聪慧,便说明朱黎其心可诛。
凌雁北对江欢说:“不过这个好兄弟有点特殊,好师弟,你过几天来落霞关关口来迎我,等咱们汇合之后,再做打算。”
江欢一愣。
落霞关在迟禾与另一个国家的边上,意味着他要从天宸赶老远过来。
这个陈默,是瞎了还是瘸了?
不对……
难不成他们遇到了困难?!
陈拾吃饭吃到一半出来,看到陈默被凌雁北放开之后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他还没缓过劲来,又有人凑过来。陈默实在是不太想被人这样关注,脸上露出了些微拘谨。陈拾见状,越发殷勤了:“你吃饭吗?”
“……不用。”
“不吃饭哪儿行!”陈拾觉得这些人都忙了这么多天了,少说也该休息一下。“就算是神仙也得吃饭不是,你们这样撑着,我心里多过意不去。”
陈默看了一眼凌雁北,对方已经找王小晴去了,将自己弃置不顾。他小小的伤心了一下,转头看了陈拾一眼,认真恳切的道:“真的不用。”
“不行!”陈拾非要拉着陈默,劝都劝不住,他是一个需要尊敬的中年人了,拼搏了半生才得到如今的地位,如果再被拒绝,再被轻视,他真的会伤心的。
他抓住陈默的手,不允许他再放开。陈默还在追逐凌雁北的身影,他远远的背对着自己,没有一点偏移。
陈拾说:“你之前不是受了伤吗,更应该好好补补,来,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陈默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任由他抓着自己,道:“好。”
天气正好冷了,陪一陪这些人也好。
商队成员们都很感激陈默能接了陈拾的好意,他们都是一些普通人,实在是拿不出有价值的谢礼,只能大家伙凑一顿饭,说些感激的话。
陈默不坐主位,其他人也不强求,饶致远没人请她,她也不愿意和这群人混在一起,只是坐在门外看黑的越来越早的天,想起之前没来得及买到的发簪,悲伤得想哭。
酒的质量很差,喝到嘴里就让陈默想吐。他之前也不喝酒,现在也不会喜欢,不过看到这一张热情的脸,还是强忍着咽下去了。
他几乎没吃过凡间的正餐,味道奇异的还行,就是有点消化不了,感觉吞下去后在胃里清晰的磨出它们的形状,他甚至还能感觉到食物被消化掉的感觉。
陈拾更高兴了,往他的杯子里倒了好多酒,他喝的高兴,拉着陈默给大家伙介绍,说这是他亲兄弟,叫所有人不许欺负他。
兄弟们也乐意捧场,高兴的发出好几声喝彩。
陈默在一片晕眩中看见了头顶晃动的蜡烛,他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自己在喝什么,只知道有人又拿起了杯子,好像不断有人往自己的被子里倒酒,他的手染了混浊的酒液,灯在晃,人也在晃。
他摇摆着站起来,表情十分认真的看了一眼群魔乱舞一般的宴席,手没碰到桌子,却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他的腿碰到了椅子,但却没有踢开,反倒是及其认真的避开了,他又扶了一下,这次重心转移了。
随着一声巨响在包厢里传来,来得及看见的人只能看见陈默一脚踩翻了桌子,杯具和餐具叮铃咣啷的碎了一地。
有的人酒醒了,有的人还没有。坐在门外的饶致远站起来进门去,挥开那些开始胡作非为的男人,试图走到里面去看清什么情况。
她还没见到陈默,就被陈拾从斜里打了一拳,饶致远这一拳挨得正好,被打的惨叫一声,她捂着脸,看陈拾癫狂得意的笑着,不知道清醒还是醉着的眸子里,藏着散漫的故意。
“好酒啊?”他转了个身,正好踢在倒地的陈默的身上。
“咳……!”陈默发出难受至极的声音。
饶致远觉得不妙,赶紧推开晃晃悠悠的陈拾,去扶陈默。
但她还没碰到陈默,就听到陈拾喊了一声狗男女。“陈拾,你疯了吗?”饶致远回头,被陈拾一把扯住了胳膊,又被一拳打在鼻梁上。
饶致远的声音引来了店小二,不久之后店小二又叫来了掌柜的,之后全饭馆的人都过来看热闹了。
旁观者有人拉陈拾,但他不肯松开饶致远。不知内情者不知道这一对是什么关系,不敢轻易劝架。陈拾被架住了依旧不老实,拳头往饶致远的身上招呼。
“别打了,别打了!”饶致远求饶着喊。
但陈拾听不见,他像着了魔一般,虽然看起来醉得不清醒了,却又招招往自己身上招呼。
陈默原本已经有些昏迷了,却还是挣扎着站起来,他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却还是努力的想分辨出自己身在何处,他实在是无法控制躯体,只能尽量站直。
凌雁北过来扶了一把,“没事吧。”他说完的时候,水焉择已经将陈拾一掌劈晕,他抬头淡淡的看了陈默一眼,陈默转身扶着凌雁北的肩膀,消化身体的不适。
旁边的王小晴将饶致远扶了起来。
饶致远没有停止心慌意乱,因为殴打的瞬间停止,无数心慌焦躁的情绪占据了她的大脑。
她根本听不见周围人说的话,只知道旁边的王小晴还看着她。她想笑一笑,但根本笑不出来,只能哑着声音说:“我没事。”
但是,真的没事吗?
这样的日子能持续下去多久呢?
次日,陈拾清醒了,他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面对饶致远时,还有些紧张,一副真的不记得了的恳切。
饶致远笑了笑,说:“我也不追究你了,一切都当自己过去了。”
转头,她看见天边的云,大雪即将来临。
母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
陈默一直没露面,他好像有什么不能饮酒的病,一直没起。水焉择原本只是当他喝醉了,后来去看了一眼,觉得他这样睡着也挺好的。
如果不是朱黎执意带他,以他的天赋,早该死了。
呵,和自己一样,都是不完美的人。
饶致远心里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多少有一点责任,不应该置之不理。她凝望着陈默,道:“对不起”
“我把妖丹给你,这样你就不会生气了吧?”
“也是,天下都是男人的天下,哪有我们女子的立足之处。不如早早的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才是正经。”
大雪一下,饶致远的身体就不行了。
商队不能这样拖,得尽快启程,陈拾看饶致远病得这样重,有些焦急,这样耽搁下去可不好。
一边的凌雁北惊喜的对水焉择说:“我的剑居然修好了!大哥不愧是大哥,就是厉害!”他抱着剑,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像看着新出生的人类幼崽。
“你喜欢就好。”水焉择含蓄的说,看了陈默一眼,对方酒似乎还没醒,看起来有点傻气。
气温一下降,水焉择就更加懒得动了,他喜欢缠着人,选了好几个对象都不太满意,最后还是陈默合适。
凤族大多数属火,体温到冰窖里也能温暖依旧,加上陈默最近变呆了许多,更能轻松的找到接近他的机会。
商队的成员对陈拾说:“肯定是你上次伤到了她的要害,不然她不会一病不起。”
陈拾诧异:“这次又赖我了,我可什么都没干呢。”
千里巷到了,饶致远也枯萎了。她好像很平静,只有被病痛折磨的难过与悲伤,临走之前只说想母亲了。他们又变不出她的亲娘,只能干巴巴的说人死不能复生。
也许真是他们太不懂女人了吧,这样一波三折的隐喻,他们怎么能知道?
陈拾看到有人推自己出来,急了:“我和她没关系啊,别指望我能替她收尸。”
怂恿他的人说:“切,还说没关系,你俩合作多少年了,可别骗我,我不是三岁小孩,我有眼睛。”
“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陈拾也恼了,“真是,像什么话,就因为我是老大就要给人收尸,想的美!我明天就丢乱葬岗去。”
“你还真下得去手,好歹是一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是人了吗?”陈拾觉得十分委屈,谁知道她就这样没了,而且还有其他人怪在自己的头上,简直是天大的错误。
不过,谁让他心地善良,到底还是给人收拾了坟冢,算是兄弟之间最后的一场送别。
又下雪了,迟禾雨水不算充沛,就算是雪也无法全部渗透进入土地。千里巷刚遇劫,人丁不旺,有陈拾的商队在,才能让他们有种一切都还没有改变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感觉。
负责交接的人与千里巷的商人相互敬了酒,本来陈拾是应该去的,但他大概知道一些迟禾人的禁忌,没有去迎接,怕他们觉得沾染了死去之人的气息,觉得晦气。
陈默最近呆的离谱,他被水焉择抱着的时候也没什么抗拒的表情。水焉择深知自己只是蹭个热,别无他想,但时间久了却总是担心这孩子是不是喝酒喝傻了,上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北子,你过来看看他。”
前面的凌雁北被人猝不及防的喊住,有些愣了一愣:“哥?”他过来的时候,有些惊诧,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被需要的一方了?
水焉择道:“你们人类生病了,是不是脑袋会发热?”
凌雁北摸了摸,他实在是皮糙肉厚,感觉不出来。“不如请个大夫看看?”
水焉择:“这么严重?”
凌雁北觉得羞恼,虽然陈默的情况很可能不严重,但他不是医生,也没有生活经验,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于是他掉头找王小晴去了:“晴晴,来一下!”
王小晴过来了,把了把陈默的脉,“应该是有点不消化,多休息一会就好了。”
陈默靠在水焉择的肩膀上,后者问王小晴,“要不要让他先躺下?”
凌雁北来劲了,“正好,就这个时候治疗!”
王小晴起先皱眉,不过随后便答应了下来,道:“可以。”
晚些时候,陈默在王小晴的指示下接受了眼睛的药敷,材料有限,需要用布将眼睛包裹住一段时间。陈默被蒙住眼睛之后,便只能用耳朵和手指去感知周遭的一切,挺奇妙的感觉。
眼睛被蒙住之后,水焉择就开始观察起陈默的下半张脸,没有颇具凶狠味道的眉眼,只留下乖巧的嘴和齿,叫人一下子分明的看出了他的心理年龄没有很大的事实。
凌雁北起身去,准备离开商队。之前与鲛人的一战让他心有余悸,如今急需一场新战恢复一下精气神。
城内的告示牌上贴着广招修士的公告,最近一段时间附近常有非常难缠的金蝎出没,希望有修士能够出马,价钱丰厚。
凌雁北期待的对王小晴说:“咱们去凑凑热闹?”
王小晴看了他一眼,显然这家伙又闲不住了,便道:“量力而行。”
“那是自然,我什么时候没量力而行了?”凌雁北说着,看到陈默摸摸索索的从屋子里出来,紧张兮兮的感知着外界。
天快黑了,人也应该休息了。
趁着夜色,凌雁北与王小晴赶往了金蝎的必经之路上,隐藏气息和准备清心丸是经常在大战开始之前做的准备。
不过不凑巧,他们等了一会后,发现金蝎正在与人鏖战。对方实力不俗,但不擅长远程,金蝎可以毒攻,尾巴甩的十分灵活,不能轻易靠近。
凌雁北一见便兴奋起来了,对王小晴说:“咱们去帮忙!”
王小晴说:“现在进入别人的战斗圈干什么?他们不知道你是哪一边的很容易先攻击你,先观望观望。”
凌雁北可等不了太久,之前水焉择给了自己一个灵气充沛的神器,现在这个神器已经吸收的差不多了,他非常想试一试在经过神器的淬炼后,佩剑是不是和之前一样。
他直接冲了出去。
王小晴紧随其后,她的双刀在冷冷的月光下暴露出来,看上去多了几分肃杀。
金蝎此时已经有些力竭,对方耐力还行,虽然攻击力不高,但也绰绰有余。见有其他修士加入,金蝎果断的甩出蝎尾,意在他们刚加入之前就解决掉他们。
蝎尾如电,迅捷而来。凌雁北没来得及将佩剑摆正,只能让身后的王小晴推自己一把,免得被蝎尾刺中要害。
“快滚!”那个看不清脸的修士呵斥着。
凌雁北侧身甩剑,蝎尾的尾针被削断了一点,但很快就长出了新的。他对那个粗犷的声音道:“阁下这就不对了,我们可是来帮忙的,怎么能这么呵斥我们呢?”
他说:“你们是来帮忙的吗,分明就是抢功!”金蝎攻击力和防御力都可以,但以他们几个的攻击力,不足以让它致命。
凌雁北没机会用上自己的佩剑,而王小晴的双刀又实在帮不上忙。他与这位修士汇合,明显的发现这人似乎不是凡人。
他有一头非常不符合凡人装束的刺猬头短发,在月光下隐约可以觉察到此人的发色好像也并非纯黑。他的上身穿着鼠皮敞口背心,月光下的腹肌纹路明显。
“哇哦,兄弟你不冷吗?”凌雁北不合时宜的开口,将凝重的战斗氛围打破。
一边的王小晴心想,他自己都不冷怎么还问起别人冷暖来了?听上去就像是他好像是一个特别会关心人的男人一样。
对方也被他整的有点无语,他自己都这么穿了当然心里是有数的,他又不是傻子。“……小心。”
金蝎及时杀到,它可是战斗力不俗的存在,不允许别人这样小觑它。
“你叫什么名字?”凌雁北问起那个陌生人。
“……”对方理都不理。
王小晴退后半步,目光紧盯那位衣着暴露的男青年,他居然还带了首饰,两条铁臂下挂着两个铜环,双手没有任何剑戟,难道他是赤手空拳?
紧接着,凌雁北和男青年同时出了手。他用的果然是拳头,被经过强化后的肉拳在金蝎面前就算攻击力不高也勉强能看。凌雁北的剑更牛,他的剑在被强化后变得更加锋利了,仅仅与金蝎交手两三个回合,就顺利的破了它坚硬如玄铁的外壳,叫那位男青年也称起奇来。
“厉害。”
凌雁北不乐意了,“你就这两个字?”
“……”他又不说话了。
金蝎很生气,它发出嗷呜的声音,六条腿螺旋桨似的乱捣,不一会就冲到了距离他们老远的位置上。
凌雁北猜它又要像上次那个三尾金蝎一样逃跑,于是提气追了上去。男青年目光焦急,却也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凌雁北冲出去。
谁料,金蝎转身不是为了逃跑,它蝎尾远在身后,如果想要让蝎尾横扫进攻,只能让自己完全将弱点暴露在他们眼前。
凌雁北才跑出去没两步,就被蝎尾一下子甩开,他之前的摔伤还没完全好,如今被蝎尾这样一打,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有点移位,落地后,凌雁北恰好落在一堆枯树边上,粗糙尖利的枯木划出几道深深的痕迹,差一点就要刺破他的血肉。
王小晴根本就来不及看他,金蝎甩尾后,一个转身蹦了回来,她用双刀挡住金蝎的口器,那边的男青年用双臂抵挡住金蝎挥舞的钳子。
金蝎大概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连续几个攻势又猛又毒,它蝎尾狂甩,在月光下的进攻越发猛烈。
男青年知道它的杀招要来,看了一眼王小晴道:“你先走。”
王小晴呆了一呆,她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走到必须离开的这一步,但是她逐渐已经明了自己在这场战斗中帮不上忙,短促而有力的说了一声好。
她才走,被甩开的凌雁北又赶了回来。王小晴回头,看到凌雁北一道斩断了金蝎的一条腿。
金蝎狂怒的吼叫起来,它的蝎尾一甩,准确无误的扎入王小晴的脖颈,一瞬间的功夫,凌雁北目眦欲裂。
“王小晴!”
男青年见他要来,赶紧说:“别失控。”
但是王小晴的脸变了,她肯定是中毒了!
凌雁北完全听不见那男青年的话,满心满眼都是刚刚被蝎尾刺中的王小晴。
如果这个金蝎的毒素达到了致命的程度,那此刻王小晴就是必死无疑。
凌雁北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只是想快点让王小晴摆脱金蝎的毒刺。
但是金蝎已经等不及了,它再在这里干耗着只会自取灭亡,在那边两位男的还在原地愣住的时候,金蝎极速的收起了蝎尾,王小晴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倒了下来。
凌雁北还看着那边不知死活的王小晴,他的面前就迎来了金蝎的钳臂,他才一愣神,金蝎就刺穿了他的锁骨。
“该死。”男青年发起怒来,他过去抓着金蝎的一条腿,将它狠狠的拖开。
凌雁北顶着左边肩上的伤口挥刀朝着金蝎的脸砍去,又在它的脸上砍出了一道伤口。
此时金蝎已经力竭,败北是常态。
在男青年的致命一击下,金蝎的整个脸被打进去一半,它哀嚎了两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凌雁北还是不解气,他看金蝎的惨状,再联系起之前王小晴受的伤,只觉得光是这样的结局还远远不够。
在男青年还在认真的收拾自己身上多余的污血的时候,凌雁北还在望着那个一动不动的金蝎发愣。
男青年侧头看他,而凌雁北不知道想了什么,过去查看起金蝎的身体,他在金蝎的腹部上方发现了一团光亮,忍不住的拿出佩剑撬开。
在金蝎深红的血肉内部,藏着一颗发着红光的珍珠,这珍珠不算大,大概比市面上常见的大型珍珠差不多。凌雁北拿着这枚珍珠,问那边发呆的男青年,“这是内丹吗?”
对方别过脸去,“对,妖丹。”
“吃了它是不能增长修为?”
男青年的身体有些僵硬:“是……”他犹豫了好一会,才说:“我叫欣霜。”
“哦。”凌雁北拿着妖丹,过去查看王小晴的情况。
万幸的是,王小晴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