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接下来的,让我自己来。”
苏昭昭说完之后,便毫不意外的感觉到自己第二人格消失不见。
经过段段这三次的出现与离开,她对如何控制人格,也有了些隐隐的领悟。
她是主人格,段段是她为自己分裂出的副人格,会因为她迫切的需要而出现,也会因为她的意愿而消失。
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是什么皇子?段段居然还那么当真……
想起第二人格那中二的人设,即便是眼下的情形,苏昭昭也忍不住的好笑摇头。
“疼疼疼!”苏熊的大声吵嚷惊醒了苏昭昭的出神。
苏熊那折断的右手,是一眼就能瞧得出的。
果然,看到自个的幼弟伤成这样之后,向来稳重的苏虎面色也是一变。
他因妻子临盆在即,特意中间回来瞧一趟,隔着墙听见了苏熊的动静,与平常胡闹都不太一样。
原本只是以防万一进来看看,谁知道竟当真出了事。
“别吵了,也别乱动,我带你回去找大夫。”苏虎将苏熊小心抱起来,满面焦急。
苏熊疼的脸都拧巴在了一起。
“就是苏昭昭干的。”
饶是如此,这小子也不忘立即告状:“大哥,你赶快把疯丫头关起来,她疯了,她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苏虎的脚步一顿,对苏昭昭开口道:“是你伤的熊哥儿?”
苏昭昭攥紧手,没有反驳。
苏虎是苏家的长子长孙,为人厚道,是个从小就会看顾弟妹的好哥哥。
苏昭昭的父母双亡,借住到大伯家里后,这位大堂兄也是家里少有的,会关心她的亲人。
但是现在,他的目光里也带着明显的怒气与嫌恶:“跟我回去!”
苏昭昭想想自己的段段,低了头,沉默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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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虎没有耽搁,一路上走得又快又稳,先将不停哀嚎的苏熊送到了正屋。
袁氏操持着这么大一家子,上上下下的几十口人,单是算计一日日的柴米油盐、人情往来,就已是忙不完的琐事。
因此在没有看到小儿子的伤势时,还显得很不耐烦:“多大个人了,一个个的就会给我找事。”
“伤着哪儿了?胳膊?昭姐儿没事?”
“呸,没出息!”
“多大点事还请大夫,大夫不要银子的?”
袁氏的念叨,在见到苏熊扭曲反折的手臂时戛然而止。
她变了脸色,连忙让苏虎拿银子军中找了丈夫,嘱咐一定要让丈夫亲自把将军中最擅接骨的大夫接来。
直到最后接骨时,小儿子的哀嚎惨叫满身冷汗,终于将坚韧的西威妇人心疼的得红了眼眶。
“都是你家的好侄女儿!”袁氏又气又恨,只对着自个丈夫竖起了眉毛。
刚刚送走了大夫的苏大伯正在看药方。
天麻虎骨,都是颇贵的药材,心疼之下,苏大伯就回的心不在焉:“熊哥儿你还不知道,定然是他先找事,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浑把昭昭逼成这样。”
苏熊大声叫:“我什么都没干,是苏昭昭她疯了!”
屋里苏虎张张口,平静下来之后,面上也露出几分犹豫,
他方才光顾着弟弟,的确没有追究苏熊是干了什么,惹来昭昭这么重的狠手,也忘了问两人打成这样,昭昭一个姑娘家,年纪还小些,是不是也受了伤。
不过看着苏熊绑得严严实实的胳膊,苏虎刚刚生出的关心便也淡了。
能跑能跳的,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苏熊的德性,满家人都知道,当娘的怎么会不清楚,这话袁氏还真没法儿反驳。
她洗着帕子擦儿子脑门上的冷汗,擦着擦着,又恨其不争的戳起苏熊脑门:“还是个爷们,地上爬的时候就招猫逗狗的叫人教训,这会儿这么大了还是连个姑娘家都打不过?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种的东西!”
越说越气,袁氏一扔帕子站了起来:“我倒要叫她来问问,什么深仇大恨,值得把自家兄弟伤成这样!”
苏虎闻言要去叫人,苏大伯悠悠的摇头:“得了,问能怎么着,老四就留了个这么个丫头,你总不能卖了,也不能把她胳膊折了出气。”
炕上的苏熊终于寻到了空给自己辩解:“不怪我……是那个苏昭昭不对劲,她疯了……也不是,她鬼上身……”
“我呸!”袁氏哪里会信,啐一声:“你怎的不说她是瘟神成精,把你的胳膊克折的?”
原是恼话,可说出口,袁氏又有几分当真:“你说,这丫头是不是当真带着晦气?”
“老四媳妇活着时候就说这丫头是生来带煞的,那可是她亲娘,还能冤枉自家孩子?”
“这瘟神,克死了爹娘不算,现下又来祸害咱们了。”
苏大伯才不在意什么相克的胡说,提起老四媳妇,倒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手:“着啊,既是她动的手,熊哥儿的药钱,就从她娘的嫁妆里出!”
老四夫妻去的早,留下的屋舍田产是苏家基业,老四没了自然要收回来,倒是面上的那些浮财,尤其是苏昭昭娘亲留下的嫁妆,按理说该给苏昭昭这个女儿,嫁人的时候带出门去。
“进不了李百户的门,横竖是嫁个军汉,带着嫁妆也是白便宜了他,都留着熊哥儿罢了!”
苏大伯一挥手定了下来,他老早就觉着这钱给了侄女儿太过可惜,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说出口。
如今既是她动了手,正巧一口气留下,伤筋动骨一百天,熊哥儿日后治伤休养,难道不该赔些银子吗?
至于苏昭昭?一个姑娘家,能把她养大了送出门就该知足了。
“简直是钻钱眼里!熊哥儿都这样了,还只想着那点子嫁妆!”袁氏又骂一句,埋怨之后也没反驳。
一旁苏虎觉着有些不妥:“爹娘,都是一家人,这样……”
“你倒是好人了?”
袁氏挑眉:“才过年,一家子的春衣还没做,李家办事又得送礼,处处都是抛费,怎么着,她苏昭昭是不吃不穿?”
如果这些还说服不了苏虎的话,那袁氏的下一句就瞬时叫苏虎沉默:“你媳妇的肚皮一日大过一日了,你倒是分清楚,哪个是你的一家人?”
在苏虎的默认中,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么商量一遭,袁氏倒是息了叫苏昭昭进来教训的念头,只是嫌恶的吩咐下去:“叫人回去吧,送一袋子粮食让她老实待着。”
接着又对苏大伯催促道:“你也别拖了,赶紧着寻个人家把她嫁出去,别再克亡了咱们家。”
苏大伯:“别着急,养这么大的姑娘,也不能白扔了。”
在苏虎的沉默里,苏大伯与袁氏一句句说起了家里琐事。
苏熊仍在炕上的一声声的嚷嚷胳膊疼,时不时又说着什么“疯了”“鬼上身,”的话头,满屋里压根没一个人搭理他。
……
刘婶拉着苏昭昭回倒座房时,路过窗前,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家人间,模糊不清的琐碎热闹。
苏昭昭扭头看正屋的灯火:“大伯不叫我进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吗?”
“那大伯娘有没有说要关我多久?”
“没说。”
刘婶不太客气:“都成这样了,还能在院儿里有吃有喝的,姐儿还想怎么着呢!”
苏昭昭低头算日子。
现在已是二月,等天气更暖和些,三四月之间,从都城来去往南越的商队就会陆陆续续,路过这里。
暂时倒是也不用太着急……
“姐儿咱们快着点,给你锁了院子还有活儿要干呢!”刘婶催促道。
西威这地方,倒春寒厉害,一到早晚寒气也扎人的很。
刘婶紧了紧薄袄,像是在骂老天,偏偏一开口,却是对着苏昭昭:“遭瘟的玩意,整日就不叫人好过。”
苏昭昭闻声回神,歪头开口:“还好我脾气好,要是换了旁人,刘婶你这会儿就不用想着干活了。”
“姐儿说什么呢?”刘婶心虚。
苏昭昭回忆着第二人格出现时的细节举动,抬头看着刘婶,忽的一笑,声音都也像换了个人似的:“你看,要是你也与熊哥儿一样,可不是想干活都不成了?”
一阵冷风吹过,刘婶猛地一个激灵。
再抬头时,苏昭昭已经恢复往日的模样,蹦蹦跳跳的当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