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焚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好像自从知道吴道姑很可能暗中恋慕自己之后,自己整个人就开始变得无比奇怪。
祁焚不习惯自己变成这幅模样。
他仔仔细细地想了很久,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吴道姑给绕进去了:因为吴道姑整日里弟弟长弟弟短地唤着自己,自己便也被她唤得生出了一些错觉,觉得自己真的成了吴道姑的弟弟开始下意识地听话。
祁焚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是威震四海、所向披靡的暴君!怎么可以为了吴道姑这样一个女人而变得温顺?
想明白了原因之后祁焚便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和季娑的接触。
这点倒是并不难办。
如今季娑的铺子正是挣钱的关键时期,季娑几乎整日里都泡在铺子里,因为这段时间祁焚在练功上并没有任何进益,怕自己盯着给祁焚压力,季娑也没再早起盯着祁焚练功;而且白天的时候祁焚大部分时候都在学堂,同样也避开了季娑。
只有晚饭时候两人才会见上一面。
而随着药堂的生意越来越好,季娑看起来也越来越疲惫。
有时候祁焚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季娑会这样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自己变得这般努力,她就真的这么喜欢自己吗?
她明明知道祁焚已经‘死了’,她付出的感情永远都得不到回馈……
虽然已经避开了吴道姑,祁焚这段时间却并不如自己想象之中那般平静。
心里头生出了一些暴躁,似乎分裂成了两种声音:有时候祁焚会不由自主地想着想要一了百了杀死这搅乱了他心神的吴道姑;另一种声音却让他继续等等,他想要看着吴道姑究竟能为了他做到什么地步……
季娑并不知道祁焚愈发焦躁的心情。
如她所料,短短一个月下来,季娑的铺子越开越大,而坊间关于璇玑门圣女死亡的消息也逐渐沉寂了下来。
这段时间另一个消息几乎震惊了整个修真界:“祁焚死了,焚教如今群龙无首”。
祁焚是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一个阴影,他为修真界带来了血雨腥风,做事任意妄为不择手段,这样的人死了,大部分百姓都在额手称庆。
“暴君死了!我那可怜的妹妹也该安息了……”
学堂的傅老夫子甚至带来了一壶酒到课堂上,老泪盈眶地唾骂着祁焚,他的妹妹就定居在暴君出生的柳城之中,暴君邪功大成的时候操纵着傀儡屠了整个柳城,他那来不及逃出来的妹妹当时就葬身在了柳城之中。
学堂之中的其余孩子惯会逢迎夫子,见状开始不由自主地跟着唾骂。
祁焚懒洋洋地坐在教室后头,他一向是知道民间的人对他的恨意的,他修炼的功法本身就能放大心底里阴暗嗜血的**,屠杀柳城百姓的时候他刚刚修炼邪功控制不住灵力,但他做了就是做了,祁焚从来不掩饰他的残暴。
在季娑那天闹了那么一出之后班里的孩子都对祁焚生出了几分忌惮,大家都知道祁焚有一个泼妇姐姐,也不敢过多地得罪祁焚。
但是在所有人都在咒骂着暴君的时候,什么也不说的祁焚呆在其中便显得无比惹眼了。
“袁冬,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王大壮那天在季娑手中丢了大脸,他不敢再明面上欺负祁焚,只能想办法在课业上各种刁难祁焚:“暴君那么残暴,你为什么不跟着大家一起骂他?”
“要我骂祁焚?”
祁焚慢慢地看了王大壮一眼:“你想要我怎么咒骂暴君?”
“暴君他贪婪好色,残暴嗜血,听说他在焚教之中关了无数美人,每天都要喝人血,搅得修真界天翻地覆,害死了不少七大宗门的仙长……”
“原来暴君这么可恶的吗?”
祁焚嗤笑出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关了美人,要喝人血。
王大壮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祁焚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那他还真是个傻子。”
他真是傻了才会为了躲避吴道姑来学堂,居然蠢到来听这些人唾骂自己。
平日里王大壮定要纠缠不休的,然而这一次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视线闪烁着看了祁焚一眼,将到口的话噎了回去。
好不容易下了课,祁焚正打算闭目养神,王大壮却不怕死地凑了过来:“那个,小傻子,我爹让我问一下你:我家有个二叔生得十分俊俏,年纪轻轻就考取了功名,你姐姐婚配了吗……”
这段时间药堂的红火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很多人便打上了季娑的主意。
王大壮接下来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因为他对上了祁焚的视线。
这平日里懒洋洋的小矮子此时望着自己的一双眼睛无比阴鸷,看得王大壮甚至一阵颤抖。
“你二叔想要娶我姐姐?”祁焚眯起眼,眼底划过一丝猩红。
王大壮背上猛地生了一层汗,他不敢再作答,吓得倒退了一步,几乎是惨白着脸回到了座位上。
祁焚松开了袖子里捏住刀的手。
吴道姑会在再嫁人的……不是王大壮的二叔也会是别人。
一想起这种可能,祁焚垂下眼,血管之中又开始沸腾起想要杀人的**。
那种渴望逐渐吞噬了全部理智。这段时间经脉逐渐修复,祁焚修炼的功法带来的嗜血的一面又开始出现,祁焚其实有能够控制这种渴望的法子,但他此时并不想压下这种**,心底里有个声音在蛊惑一般开口:吴道姑其实并不是自己什么人,过不了多久她还会再嫁人的,自己为什么要为了她容忍这无聊的一切?
杀了她,她就不会再嫁人了!她活着的时候就只恋慕过自己……
他本就是嗜血残暴的毒蛇,这段时间真是温顺太久了,祁焚自己想想都觉得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久没有杀人了!而一切都是因为这该死的吴道姑表现出来的虚情假意。
祁焚便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课室。
他捏紧袖子里的小刀,径直来到了“昌平堂”,此时纵然是午饭时间,昌平堂之中却仍旧人来人往。
祁焚站在不远处看着季娑。
吴道姑长袖善舞,一连哄住了几个贵妇人,那些贵妇人面对着吴道姑的时候几乎笑得合不拢嘴。
吴道姑天生奸滑,自己一会一定不能被她蒙蔽。
祁焚盯着季娑脸上的笑容,微微眯起了眼:也不知道等会吴道姑被自己杀死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她不是恋慕自己吗?在她死后自己会将她立为妻子,将她的尸身摆在冰棺里和自己永远待在一起……
等到季娑应付好所有的贵妇人,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
季娑如今太过忙碌,纵然铺子离家不远,季娑为了节省时间也没回家吃饭,只是差遣红音去不远的酒楼里买饭。
此时铺子里只有吴道姑一个人了,是最佳的下手时机。
杀了吴道姑他便是这个家的主事者,只要闭门撑过了剩下的一个多月,他就还是高高在上的暴君,再没有谁能够影响到他……
眼睛里又一次划过一丝猩红,祁焚捏刀子的右手甚至因为兴奋而微微战栗,他收敛了面上的杀意,若如往常一般面无表情地走进了铺子里。
逢迎了半天下来有些累,季娑此时正在假寐,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客人,季娑习惯性地摆出了一脸殷勤的笑睁开了眼。
“弟弟,怎么是你?”
季娑没想到祁焚会在这个时间来到铺子里,他不是应该在学堂里吗?
祁焚抿唇垂下了头:“我不想去学堂了。”
只要杀了你,没人能困住我再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有人欺负你了?”看着小孩看起来带着些委屈的模样,季娑皱起眉,蹲下来直视着祁焚的眼:“你别怕,遇到了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
季娑其实有些心虚:她在最高位面只能算是普通工薪族,这段时间一心掌管铺子,沉迷于这种能够日进斗金的感觉,确实有些忽视了小孩……
看着近在咫尺的季娑,祁焚捏着刀子的右手又开始颤抖。
再近一点,他就能将刀子捅进吴道姑的胸口了……
那样吴道姑就不会再嫁给别人……
小孩垂着眼,只露出颤抖的眼睫。
绝对是发生了什么!
看着小孩垂头不语的模样,季娑眉心皱起:然而这段时间朱永并没有跟自己汇报小孩被欺负的事情……
那……
季娑忽然间想起了这段时间大街小巷唾骂暴君的声音,这几天暴君已经死了的消息传遍了每一处……
“你是听到了什么吗?”季娑咬了咬唇,觉得自己找到了症结:任是谁听到自己的爹在死后被人这般唾骂,心中都会觉得不忿。
“是因为你爹爹吗?”季娑叹了口气,牵起小孩的一只手打算和小孩好好聊聊,却发现小孩的手在轻轻颤抖。
季娑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然而季娑并不能阻止世人唾骂暴君的声音,她只能劝解小孩自己想开。
“你爹爹做君王确实失败,”季娑中肯地评价,感觉小孩的手抖得更剧烈了一些,季娑连忙安慰小孩:“但是能以一己之力从最底层爬到那个位置,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我想你爹他做了这一切,他自己也早就有了准备,他根本不在乎世人的非议……”
“你和你爹不一样,你不该把你爹的过错揽在你自己身上,愧疚并没有任何用处,”季娑认真地看着小孩:“若是你为此觉得内疚,你可以用一生来弥补偿还……”
你懂什么,我根本不觉得内疚!
然而季娑一席话却说到了他心坎之中,他确实不在乎其他任何人的看法……
被季娑握住的那一只手似乎在发烫。
要是杀了吴道姑,就再没人这样了解他了,他只能看着吴道姑冰冷的尸体,再没人对自己这么笑,自作主张地安慰自己……
被杀意充斥着的混沌脑海在这一刹那划过一丝清明,祁焚的手抖得愈发厉害……
季娑却误解了小孩的意思:这样压抑着一切的小孩让人心疼。
他还是个孩子。
或许,自己不该这么早让小孩下定决心当明君,那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太大的压力。
季娑叹了口气,轻轻地抱了抱小孩:“想哭就哭吧,我在这里!你要是觉得不高兴了、撑不住了,你都可以跟我说……”
吴道姑整个人近在咫尺并未设防,自己只要伸手就能将刀子捅进她的心脏。
然而要是杀了吴道姑,就没人再这样……拥抱自己了。
周围萦绕着吴道姑身上熟悉的清香,脑海里嗜血的**如若潮水一般瞬间褪去……
眼睛里的猩红逐渐消散,祁焚清醒了过来。
心底里莫名地一阵后怕,祁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想着要杀死吴道姑,明明吴道姑嫁不嫁人和自己根本没什么关系……
然而祁焚抿紧了唇,深深地看了季娑一样,仍是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口:“你会嫁人吗?”
真香第一步。
弟弟就是个神经病,大家生活中遇到了这样的人一定赶紧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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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圣女和暴君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