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孝、仁、义、礼、智、信”,这七个美好的品德字词,成为了这一代百里家男丁的命名之源。长辈们将满心的期许与祝愿,寄托在这些名字之中,期望着下一代能够传承家族的荣耀与美德,成为德才兼备之人。只可惜,名为信的我,在命运的捉弄下,似乎注定要走上一条与信背道而驰的无信之路。
--------------------《选自百里信的日记》
那是一个烈日高悬的正午,阳光如炽热的火焰般倾洒而下,整个大地仿佛都被置于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强烈的光线刺得人眼睛生疼,滚滚热浪不断袭来,晒得百里信只觉头脑昏沉,阵阵困意如潮水般不断涌上心头。然而,他却以一个孩子难以想象的顽强意志力,与那如影随形的困意奋力抗争着。他紧咬着牙关,努力瞪大双眼,试图保持清醒。那小小的身躯中,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令人惊叹不已。
百里信缓缓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影,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之中。确认周围无人后,他迈着坚定的步伐,毅然步入了那座神秘的假山之中。假山内部,曲径通幽,光线昏暗,隐隐透露出一丝神秘的气息。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不多时,便钻进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这个山洞,宛如一个被世人遗忘的角落,静静地等待着有人来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百里信的父亲,乃是巡盐御史。虽然在官场上,这一职位的品阶并不高,但在江南这片富饶之地,他绝对是盐商们争相巴结的对象。为了讨好这位巡盐御史,盐商们不惜耗费巨资,为他修建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别院。这座别院,美轮美奂,气势恢宏,光那花园中的假山便有好几处之多。出生于京城的百里信,自幼见惯了京城的繁华与庄重,却从未见过如此宽敞漂亮的宅子。自来到江南,他便被这座别院所深深吸引,心中燃起了探索的浓厚兴趣。在过去的两年里,他凭借着自己的好奇心和勇气,几乎踏遍了整个宅子的花园。每一处角落,每一个细节,他都了如指掌,已然将这花园探索得一清二楚。
为了满足自己对外面世界的向往,百里信心生一计。他半是撒娇,半是威胁地让仅比他大一个月的奶兄换上自己的衣服,躺在床上装睡。而他自己则迅速换上奶兄的衣服,偷偷溜到了花园之中。他的心中充满了兴奋与紧张,仿佛自己正在进行一场刺激的冒险。
“在这。” 百里信兴奋地低语道。他从山洞深处费力地扒拉出一个小木盒,那木盒虽然陈旧,却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雕刻了一半的小马和几把刻刀。木马的做工看上去十分粗糙,线条歪歪扭扭,显然是出自新手之手。然而,这个并不完美的木马,却承载着百里信满满的爱意与期待。这是年仅七岁的百里信,为娘亲肚子里的小弟弟或小妹妹精心准备的礼物。他想象着小宝贝出生后看到这个木马时的喜悦表情,心中充满了温暖。
百里信五岁便开始启蒙,在先生的教导下,他展现出了惊人的读书天分。那些晦涩难懂的四书五经,他往往能够轻松理解,背诵如流,令他的父亲惊叹不已。但他本人对这些传统的经典书籍并无太大兴趣,反而对父亲口中那些所谓的 “玩物丧志之物” 充满了好奇与热情。那些精美的雕刻、奇妙的绘画,以及充满想象力的故事,都如同磁石一般吸引着他。
不过,即便百里信再用心,他也只是个年幼的孩子,精力终究有限。何况此时又是平日午睡的时间,身体的疲惫和生物钟的影响,让他难以抵挡困意的再次来袭。不久,他便靠在假山上,眼皮越来越沉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睡梦中,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幻的世界,那里有五彩斑斓的花朵、可爱的小动物,还有温暖的阳光。不知是不是错觉,灼热的空气中,隐隐约约随风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那股气息,如同幽灵一般,在空气中飘荡,让人不寒而栗。
金陵城,巡盐御史衙门。
百里邦被人死死地按在桌子上,他的身体无法动弹,心中却充满了痛苦与懊悔。他的双眼之中,满是无奈与绝望,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不幸遭遇。在他身后,死死压制着他的人,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威风凛凛,显然是一名锦衣卫校尉。而坐在百里邦对面,慢条斯理翻看着一册账本的人,则是一名指挥佥事。他的眼神冷漠而锐利,仿佛能够看穿一切。外面,同样有锦衣卫把守,戒备森严,根本无人能够接近此处。
能让只属于大楚皇帝的亲卫军 —— 锦衣卫出动的,唯有一人,那便是皇帝陛下。此次锦衣卫的到来,预示着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降临。
“百里大人,你真是不明智啊。” 那位指挥佥事缓缓放下手中的账本,他的声音冰冷而无情,如同寒夜中的冷风。他那锐利的眼神中,寒芒闪现,让人不寒而栗。
“忠君爱国难道错了吗?” 百里邦虽被人死死按在桌子上,但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士大夫的坚定与不屈。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充满了力量,仿佛在向命运发出最后的抗争。
“忠君爱国?百里大人这一代的男丁有四人,以定国安邦命名。忠君爱国,志向的确很棒。但你们似乎从未想过君王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那位指挥佥事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百里邦面前。他的步伐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百里邦的心上。他伸手轻轻拨开百里邦眼前的发丝,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而且,像你们这样的士大夫,对家族的看重或许还在君国之上。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世家。你们世家之人真的很自傲。只是不知被家族舍弃的你,心中是何滋味?”
百里邦闻言,眼中的痛苦愈发深沉。他的心中,仿佛有一把利刃在不断地搅动,让他痛不欲生。他是探花出身,能从科举之路杀出重围的人,自然不会愚笨。再加上从小被灌输的为家族奉献一切的思想,在看到锦衣卫上门的那一刻,他便明白,自己,或者说自己这个小家,已然被家族舍弃了。
想到怀孕的妻子和乖巧的儿子,一滴泪水不由自主地从他眼眶中滑落。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晶莹剔透,却饱含着无尽的悲伤与无奈。他的心中充满了愧疚与不舍,他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看来百里大人什么都猜到了。” 那位指挥佥事冷冷一笑,他的笑容中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他们是皇帝的一把刀,只听从皇帝的命令,根本不会同情皇帝要杀的人,哪怕是孕妇幼子,也不会让他们心软片刻。
“不过看在你们百里家的面子上,还有你的忠君爱国,陛下会给你一个体面,给你们家人一个体面。” 指挥佥事的声音依旧冰冷,他的话语如同死亡的宣判。
拿起那本账本,指挥佥事转身离去。而按着百里邦的人立刻用力,一下子捏碎了他的喉咙。那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然后,他们往横梁上抛掷一根麻绳,将已经死去的百里邦挂了上去。自杀而死,相比问罪而死,确实更加体面吧?
捉虫,没有大修改,只是纠正了一下错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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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