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一瞬间变得很紧张,两只小手在胸前互相捏着指头,却又不敢出声。
江迟轻轻晃了两下,盒子里明显不是空的,而是装着什么东西。
他仔细看了会儿,发现这东西虽然小,但是雕花兽纹却是相当精致,而且一侧还刻着奇怪的异族文字。
“皮皮,里面装的是什么?”他好奇道。
“……人。”皮皮吞吞吐吐道。
“原来是人偶啊。”江迟恍然。
盒子密封性看起来很好,江迟本想打开看看,但是瞟到皮皮欲言又止的神情,便猜他是怕自己给弄坏了,于是便把东西还给他。
“不管多么想玩耍,晚上都得好好睡觉才行,不然将来怎么长高?”他语重心长道。
“嗯。”皮皮认真点头。
他是个温顺听话的乖孩子,从来都不顶嘴。
正因为这样,江迟才更不忍心批评他,于是跟他贴了贴额头,把人搂到了怀里。
“睡吧!”
次日江迟起了个大早,临走前皮皮还在睡,他交待了几句,才安心跟着老板娘离开。
到了古城,他本以为自己会在这里挥洒汗水,做些粗笨的体力活,没想到竟被导演委以重任,成了纪录片的群众演员。
在剧组的安排下,江迟在镜头里的身份不断变换着。
时而是好奇悠闲的游客,漫步在古城的废墟之中。
时而又成了本地人,裹着头巾,穿着传统长袍,跟商贩们讨价还价。
接着他又化身土特产店的老板,热情地在门口招揽客人。
最后还有幸扮演了文物修复大师的学徒,装模作样地拿着颜料笔在陶器和壁画上不停描绘。
忙到后来,江迟整个人都麻了。
“怎么纪录片还造假啊!”他小声嘀咕。
“别让我们导演听见了,他们管这叫艺术加工!”化妆师说。
“我扮演那么多龙套角色,就不怕播出时穿帮吗?”他纳闷道。
“怕什么,到时候加点滤镜,再剪剪废片,总共也保留不了几个镜头!帅哥皮肤真好,有兴趣进娱乐圈没?我们导演是个颜控,说不定能给你介绍点儿资源。”化妆师往他脸上拍打着黑粉说。
“谢谢,我就是个打个短工而已。”江迟婉拒了。
纵使化妆师再三肯定,但他头脑却很清醒。
虽说名利场光鲜亮眼,但也帅哥美女满天飞,像他这种没钱没背景的素人,还是不乱做梦的好。
据说这是最后一组镜头人,江迟扮演的是千年前的古城主,因为要背影出镜,所以戴了个满头小辫子的假头套。
穿上长袍系上腰带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有点眼熟。
“这个形象,我好像在哪见过。”江迟困惑。
“这套造型参考了城中古尸照片,应该和真实城主的穿着相差不大,你在网上见过也不奇怪。”化妆师解释。
江迟搔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竟恍惚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午后的阳光穿过沙尘,肆意倾洒在古老的建筑上,远远望去,轮廓上就像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江迟站在城墙之上,望着远方连绵不绝的沙丘,心中莫名生出无限感慨。
“对,就这样!状态保持住!你现在是漠川的城主,身负顽疾但却有着非凡的智慧,因为一直在努力解决百姓的疾苦,所以深受本层百姓的爱戴……然而现在,一场遮天蔽日持续数天的沙尘暴就要来了!漠川的水源将被严重污染,庄稼无法生长,牲畜纷纷死去,城中百姓将面临前所未有的绝望!”导演拎着喇叭讲述起古老的传说。
江迟下意识闭上眼睛,感受到沙漠炙热的风,以及黄沙中自远古的记忆。
商贩的叫卖声、孩子的欢笑、以及街道上穿着异族服饰的少女发,一切幻相和感知都在变得越来越真实……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承载着所有人希望的城主,正带领着百姓修建临时的避难所,并组织他们收集水源储备食物。
然而在灾难面前,一切都是徒劳。城墙被摧毁了,房屋被夷为平地。
沙尘暴如同一只愤怒的巨兽,卷起流沙最终将整座古城吞噬……
江迟忍不住叹了口气,就在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焦急的呼唤声。
他转过身,发现一群裹着头巾的白袍男子正朝这边跑来。
“城主!我们终于找到您了!”对方拥抱住他喜极而泣。
这也是群演吗?江迟僵硬地站在原地,用眼角余光四处搜索摄像头。
没有,就连摄影组的人好像都不见了。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江迟瞥到他们的色彩斑斓的丝织腰带后,脑海中突然警铃大作。
这不是剧组的服饰,昨晚梦里见到的那几个人,才是这样的穿着打扮!
江迟连忙推开对方仔细打量,只见他们肢体僵硬,表情木讷,除了声音比较鲜活之外,全然不像活人!
“不不不,我不是你们城主,我只是个普通游客,你们认错人了!”他惊慌失措地解释。
“城主,快跟我们回去吧,城中百姓们需要您!”对方依然沉浸在喜悦之中。
“你们真的认错了!我叫江迟,不是本地人,更不是你们的城主!”江迟急忙道。
“城主,快点跟我们走吧,要是被那个盗墓贼发现,大家就都完蛋了!”这些人都在自说自话,根本不听解释。
江迟见状拔腿就跑,可对方毕竟人多势众,追上来按住他,竟是直接把人抬了起来。
谁能想到,这大白天的也能活见鬼。要是被他们带走,自己还能有活路吗?
江迟奋起挣扎,其中一个人为了钳制住他,竟一不小心拽掉了他的假发套。
一阵风吹过,所有人都呆滞地定在原地。
“看吧,我真不是你们城主!”江迟欲哭无泪道。
“这是我们城主的衣服,一定是你把他藏起来了!”有人愤怒道。
“杀了他!这个满嘴谎话又阴险狡诈的异乡人!”另一个人说。
“对,杀了这个坏蛋!”这群人默契到令人发指。
江迟大脑转的飞快,蓦然想起了昨晚的怪梦。
“等等!我好像确实见过你们城主,他昨晚出现在附近的绿洲客栈里!”他连忙道。
这些人先是一愣,随即又开始恼火。
“可恶,城主被他们绑架了!”
“在那么远的地方,我们根本出不了古城。”
“怎么办?谁去救救我们城主?”
……
一个额头上长满皱纹的老者走出来,让人把江迟放下来。
“你,去把我们城主带回来!”他用命令的语气说。
“我是个普通人,哪有那种本事?”江迟心中暗自叫苦。
然而对方根本不管这些,老人摸了摸他的脚腂,一块小骨头竟被生生从江迟身体中抽离出来,然后又用手帕将骨头包了起来。
“三天之内找到城主,我们就把脚踝骨还给你,否则这块骨头就会化为灰烬。”老人威胁说。
江迟眼前一黑,只感到满心绝望。
“大叔,沙漠这么大,你要我上哪儿找去?”他疼得龇牙咧嘴。
沉默了片刻后,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块刻着奇特的贝壳琉璃沙漏。
“这块沙漏,会指引你找到城主。记住时间,要是错过,你就再也没办法正常走路了。”
江迟接过沙漏的瞬间,眼前突然一暗,什么也看不见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老板娘正在旁边给扇风。
“就算是醒了,差点没把人我们吓死!”她松了口气。
“怎么了?”江迟茫然道。
“你中暑啦,我已经打听过了,那群家伙真是过分啊,当初说好只是帮忙搬些器械,没想到居然拉你去跑龙套!这么热的天,又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厚袍子,不闷出问题才怪!”老板娘说。
中暑吗?江迟看看紧攥在手里的沙漏,以及脚腂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心想如果真的是中暑就好了!
江迟走路不便,便谎称自己扭伤了脚。
老板娘气不打一处来,又借机向摄影组讹了五千块。
“拿着,别不好意思,导演是我朋友,这是你应得的!”豪横道。
江迟受之有愧,但在老板娘的坚持下只得收了。
他被越野车送往住处,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还在路上时,江迟就远远地望见了客栈方向的火光。
想到皮皮还在里面,他顿时急出了一身冷汗。
不等车停稳,便跳了下去,结果好死不死,刚好缺了脚踝骨的那只脚先着地。
江迟整个人都跪倒在地,老板娘连忙扶住他。
员工跑出来告诉老板娘,客栈后院刚才起了场火,不过好在抢救及时没有烧到房子。
但是后院有些奇怪的残留物,可能是人为纵火留下的痕迹,问要不要报警。
老板娘听了,连忙让江迟在大厅坐下,自己去察看现场。
江迟心里记挂皮皮,扶着墙吃力地返回住处。
店里就留了两个员工,这会儿全去后院了,所以过道里空荡荡的。
江迟走得吃力,靠在墙上休息时,却看见手里的沙漏竟隐隐开始发光!
与此同时,自己住的那间房里,竟传出来一个陌生小孩的声音。
“我玩得口渴想着到这里喝点水,然后顺道再拉个粑粑,没想到院子里堆放着那么多可燃物,一转眼就烧起来了!还好我跑得快,不然被那些人逮着正着……我现在还没学会变人呢,要是被抓到估计会被送到动物园或者研究院去,那就糟糕啦!”对方庆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