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逆并不是发生在深夜,而是在黎明破晓时分开始。
这一夜,猴拜仙台从一个猴子都不愿来摘桃、鸟儿都不会停下拉屎的破石头山,变成无比热闹的集会地。
而这份热闹静悄悄,有什么在寂静中酝酿,酝酿成风暴毁天灭地。
这一夜,天上没有一个星子,也没有月,夜色格外的黑浓,没有虫鸣没有鸟叫,细细绵绵的草木被碰触的声音交汇成动物大迁徙的小夜曲。所有的妖兽,无主的、不想被炮灰的妖兽,无论大小强弱,都将嘴巴闭得死紧,悄悄而飞速的向外逃命。
连落叶层里的虫子,土层里的甲虫,都在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远离。
扈轻一节一节的掰着手指关节,时间越近她越慌了。扈花花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所有的妖兽都在撤离,他一下没了耳朵没了眼睛。
而秦阳那边就在白天,突然而至好几位天衍师,但他们合力也没找出任何一处弟子被藏匿的地方。对方肯定有什么高阶灵宝遮掩才能隐蔽至此。
扈轻只能确定扈暖肯定还活着,他们一群人都没有事。
吞金兽说,他们已经在被转移的途中,至于是什么路线——呵呵,所有人都在昏迷状态。
哦,三只灵蛮是自由的,也没被发现,但!它们没来过这里,不认识哇!
扈轻发誓!以后,一定带他们所有人踏遍小黎界的每一寸土地!
乔渝反而沉静下来:“明天,就能见到人了,你不要担心,我一定把扈暖带回来。”
扈轻嗯嗯嗯。
扈花花牵着她的手:“妈,你别怕,有我在我姐不会出事。”
扈轻又嗯嗯嗯,抽出手来胡乱在他脑袋上胡噜了一把,觉得手心黏腻腻,两手在衣裳上擦啊擦,总擦不干掌心汗。
黑灯瞎火,到处都是人,还有妖。不同势力默契的避开埋伏起来,这猴拜仙台的小破山,怕是已经被包围的水泄不通。
嗯,便是空中,都有大能隐匿。
扈轻先前听到护卫堂划分任务,还有人藏在土里。
这样大的阵仗,幕后人还会来吗?还是他故布疑阵,会临时换到另一个地方去?
“紧张吗?”霜华问她。
“我不紧张!”扈轻几乎是踩着她话音回答,声音尖利的不像她,扈轻睁大眼睛捂着嘴。
霜华手掌放在她的肩头,一丝冰凉的灵力透入:“放心,肯定没事的。”
“没事没事,肯定没事。”扈轻唰的将脸贴过来,手仍捂着嘴,哭丧着低声说:“霜华,我眼皮子跳得看不清你了,我觉得要不好,很不好。”
霜华一看,吓一跳,可不是嘛,扈轻两只眼睛上下眼皮抽搐打架,快得都跟蝴蝶扇翅膀一样了。
“霜华,我要是死了,你可要把我家扈暖当亲生女儿养啊。”
霜华才要呸呸呸,扈轻唰的转头:“我要是死了,乔渝,狄原,林隐,你们要把我家花花当亲儿子养啊。”
林隐呸呸呸:“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嗖嗖,飞快的往扈轻两只眼睛上一点,很好,眼皮不跳了。
扈轻:“.你把我眼皮用灵力定住,我不能眨眼了。”
林隐哎哟哟:“刚才已经眨了很多了,现在不用眨了。”
扈轻:“.”
好吧,林隐他也慌着呢。自己睁着大眼——是要死不瞑目吗?
“我感觉很不好,感觉死神在盯着我。”扈轻心里对绢布哭唧唧,“我要是死了你——”
绢布少有的凝重:“闭嘴。专心。”
扈轻:我专心。
孱鸣并没有与他们一处,大能们有他们的作战计划。
朝华宗的人坐守成一个大阵,将修为最低的人保护在最安全的方位,比如,白卿颜、郁文蕉、海云路。
其他宗门也是如此。关系好的宗门相互邻近,在阵法上互相呼应,一旦进攻或是防守,众人会以最快的速度行动和配合。
天际发白,所有人屏住呼吸,紧密观察,无数道神识扫来扫去,织成天罗地网。
这样的包围下,对方还如何动作?
被死神盯着的感觉更加强烈,扈轻看了眼天,东方天际透出青冥的光,仿佛一道帘,等待太阳将它点燃。
但今日注定不见太阳,那青冥的一片变得越来越白、越来越亮,在即将被阳光穿透的前一秒——
噗。
分明无声,但所有人和妖的耳朵里、脑袋里、心底,同时响了这么一声,风灭烛的声音。
天地瞬间黑暗,太阳不辞而别。无数光点从修士和妖族的手中抛上,才不过一秒,这些发光的物体便在黑暗中沉寂。
世界似乎变成一个黑洞,不允许不属于黑暗的事物存在。
青鸾族所在的地方,水心在一片黑暗中冷然开口:“施主,请放行。”
青鸾族长的心脏狠狠一跳,眼前的黑暗诡异,以她的目力加上灵力也不能看清周围。下头的人在惊慌,原本站在旁边的美人却似变成另一个人,明明声音没有改变,却让她生出忌惮。这种忌惮下,她竟有些怕看到他的真容。
她深吸一口气,平稳:“去吧。”
掌心一旋,从水心身上收回她的灵力,又一拂,扈珠珠身上的限制也散去。
下一秒,一人一鸟的气息完全消失。
水心没有去找扈轻,他开启慧眼,黑暗中视野里充斥着不同的气,有人的,有妖的,有植物山林的。他带着扈珠珠,沉着的在无人处游走。
“不去找扈轻吗?”扈珠珠问。
“去送报应。”水心简单的说,只要杀掉幕后之人,自然解救所有人。只有杀了幕后之人,才能真正解救扈暖。
扈珠珠张了张翅膀,并无异议,蹲在水心肩头随他隐在黑暗中。
光秃秃的猴拜仙台万众瞩目,此时无数道神识落在上面,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扈轻抬头看天,感觉胸腔塞了石头样呼吸不过来,她感觉到放出的神识沉重,沉在江河里锈了一千年一般的沉重。
“呼”她握拳砸砸胸口,对霜华说,“我好紧张,我喘不过气来了。”
霜华的脸几乎贴到她的脸上:“看来不是我的错觉,是威压。”
什么?
“不知哪里来的威压,在压制我们的神魂。”
是这样?不是自己的错觉?
忽然威压猛的加重,浪头叠成山砸下,放出去的神识惨痛,扈轻迅速收回,只收回一部分,其他的,失去了联系。
无数闷声响起。
星子,一点一点点亮。
星逆,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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