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要怕,这些头并不会马上长出来。”皮皮安慰他。
“以后长出来也不行啊,一颗头足够这辈子用了,好端端的,我要那么多脑袋干嘛?”江迟欲哭无泪。
“如果遇到危险,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哦。九颗头就相当于九条命,普通人类做梦都求不来。”皮皮说。
“可我不想变成九头怪啊,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们不要长出来?”
“这个好办,等头长出来后,想办法死一回就好了。”
……
如此恐怖的话题,这孩子怎么可以这么淡定!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吃了多面狗的尾巴后,江迟就觉得头重脚轻,走路都不对劲。
最后好歹到家,江迟倒床就睡。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正午时分。
今天连第一件要做的事,江迟先照了照镜子,幸好,目前看来还算正常。
昨天炖的鸡没吃完,江迟又热了热,皮皮吃得依旧很香。
想起昨晚的经历,江迟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直到他又再次去了晒谷场发现天坑仍在,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江迟蹲在边上看了很久,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心情。
活了二十多年,他才知道这世界真的有鬼,有妖怪。
命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悄然脱轨,过去那种平淡安静的生活,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晚上,皮皮将自己蒙在被窝里玩耍。
小朋友似乎都喜欢这样的游戏,神神秘秘地待在自己的小空间里。
“皮皮,咱们换个地方生活吧。”他拍拍棉被说。
皮皮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困惑地睁大眼睛。
“去哪儿?”他问。
“燕京,一个很多人、也很多机会的城市。”江迟说。
“那是不是也有很多死人?”小孩再次语出惊人。
“啊,人口密度比较高的城市,死亡人数当然要比小地方多。”江迟解释。
“好,那我们什么时候走?”皮皮跃跃欲试。
像他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应该有很多家庭优越的人想要领养吧?
不管在哪个城市生活,应该都好过跟着自己颠沛流离,江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皮皮……我不是什么有钱人,在大城市也没有固定的房子住,你跟着我,可能会吃很多苦。”他说。
“我不怕苦。”皮皮眼睛亮晶晶的。
“我可能没办法让你穿好衣服,给你买很多有趣的玩具……”江迟纠结。
“我不喜欢新衣服,而且我还有很多玩具!”他开心地捧出很多比麻将还要小的木盒子。
这些盒子五颜六色的,刻着各式各样的花纹,它们全都是皮皮的宝贝。
江迟拿过来一个晃了晃,又在皮皮紧张的目光下放了回去。
“还是先跟着我吧,等以后有了好去处咱们再商量。”
两人虽说相处时间不长,江迟却很喜欢这孩子。
有时候看着他那张据说跟自己小时候酷似的脸,甚至会想如果当真是自己小孩也挺好。
卡上还有些钱,两人省着点花,再撑一段时间也没问题。
打定主意后,次日江迟便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临行前把杂货店的东西,都送给了左右邻居和王三叔,并委托他们有时间过来看看,给房子通通风。
然后又带着皮皮去了趟坟上,给爷爷奶奶告别。
“爸爸,真的不要带上奶奶吗?”皮皮看出了他的不舍。
“不了,奶奶年纪大了,需要在地下好好休息,我们不可以随便打扰她,懂吗?”江迟语气温和道。
“哦,好吧,奶奶再见。”皮皮很乖的对着坟头挥手。
离开仙渡时,江迟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再回来。
抵达火车站后,原本要选卧铺的,但是已经没票了,江迟咬咬牙,买了三张硬座。
下午两点出发,全程十六个小时。
皮皮有点晕车,来时路上都在睡觉,进站时江迟不忍心叫醒他,便把他扛起来,用一只手拉起行李箱。
抵达月台前,需要经过一段地下通道。
因为经济落后,再加上年久失修,这里灯光昏暗,墙壁上的水泥也显得格外斑驳。
一股夹带着潮湿气息的冷风擦肩而过,江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今天的月台显得有点奇怪,明明进来前是阳光明媚的下午,这会儿却像是已经到了傍晚。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此时竟也没几个人影。
不过江迟已经顾不了许多,他拎着东西上了车,把皮皮放到并排的座位上,又安置好行李箱,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节车厢很安静,只有零星的几个乘客。
很快,火车便开始运行。
空调温度开得很低,江迟拿出条薄毯给皮皮盖上,自己也靠在位置上打起盹来。
“小迟,醒醒!快醒醒!你坐错车了!”梦里面奶奶着急地告诉他。
坐错车了?恍惚中有黏黏的东西贴在自己脸上,江迟下意识用手拨开,却听见“哎呀”一声娇呼。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肌肤如雪的美少女,满头长发如瀑布般披散着,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她娇嗔地看着江迟,纤细修长的手指捂着嘴巴。
“啊,对不起。”江迟本能地道歉。
女孩含情脉脉地笑笑,竟然直接贴着他的身体坐下。
江迟紧张地往里面挪了些,又害怕碰到皮皮。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位置。”他委婉提醒对方。
“所以呢?”女孩微微嘟起嘴巴。
“你可以坐到对面去。”他小声说。
对方长得实在美丽可爱,江迟禁不住面红耳赤,根本不敢与对方目光直视。
“可我就喜欢这里,旅途无聊漫长,刚好可以聊聊天。”
女孩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他腿上轻划。
江迟脑海一片空白,饶是迟钝也感受得到,对方在勾引自己。
这什么情况?传说中的艳遇吗?他一个平平无奇的穷小子,哪来这种福气?
“帅哥,你多大了?”女孩意有所指地打量他的身体。
江迟脸皮滚烫,想要起身,却被对方牢牢按住肩膀。
明明是个身材单薄纤弱的女生,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将他锁在位置上动弹不得。
“美女,你别这样,我不是那种人……”江迟急忙道。
他的年纪,私底下说说也会幻想一些不可说的情景。
可是毕竟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她一个女孩,该不会想对自己用强?莫非还有同伴?火车上竟然也敢搞仙人跳吗?
女孩舔了舔嘴唇,眼中透出难以言明的期待与兴奋。
江迟反抗无能也躲闪不开,眼看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越来越近,不禁急出了满头大汗。
“走开!”耳边一个冷冷的声音说。
皮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神情不悦地盯着女孩。
对方愣了下,收敛了轻浮之色。
“你们什么关系?”她眯起眼睛问。
“他是我爸爸。”皮皮站起来,拿起她的手狠狠甩到一边。
“爸爸?这可真有意思,不同的物种也能跨界繁衍吗?”女孩高高挑起眉毛。
“不关你的事,再说我对你不客气!”皮皮低声警告。
他虽说年纪小,沉下脸的时候,气势竟然也挺唬人。
女孩斟酌了片刻,竟当真讪讪离去。
“就算我不打他主意,他也别想活着下车。”她头也不回地放话。
目送她去了另一个车厢后,江迟身体才能恢复正常活动。
“好奇怪的人!”他狼狈道。
“爸爸,你觉得她漂亮吗?”皮皮问。
“嗯。”江迟点头。
虽然对方精神不太正常,但美貌却是不争的事实。
“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我要是晚醒来一会儿,你就要被她吃掉了。”皮皮语气凝重道。
江迟尴尬,小屁孩儿懂的还挺多!
“这是一种名为蜜陀僧的妖怪,虽然很美,但实际上却是犯下色.戒死掉后的和尚,也就是说他其实是个男人。”皮皮又说。
“妖、妖怪?男、男人?”江迟震惊得目瞪口呆。
“对啊,这是一种连鬼怪都惧怕的妖怪,喜欢引诱对方聊天,上钩后就要把目标禁锢起来签订特殊契约,每晚供他玩耍享乐,三年不得解脱。”皮皮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这简直太可怕了,还好自己侥幸逃过一劫!
不过江迟还来不及高兴,就被皮皮贴耳小声警告。
“蜜陀僧是一种非常顽固的妖怪,就算他现在走了,也不意味着会放过你。除此之外,你还要提防着车上所有乘客,因为他们——全是妖怪。”
“全是妖怪?怎么会这样?!”
江迟站起来打量,后知后觉地被前面乘客的样子吓得缩了回去。
虽然身体确实是人类的样子,但是脸到脖子处都长满了奇怪鳞片!
“因为你坐错车了,爸爸。”皮皮无奈道。
“那现在怎么办?”江迟烦躁挠头。
“尽量镇定,装作正常乘客的样子,虽然都是妖怪,但也不全是食肉动物,知道我们身份的人越少,你就越安全。如果蜜陀僧待会儿再过来,想办法稳住他,但是绝对不要被诱惑。放心,有我在,就算有危险,我也有办法保护你。”皮皮安慰他。
江迟看着少年老成的小朋友,心里充满了愧疚。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他摸摸皮皮的头。
“不是那样的……因为爸爸跟我在一起,所以才会遇到危险。”皮皮闷声说。
“说的一点都没错!”一个娇媚甜美的声音接话,竟是蜜陀僧再次去而复返。
‘她’注视着江迟,眼中好似有万般柔情。
想到这其实是妖怪,还是个雄性,江迟就顿感浑身发毛。
“你怎么又回来了?!”他毛骨悚然道。
“因为车上乘客太多我不放心,害怕猎物被别人盯上了。”‘她’再次贴着江迟坐下。
江迟像被烙铁灼到,哧溜滑到了靠窗的位置。
皮皮倒是机灵,趁机坐到了中间,将他们俩隔离开。
江迟担心会牵连到孩子,连忙搂住儿子往怀里带。
结果蜜陀僧却像是被劈脸扇了耳光,竟露出奇耻大辱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是那种连小孩都不放过的禽兽吗?”他愤怒质问。
……大意了,这居然还是个只原则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