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郎 第26章 第 26 章

琉璃带着鬼娃从陈默怀里顺过来的钱艰难的逃到了缥缈宫。

缥缈宫里全是漂亮姐姐，她们几乎都是被渣男伤透了心的可怜女子，在某一天立誓要杀光天底下所有的男人后，缥缈宫的江湖地位就越来越高了。

为了不让其他认识自己的人发现，琉璃给自己冠了姓，化身叶琉璃，自称被渣男卖到了花楼。姐姐们无比同情这样的可怜女孩，给琉璃梳了头发编了辫子。

“宫主，这就是叶琉璃。”

琉璃挺直腰板屈膝跪地，抬头时，与缥缈宫宫主对了眼神。

宫主姐姐的年纪貌似不大，冷眼倨傲，头上戴着红花，凌厉的瓜子脸让身上的红与白变成了冷酷的颜色。她站起来走近的时候，琉璃竟然下意识的心虚的往后缩了一点。“你今年多大了？”

“我……琉璃今年十六。”她小小声的说着。

“真好，”缥缈宫宫主曲安怀直起腰杆，“年轻好啊。”

琉璃松了一口气，心想在这里应该能安稳一点了，但是没过几天，缥缈宫就收到了武林大会的邀请，希望曲安怀能带上自己的左右护法一同前往。

曲安怀只是看了那份邀请名单一眼，语气不紧不慢的追问信使：“这次去的有几个？”

信使低声道：“金门教、蜀山和清凉寺的住持大师都已经明确表示了自己会在四天后出现在恶人谷。”

“就不能选个好地方么？”曲安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眉头隐隐有不悦。“罢了，既然他们邀请了，不去怎么合适？”

“……”琉璃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才来没多久，就要再次面临分别。

曲安怀不是一个擅长诉说离别的人，更何况这次只是去见见世面，不会有生命危险。她虽然看出了琉璃眼里的担心，但天生高傲的她还是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伸手盖在琉璃的头上。

也怪他们选在了恶人谷，叫孩子担心得不行。

琉璃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就算这辈子待在这里也没问题。

……

“这附近的土地公说，恶人谷里有修行千年的恶妖，咱们可得注意。”水焉择说着，将手里的糖葫芦塞到陈默的手上。

陈默的脸很是扭曲，他试图将手里的糖葫芦交出去。但是旁边两个女孩子正在大快朵颐，尤其是阿雅，她怎么要在这个时候左手拿两个饼右手抓着糖糕！完全塞不下！

昱素一看他的眼神递过来就赶紧一个白眼奉送。

“……”

水焉择抬腿走远了，阿雅紧随其后走一步啃一口，昱素虽然只吃了烤年糕丸子，但她肯定不会理会陈默。趁着前面的人没有注意到自己，陈默才敢偷偷吃。

恶人谷临近大河的下游，因为河底的泥沙淤积，导致两岸越堆越高，恰好下游处又一座小山，两相夹击下，形成了这小孩过家家一般的恶人谷。

此次武林大会并不正式，因上届武林盟主没过一年就被人暗杀，其他门派各主望着这个位置，第一次察觉到了棘手。盟主的实力兄弟们都是有目共睹，但是这样的人却遭遇了暗杀，实在是让人不敢不多想。

这群人中，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就是唐门。

这次被邀请的人中唐门不包含在其中，隐藏的恶人不需要进行这次密谈，其次，他们还需要找到真正的凶手，才能真正安心。

当几个开会的人出发前往恶人谷的时候，水焉择他们也来了。

阿雅还在吃，美滋滋的将没吃完的半个饼叫昱素帮忙抓着，自己在河边用帕子沾湿了水，擦了手。擦干净手之后，阿雅还顺带给昱素擦了嘴。昱素低下头去，说：“小姐，都是昱素的错，如果不是昱素的话，小姐不会和父母走散。”

“都过去了。”阿雅温声道，“要是没有你的话，我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恶人谷内的环境相比起千里巷的更返璞归真，客栈都修在大坝下，阿雅看到这里时，心里有些不安。这次水焉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叫陈默先去周围看看情况。

水焉择一直没说话，阿雅走到树下躲避太阳，昱素自始至终跟着她。

天色黑了，水焉择也没说租房的事。

陈默回来之后，说自己没找到恶妖。之后水焉择带着他们住进了客栈，想包三间房。

掌柜的说，最近生意很好，包厢不多，不过好在上午有人退房，他们几个可以住一间。阿雅说：“好啊。”陈默十分惊讶，看了阿雅几眼，昱素也不说话，只低着头跟着自家的小姐上了楼。

水焉择试图往上走，被陈默拉在了从下往上数第六层台阶。“你跟她说了什么？”

阿雅关上了门。

在不久之前，阿雅说：“其实你没必要刻意的躲开，身为万人之上的权者，想要的已经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又何必这么畏畏缩缩？……陈默他应该不是一个可以主动领会你的意思的人，如果不明确的告诉他他一辈子都不会相信现实。”

水焉择站在分岔路口两难，一面是已经崩塌的前世，一面是毫无希望的未来。试图在无人之境做一个英雄，但事实上，他选择这条路上所获得的回报还不如做个恶人来的回报大。周遭的冷眼，得不到真心的床笫关系，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他都收不到自己付出的真心。

说起来，他真的前世也没怎么休息过。

师兄在水焉择的印象里是个一门心思对妹妹好的人，他总是把“她是你的亲妹妹，你要把她放在第一位”挂在嘴边。水焉择确实想对妹妹好，他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亲生父母，天上天下，妖魔鬼怪，没有一个人认识与自己或者他妹妹长得一样的人，没有。

如果一开始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他或许不会把这微小的执念藏在心里，可他有妹妹，亲生的妹妹，原型姿态也一模一样。

妹妹啊，她真的不讨人喜欢，调皮捣蛋的，都不知道穆源怎么受得了她。如果那个孩子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族。他在后悔，他确实在后悔，后悔当初为了自己一时的痛快而忘了阻止他们两个在一起，这样的话，穆源就不会撕开封印放出魔王，让上界三分之二的修士伤亡惨重。

他确实该死。

阿雅进门没多久，两个男的就闯了进来。昱素很害怕，以娇小的身躯挡在自家小姐的面前。

陈默赶紧把水焉择带了出去，两个人下楼的时候，连一张椅子都没得坐。旁边的兄弟在发生口角，陈默想把他带出去，但水焉择似乎已经厌倦了这样紧绷的生活，吼了旁边人一句：“吵什么吵，让个位而已，又不是割了你的肉，给我闭嘴！”

其他人被唬了一跳，闹事的两个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水焉择。

陈默试图拉走他，但水焉择还在输出：“吵够了吗？有什么好吵的，大家有怨气，动手起来就好了，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感觉到痛就好了！吵架，不过就是因为实力不够，没办法承担动手的罪过而已。你们就是个懦夫！”

“哥们，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大家只是有不满而已，又不是非要动手。”

陈默说：“别这样。”他拉着水焉择，试图避免冲突。水焉择丝毫不理会旁边的人，他一把将陈默甩到一边，陈默的身子歪在一边，很快的倒了下去。

水焉择说：“不满？什么叫不满？不满发泄出来才叫不满！如果发泄出来没有用，那不满就没有用，你今天被人欺辱一次，时间久了，不满就会转化为恨。你们不知道这种恨蓄积在心里，时间久了会变成什么样，但是我知道我是什么样。”

“走，走……”陈默站起来，他刚刚的手按到了别人放在桌上的武器，现在满手都是血。他挡在水焉择和外人中间，试图让着无意义的争吵停止。

水焉择这才稍微冷静了点，转头出门去了，晚上这里很凉快，水焉择随便找了一个树下，闭上了眼睛。陈默想走近点，但却被水焉择喝退。“我不该带你来这的，朱黎对你那么好……”

“没有的事，”陈默说，“没有的事……”他说不下去，还是转身走了。

水焉择完全睡不着，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前世和师兄临死前的惨状。他睡了没多久，就在浑浑噩噩的环境下失去了意识。

之后，他是被自己捅死朱黎的画面给吓醒的。

或许，他这次重生就是为了他，不应该为别的事情左右，而应该只专注于朱黎。只有朱黎活着，健康而且正常的活着，他心里的一块巨石才会彻底消失。

“朱黎……”

“你又在提他。”陈默的话让水焉择回过了神，他抬头时，陈默手上的血痂还很新鲜。水焉择只知道他和朱黎有矛盾，但不知道这种矛盾源自何处，如果只是单纯的因为分配不均的话，或许可以向朱黎讨论一番。

水焉择试图站起来，但他没能一次成功，他抬头看着陈默，说：“怎么不想办法修复伤口？以你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能做到。”

陈默说：“废物一个，就算修复了伤口，又有什么用？”

“谁说的，你很厉害的。”水焉择想说的有很多，但又觉得自己多说无益，陈默又不信任他，说太多都是无用功。

阿雅和昱素出来看了他们，水焉择看起来很崩溃，他坐在地上，陈默的手受伤了，血在左手糊成一团。昱素说：“两位，可以先到屋里去休息吗？我们问了掌柜的，他说刚才有人退房，没准现在还没人。”

“哦，那我要去问问？”

阿雅问陈默：“陈哥，你今天也去晨练了吗？”

陈默恍惚了一下，说道：“去了。”钱包不知所踪，还真的挺难过的。不过现在他们都离开了那个地方，什么新发现都不会有。

他们回到客栈里，此时听到旁边的人说蜀山的人现在就在这里，一时有点好奇。掌柜的说，昨天水焉择和他人的争吵让有人在他这里退了房，所以他们现在有三间空房。

水焉择买了其中的两间空房，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但他实在是想休息一下，关上门之后就躺了上去。

频繁的不安让他无法休息，从古至今都难以抑制的回想起过往的种种，时间越久，记忆就越清晰。

陈默坐在屋子里，发愣了很久。

阿雅没有钱，她想问问掌柜的能不能免费提供饭，结果被告知食物不算在房费里，需要另外花钱购买。水焉择刚刚上楼，也不见得会出来关注他们。本以为陈默这次能帮助她们，但他却顾左右而言他，说要帮她们两个采果子吃。

阿雅没什么心眼，直接说：“陈哥，你是不是没钱了啊？”昱素赶紧阻止自家小姐的心直口快，缓声道：“吃果子也没关系的，只要是吃的就行。那个，陈公子？需要我们也去帮忙吗？”

“不用。”陈默这时的情绪缓和了不少，而且昱素对自己态度的转变让他的心情一改往日的阴霾，让他暂时放下了钱包被偷的焦虑。

但是现在没什么果子，陈默在外面找了一圈，果子都是没熟的，成熟的大部分要钱，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在这个没有钱就走不动道的下界，活下去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

但是已经答应了人家，要是空着手回去，有点太尴尬了。

“兄台？兄台？”正在纠结的时候，陈默远远地看到一男一女肩并着肩过来。“你知道这附近有住的地方吗？”陈默注意到这两个人的衣服上的花纹都是一样的，想到客栈里的人都是成群结队的，应该这里有大事发生。

陈默道：“我刚从那个客栈出来，可以带你们回去，不过我得找点吃的才行。”

男人非常疑惑：“你为什么不用钱买呢？”

不过女孩子倒是十分聪慧，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伸手碰了碰同行者。然后转头对陈默道：“我们可以帮你打一些野味……”

“要佐料。”

“啊……可以，我有带。”女孩子摸了一下自己随身小包包，顺便给旁边的男人一个骄傲的小眼神。

在三个人漫山遍野的找野味的时候，陈默没忘记问两个人的名字。男人叫凌雁北，穿着一身天空蓝色的套装，女的叫王小晴，身上的衣服都是偏湖水绿色的套装，两个人衣服上的花纹都是一样的，应该是同一个修仙门派的师兄妹。

在烤好野生小兔子之后，陈默带着两人回到了客栈。此时阿雅和昱素正坐在一个狭窄的桌子上吃饭，水焉择靠在门里的柱子边上，看陈默带了一男一女，眼神有些奇怪。

“陈哥！”阿雅试图和他说话，但是昱素抢先了一步。陈默把野味交给她，昱素再把食物交给阿雅，阿雅非常开心。

在几分钟前，无法入眠的水焉择听到了楼下又想起了争论声。他最近的脾气无限向朱黎靠拢，恨不得当场吃人。不过好在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出门吼了一声，让大厅安静了下来。“吵什么吵！”

被他这么一吼，楼下的人也循声望去。站在争论点中心的红衣人没有及时的抬头，在那一瞬间，水焉择还以为是朱黎来了，不过很快的这个人就抬起了脸，让水焉择的怀疑变成了否定。

“多谢这位大侠出手相助。”缥缈宫宫主曲安怀不卑不亢的行礼，她一侧目，看到凌雁北他们，又是抬手一抱拳：“凌掌门，王妹妹，幸会。”

王小晴道：“安怀姐，你也来了？”

“嗯。”

其实凌雁北最开始没打算来，毕竟武林盟主也不是什么舒服的头衔，不仅好处不多还要收拾烂摊子，招惹非议的概率也很高。不过他们听说这里有恶妖，很可能会造成附近大范围的生灵涂炭，才过来看看。

缥缈宫因全是女子在江湖上非常容易轻视，曲安怀早听说这些人预备将上届武林盟主惨死的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要是不去反而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不如进来看看。

之前那帮人因为羞辱了曲安怀，都对这群人看不太习惯。陈默得知水焉择让了自己的房间给缥缈宫的人，也有样学样的让了位置给凌雁北他们。反正这两个人既不用吃也不用睡，占着位置貌似有点尴尬。

曲安怀的性格没有朱黎那么高调，穿着红衣反倒显得文静端庄。她的个子应该比朱黎矮不了多少，梳着干净利落的发型，发簪钗子之类的也追求简单，贵精不贵多。她的左右护法恰好一个穿黑一个穿紫，让水焉择真的以为朱黎追上来了，神情恍惚了好一阵。

阿雅对已经年满二十的女子有十足的好奇心，更何况王小晴还是曲安怀都是性格鲜明的女子，几个人很快打成了一片。王小晴与凌雁北是未婚夫妻，得知曲安怀是缥缈宫的人，非常担心她会输出什么奇怪的言论比如男人都是坏蛋之类的。不过曲安怀很识时务的没在这个时候扫兴，只聊胭脂水粉和平日的见闻，让凌雁北松了一大口气。

晚间时分众人各回各屋，凌雁北也带着王小晴与曲安怀暂时作别。阿雅得知陈默的师兄要来，非常惊讶：“我也可以见他们吗？”

水焉择看了她一眼，异常难得的搭了腔：“只要他不介意。”

“其实……”虽然之前表现得很开心，但阿雅明白自己与他们终究有着无可跨越的寿命鸿沟。“我本来想的是如果找不到爹娘的话，我就开间店子，和昱素相依为命，至少让父母在有生之年能够听到我吃的好住的好，就行了。但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陈默也惋惜，如果这个时候能天降一笔巨款，他也可以为无家可归的阿雅出一份力，而不是每天跟着他们这样奔波。

水焉择看了陈默一眼，道：“可以等之后再做决议。”

阿雅点头：“你是大哥，你说了算。”

昱素带着自家小姐去沐浴，过程中顺便接了一点王小晴贴心送来的凝露膏，虽然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没什么修行经历的凡人，但是被美丽的大姐姐这么照顾了，心情还是格外的好。阿雅喜滋滋的洗完澡，就过去敲王小晴他们的门，想和香香的大姐姐继续贴贴。

才跨进门，昱素就看到凌雁北铁青着脸坐在床上，宛若一尊大佛：“……”

阿雅视若无睹，拉着王小晴的手大夸特夸，直说姐姐简直就是上天的宝物。

凌雁北哼哼几声，表示自己还在，不是死了。

阿雅想和王小晴一起休息，毕竟她好久没见到爹娘了，和没什么关系的男人在一起又有点奇奇怪怪的。听到阿雅的想法，王小晴的表情略显惊讶，她侧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凌雁北。对方虽然侧过头不理她，但却没说不行之类的话。

阿雅也知道比起自己来说，王小晴更信任凌雁北多一些，于是试图走过去与他搭话，但却在跨出两步后被昱素拉了回来。她很迷惑，毕竟是自己要借人，怎么能不表现得主动一些呢？

那边的王小晴已经转身走到了凌雁北的身边，她的手里有薄茧，虽然很有亲和力，但却不是单纯的温柔。“师兄……”

她才一开口，凌雁北就别别扭扭的表示：“早点回来。”

“嗯！”王小晴顿时开心起来，果断抛弃他加入阿雅的姐妹聚会。

在离开这个房间后，阿雅立刻走到另一扇门的门前，去敲了曲安怀姐姐的房门。

曲安怀一开始就能感觉到阿雅明显更喜欢王小晴一些，她看起来那么甜美可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总是会喜欢这样让人心情愉悦的人。反观自己，从外表上看着就比其他女人倨傲，一副天生不好惹的模样，就算是认认真真的恋爱一场，也不会有好的结局。

当紫衣护法打开那扇门的时候，是真的有为自家宫主感到高兴的。“王宗主……”

“曲姐姐！”阿雅笑眯眯的说，“今晚能一起睡吗？就我们三个！”说完，还顺带卖个萌。“可以吗？”

曲安怀当然没说不行，只是笑意有点勉强，看起来不大乐意。

但阿雅脸皮超厚，完全无视了。三个女孩子望着天花板，阿雅左边抱一个，右边抱一个，像坐拥天下美人在怀的帝王，王小晴抬头，与曲安怀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友好温暖的笑容。

真让人心暖暖的，曲安怀也莞尔，在黑夜中如融化的冰泉，温和的流淌着。

次日，阿雅醒来的时候，无论是王小晴还是曲安怀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她懒懒的伸腰，起身探查四周，昱素就睡在旁边的桌子边，显然因为没有床铺导致睡眠质量不好，现在还没有醒的意思。

她推门出去，缥缈宫的黑衣护法和紫衣护法都已经起了，一左一右的打了个哈欠。“啊，平小姐你醒了？”

“嗯呢！”阿雅对她们两个姐姐也很有好感，看到她们两个已经梳妆完毕了，顿时觉得十分糟糕了。“难道我睡了很久吗？”

紫衣护法道：“没有，是她们精力充沛，和平小姐没什么关系。”

“那就好！”阿雅信心满满的说道。她望窗口，今天意外的没什么太阳。

奇怪，水焉择他们也不在这里，难不成是丢下自己跑了？阿雅失望的低下头，不过转头就下楼去，试图依靠自己的厚脸皮混点吃的。

下楼后不久，凌雁北和陈默也前后脚回来。“看来那怪藏得挺深，一时半会难以发觉。”

陈默沉思片刻后，道：“没准是擅长伪装的怪物。”

凌雁北非常惊讶，“陈兄也是这么想的？看来咱们俩是真有缘分。”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已经全然到了忘我的程度。

不过这幅场面通常特别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凌雁北往日鸟也不鸟他们，却对一个不太熟的人大谈特谈的时候，更是让人嫉妒万分。在两人坐下后不久，狭窄的桌子上就迎来了第三个人，他很不客气的坐在两人的中间，宽广的胸肌上长着野草般的毛，凌厉的目光扫过这个，又扫过那个，随后道：“小二，来二十斤牛肉！”

“好嘞。”

凌雁北看了这陌生男人一眼，道：“我们聊正事呢，你过来凑什么热闹？”

“正事？”粗犷的男子挑眉，他的眉毛少了一半，看上去杀气十足。“都来这恶人谷了能有什么正事，自然是为了找到杀害上届武林盟主——金门教教主申奇的死亡真相，难道你们还有别的正事？”

凌雁北笑了笑：“不是都查清楚了吗？都已经定罪了，唐门的人……”

那汉子摇了头，道：“唐门坦坦荡荡，虽然以造暗器出家，但这么多年了俺也没听过他们有什么负面新闻，难不成是突然转性了？”

“极有可能。”陈默低头给自己倒了茶喝着。

凌雁北很惊讶，看了陈默一眼后，奇异的没再说话。

那边的汉子思索了半天，突然猛的一拍桌子，“俺不相信，唐门有钱的很，杀申奇干什么？拿他吃肉还是拿他炖汤？”

“这个就不知道了。”陈默没往下细猜，杀人的原因通常不是很复杂，但最让人害怕的反而是那些思想不同的人拼凑起来的结论，毫不相干的细节拼凑成乱七八糟的心态，进而引发杀人的决定。

汉子还是觉得奇怪，唐门作为江湖中为数不多能得到上位者召见的江湖组织，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不合常理。

王小晴和曲安怀晨练归来，看到凌雁北和陈默坐在桌子上，走了过去。“吃早餐了吗？”

凌雁北很自然的拽起王小晴的手：“还没有，在想你有没有吃。”

“减肥呢。”王小晴随意的说，说完就要离开。但凌雁北却不想让她这么快离开，伸手反抓住王小晴的腕子。“我不是说让你别再减肥了吗？”

王小晴说：“不减不行啊，御剑飞行的时候你的剑灵会抱怨的。”

“它就是不想让我带别人，傲娇罢了，你再多乘几回，它就不会再多嘴多舌了。”凌雁北看出王小晴显然更有主意，央求道。“别减了，听话！”

王小晴解释：“可是，我的器灵也说我最近的伙食变好了，我肯定是要听她的意见的。再说了，要是瘦一些的话，打起妖兽来也会轻松一些，不是么？”

“……”凌雁北试图再劝，但王小晴已经转身带着曲安怀走了，他只能伏在桌子前生闷气，顺带瞥一眼旁边端坐的陈默。

粗犷的汉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他拿起切得非常大块的牛肉，送到了嘴边。“凌掌门的夫人还是这么有个性！”

“唉，家门不幸。”凌雁北低声摇头。

陈默环顾四周，没能见到水焉择的半分影子。之前他和凌雁北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感觉水焉择似乎有在刻意减少两人之间的接触。

说起来，曲安怀也有这个疑问，之前让给自己的儒雅帅哥过了一晚却不见踪影，这总是让人心里不安。她去问掌柜的，掌柜的只说自己在昨天晚上和夫人换班的时候，就没见过他了。

奇怪，很奇怪。

“陈兄，今年多大了？”凌雁北趁着陈默的视线移动到别处的时候，默不作声的开口问道。

陈默差点将自己的真实年纪说出来，但在电光火石之间，他还是改了说辞：“十七。”

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凌雁北十分惊讶，“我还以为你起码快三十了。”

听到他故意的寒暄，陈默的嘴角抽了抽，但还是低调的说着：“没有办法，长得着急了点。”

“倒不是着不着急的问题……你这个性格，实在是有点过于无趣了点。”凌雁北状似无害的笑道，“让人很难不怀疑，陈兄的家庭是不是不太好啊？”

陈默反复将目光放在那张笑眯眯的脸上，最终还是低声道：“确实如此，我被生父逐出家门，如果不是遇到了恩师，我恐怕会在街头陷入饥寒交迫的境地。”

“逐出家门？”

当野种的可能性存在时，血统高贵的大妖通常会选择将这个估计本来就活不长的小孩丢弃在路边，任他被其他大妖蚕食践踏，最终尸骨无存。陈默在想了想该用什么方式去讲述，才不会引起凌雁北的怀疑。“我爹……他觉得小时候的我生得太瘦小了。”

凌雁北注意到陈默在说这话的时候，手里的杯子攥紧了。

他没说假话？

妖怪居然都是这样耿耿于怀的吗？生得太过有人性，在任何社会都活不长久，历朝历代的帝王割舍人之私情，高台上的泥偶害怕再次陷入泥沼，越是坚持准则，人就越是身陷囹圄，难以自拔。

“哈哈，那陈兄现在生得这样高大，真是让人十分吃惊呢！有没有再见你爹，好好报一报当年他抛弃你的仇呢？”

陈默摇头。当年的那个大妖早已飞升，怎么有可能再在原来的地方等他？“我见不到他。不过我师父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在他的照顾下才能成长成现在这幅模样。”

“真好。”凌雁北感叹道，旁边的糙汉已经端着牛肉离开，趁着周围的环境嘈杂，无人注意到这边，他骤然压低了嗓音，“那……阁下打算今天在这里杀几个人呢？”

陈默看着他，凌雁北眼里的笑容消失了，眼睛瞪大，彼此迫近，虽然前不久还笑脸相迎，但此时彼此之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仇恨。

陈默不希望自己成为众所周知的恶，声音低迷的解释道：“不是……”

他的手一动，凌雁北就用自己的肉掌拍在他的手上，迫使陈默无法做出任何暗算的动作。“古往今来，弱肉强食，我自然是承认这个道理的。阁下身为妖族，却妄想混迹于人类之中，所为的，不就是修为吗？我们这里的人，对于你来说或许不算滋补，但光我一个，就能让阁下的修为精进至少百年以上的水平，阁下难道不动心？”

水焉择已经飞升，洗去了一身妖气，就算是他现在以龙的姿态现身，也只会让众人跪拜臣服，但是陈默现在还没有经历那一道坎，若是寻常人类还难以用肉眼分辨，但凌雁北是见过各种长得奇怪的大妖的，陈默这种伪装在人群之中的大妖还是相当少见的。

陈默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水焉择不在这里了。

蜀山又不是什么小角色，肯定是见过各式各样的大妖，在他的眼里或许陈默还是不入流的那一类，如果这样都发现不了陈默不是人类，那凌雁北就不用去做这蜀山掌门了。

凌雁北抓住陈默的手的时候，心情是很奇异的，一来陈默没任何反抗，二来，周围有其他人。

虽然王小晴不在，但凌雁北实在是不希望自己成为八卦的中心，还是放开了陈默的手。陈默继续喝茶，旁边的人也觉得这八卦的主角实在是太没眼力见了，纷纷收回了伸出的小耳朵。

“……”凌雁北觉得自己还没有陈默了解这群同胞，无力的扶额。

陈默倒是淡然，他一杯茶喝了一口又一口，仿佛无穷无尽。

等到本次集会的主办者来到这家客栈的时候，也意味着本次参与小集会要聚集的领导全部聚集起来了。

曲安怀知道自己向来不受欢迎，缥缈宫在一种男人的聚集地里总是格格不入。

除了这两位以外，还有清凉寺的智觉大师和金门教的少主申晶。申晶对二叔申奇的死十分耿耿于怀，并强烈谴责了那个暗杀了二叔的凶手，希望在座的各位能提出自己觉得最近江湖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地方，这样的话没准他能在这细枝末节中找出那凶手。

申晶对陈默是很有印象的，因为就在不久之前，陈默被水焉择推到了他的面前。

当时申晶的大屠刀还被陈默的手开了光，那场面虽然称不上惊人，但还是给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凌雁北怕陈默暴起伤人，在申晶提出小会议开始之前，就一直在观察旁边这个人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