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稚出了办公室又被隔壁的老师叫住。
说是让她复印会议记录,还有些杂七杂八的活,正愁找不到人帮忙。
南稚饿着肚子,只好答应。
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快十点。
南稚饿死了,准备去超市买两个面包吃。
这个时间点校园里已经没多少人,从学院出来的路也比较偏,旁边是网球场,冷风吹过,有点凉森森的。
南稚还在想江穆是什么意思。
突然又说让她当助手。
他不像是个会主动做什么事情的人。
手机这时候振动了两下。
南稚脚步停住,要从包里翻手机出来——
身后一只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揽抱住她,几乎将她整个人禁锢住。
南稚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整个人都僵住,喉间溢出“呜”的一声,瞬间吓得一身冷汗。
大脑在片刻间变得空白。
这是在学校里,她从没想过还能出什么事。
也没想过能让她遇上。
她第一反应就是不断安抚自己,冷静,一定要先冷静下来。
不管怎样,安全最重要。
这里少有人路过,又是这个时间,她喊也不一定能喊到人。
南稚站着,不敢动。
他捂着她的嘴巴,却也没有捂得太紧,指尖冰凉,冻得人脸上的血液都几近凝固,凉风吹过,鼻尖传来丝丝熟悉的味道。
身后的人比她高出不少,南稚能感受到他的力气,是可以轻松把她禁锢住的。
只是抱着她没有动。
片刻后,左边锁骨的位置,传来指腹按下的微痛感。
一秒、两秒……
南稚心噗通的猛跳着,整整十秒过去,他松开了手。
“别动。”后面人出声,声音嘶哑低沉,染了浓浓的戾气。
南稚瞬间心惊了一下。
这声音——
她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已经被松开,但她连眼角余光都不敢动一下。
在这短短十几秒里,她想的都是,如果自己被刺了一刀,那就是一尸两命。
“南稚!”许枝禾站在前面路口,喊了一声,拔腿跑了过来。
“找你好久了,打你电话也不接。”许枝禾看到人,松了口气,却见她怔怔站着,不由疑问道:“这么晚了,在这干什么?”
南稚咽了下口水,慢慢转过往后看。
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她脸色惨白,当时双腿都软下来,差点就要直接坐在地上。
许枝禾赶紧扶住了她。
“怎么了?”她紧张的问。
“我刚刚——”南稚声音都在抖,目光在四周不停地转,真的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话到嘴边她又停住。
“没事。”南稚低声的摇头。
回寝的路上南稚魂不守舍,耳边不断回响着最后听到的那两个字。
她本来是要报警的,可那个声音真的……
像极了那天晚上喝了酒的江穆。
低沉压抑的声线,和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极浅极浅,却又能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回到宿舍后,南稚猛灌了两口水,她抬头,扬直了脖子,看向镜中的自己。
左边锁骨的红痣周围,被掐的泛红,浅薄的一层皮肤下来,是血液往上涌的红色。
在通身雪白的肌肤上面,格外显眼。
南稚发了很久的呆,最后点开通讯录,给江穆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有人接。
她心一直提着,心尖颤的厉害,连手点在屏幕上,指尖都在抖。
她觉得那是江穆,她越想越觉得是江穆。
一定就是他。
可她又觉得不可能。
她所认识的江穆,守礼,戒色,不与人亲近。
怎么可能呢……
南稚想不明白,她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脑子里来回闪着刚刚的画面,躺在床上,手脚止不住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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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南稚起得很早。
她做了一晚上噩梦,期间醒来了无数次,翻来覆去,就是睡不安稳。
于是六点她就起床了。
她又看了眼手机,江穆也没有回电话。
稍微收拾了一下,她出发准备去画展。
说是让九点过去,但南稚八点就到了。
今天只是准备,画展要明天才开始。
南稚到的时候,已经有好些人忙的团团转了。
她四处都看了看,想找江穆。
既然是他开画展,让她当他助手,那他人总应该在吧。
可看了一圈没见到人。
那估计是还没来。
“你们两个负责横幅和宣传海报,你先过去把场地清理了……还有这个灯光的问题……”
学生会的人在分配任务,可这次活动举办的太急,一时人手不够。
孟书琅开口说:“南稚学姐是新任的助手,也应该帮一下忙吧,毕竟是画展的事。”
孟书琅笑着,提高了音量,问:“学姐,你说是不是?”
今天让她过来应该也就是做这些的,南稚点头笑了笑,问:“还有什么我能做的?”
孟书琅笑意温和:“布置组这边只有两个人,学姐您跟他们一起过去吧。”
南稚答应了。
这次画展以国画为主,所以展厅风格要布置的偏古,需要布置的地方还是挺多的。
一共三个人,一人负责一块区域。
南稚忙了半个小时,才完成不到三分之一。
这些活看起来简单,好像把东西摆一摆就可以,但有些东西重,像屏风之类,摆弄起来就不太容易。
最后还有几个挂件要挂上去。
要挂上的地方有点高,南稚够不到,她比了一下,起码得踩一个半米高的凳子才行。
大家都在忙,也没有人能帮她,南稚搬了凳子过来,动了动,觉得还挺稳当。
她小心翼翼的踩了上去。
稍微一伸手就挂到了。
南稚正要下来,孟书琅的声音突然传来:“这个挂歪了。”
南稚动作顿住。
“老师要求很严格,他的画展必须十二分的上心,每一丝一毫都不能松懈。”
孟书琅问:“你作为他的助手,连这都不知道吗?”
这话里的意思,是在说她不够格,不上心。
都喊上“老师”了,这称呼,显得两人很熟一样。
南稚抬头,去看她刚刚挂好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站的太近的原因,她也没觉得怎么歪了。
南稚正准备下来,站远一点再看看。
这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小心。”
南稚一惊,回头对上江穆淡漠的眼神,轻声说:“先下来。”
南稚下意识看了眼他正扶着她的手,眼里微惊,心里一阵莫名的飞快跳动,她缓口气,努力压了下来。
手动了动,要往回收。
觉得有些怪异。
可江穆扶着,没给她收回的机会。
“下来。”他再次强调。
“好。”南稚应了一声,小心的迈了下来。
“那没事,这个没挂好就我来吧。”孟书琅扫了眼江穆扶着南稚手的地方,笑着说了句,接着踩凳子上去。
“那我去做其它的了。”反正南稚也不想站那上面,她还嫌危险呢。
可活做到一半,眼看就要全做完了,她还是希望能快点做完。
“是当我的助手,不做杂活。”江穆淡淡道:“以后不用做这些。”
这话像在和南稚说,更像在说给其他人听。
接着江穆松了手,对南稚说:“过来这边。”
孟书琅还站在凳子在,听着江穆刚刚说的那句话,脸色青白,十分难看。
她手收回来,直接下来了。
旁边另外一个女生看出来孟书琅情绪不对,走过来小声安慰了一句:“没事,大师就是这个脾气。”
“听说是标准的高岭之花,不近红尘,谁都不多看一眼。”
孟书琅眼尾垂了垂,身侧的手不由攥紧了。
几年前偶然一次机会,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偶像,很崇敬很喜欢的人。
知道他是这样的性格,知道他谁都不亲近,可心里还是很难受。
她觉得,刚刚他和南稚说话的语气,就比平常要温柔。
她做的没有南稚好吗?就连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助手位置都被换了。
明明她那么努力了。
明明所有人就是认可她更优秀一点。
“没事。”孟书琅朝着安慰她的女生笑了笑,柔声道:“她没做完的我都做了吧,正好我手头上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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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稚跟着江穆往后面走,一边走一边观察他的神色。
他看起来很平常,没有半点异样。
南稚不知道该不该问他,也不知道要怎么问,可一想起昨晚上,她脑袋就一通空白。
她低着头往前走,前面江穆脚步突然停住,南稚没注意,一下撞上了他。
“啊。”她轻呼一声,捂住了自己额头。
江穆转身,问:“没事吧?”
南稚没想到他背这么硬,撞得她额头一阵疼,她倒吸一口凉气,轻轻碰了下额头。
她摇头,出声问他:“为什么换我当助手?”
“没有为什么。”江穆回答。
南稚没再问。
毕竟她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她觉得,江穆换她,可能只是觉得她好使唤一点。
毕竟在他眼里,她应该算很听话了。
她目光闪了闪,心口“怦怦”直跳,斟酌了许久,才问出来:“你昨天晚上,有在我们学校吗?”
她眼睛一眨,委屈的差点哭出来。
她昨晚做了一晚的噩梦,她想不通江穆究竟想干什么。
如果是他的话,她觉得委屈,如果不是他,她会更委屈,是害怕到手脚冰凉,后背发凉那种恐惧。
江穆没说话。
他神色怪异,眼睛微眯了下,目光往下,看了眼她锁骨的位置,又飞快移开。
今天她穿的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个,锁骨什么都看不到。
南稚当时就有了答案。
她咬着唇角,眼泪没止住流了下来,所有的恐惧和委屈,瞬间就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