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袍加身的刘嗣,弱化了自身的阴柔,更加突出了眉目间秀气俊朗,少了几分淡然,多了几分不可忽视的侵略性,或者说是上位者的威严。
淑妃顿时就收了自身的张牙舞爪,化作一个小鸟依人的小女人,见到刘嗣,就差抖着自身的羽毛,颤声道:“陛下,您可回来了。”
淑妃虽然想倾其全身力气撒娇,但是却畏惧于刘嗣身边一条无形的界限,想要靠近却不敢靠近,伸手想要触及刘嗣的袖口的一片衣角,在刘嗣动作的时候又条件反射的缩了回去。原本应该温情脉脉的撒娇,在这种情景下,带上了几分搞笑色彩。
刘嗣对淑妃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是对着小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淑妃转头看了看,见没人来回答,只能嗫嚅着回道:“我们跟妹妹玩游戏呢,谁知她就跑到树上去了。”
“我不是说过这里是我休息的地方,除了我,谁都不可以进来么!”刘嗣声音微沉,门外的侍卫立即跪下请罪。
“是微臣失职。”
倒是一旁自导自演的淑妃,成了一场没有观众配合的演出,僵硬在原地。
“还等什么,还不将这些人给我赶出去!”
“是!”侍卫抱拳应答,也不用他们赶,原本就胆战心惊的宫女们鱼贯而出,倒是淑妃立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陛下!”淑妃委屈出声,泫然欲泣:“您不要淑儿了么?”
刘嗣这才对着淑妃的眼睛:“是谁叫你来的?”
淑妃的眼泪立马收起,眼神飘忽:“没···没人啊,是我自己来的。”
“说谎不好,记得我说的么,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刘嗣的声音微沉,脸上反而带着一抹微笑,对着淑妃循循善诱。
淑妃睁大了自己的如小鹿般的眼睛,眼睛里盛着眼泪,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是贤妃姐姐跟我说的,她说住在清心苑的贱婢会夺了陛下的欢心,那我就不再是陛下最喜欢的妃子了。”
“很好,你先回去,今晚我去你那儿。”
淑妃喜出望外:“真的?那我今晚等着陛下。”淑妃还带着一点鼻音,笑起来更显俏皮可爱。
等到院子里只剩下刘嗣和树上的李明月的时候,刘嗣开口问道:“还不下来?”
李明月委屈道:“刚才急着上来,现在下不去了,太高了。”
等到刘嗣搬来了椅子,李明月这才踏着椅子下了树,惊呼刚才的危险:“还好你回来的及时,吓死我了。”
“害怕吗?这就是这里最经常演出的戏码,层出不穷。”
见刘嗣说得沧桑,李明月惊叹:“你都知道啊?”
“这些勾心斗角不过是小把戏。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呆在这,这样的事情,今后不会再发生。”刘嗣摸了摸李明月,像似安慰自家的宠物。
李明月侧头让刘嗣的手落了空,带着些忐忑:“你要我一直呆着这?”
“呆着这有什么不好?”
李明月急了:“不是说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有些表现好的还能提早出去呢!”
“那不过是一般的宫女。”
“我不就是一般的宫女!”李明月急急反问,就怕刘嗣一句话下来,自己要在这里独孤终老。
刘嗣看着李明月,目色加深,一本正经问道:“你不愿意陪着我?”
“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生活的,怎么可能会陪着对方一辈子呢?再说,我可是盼望着出宫和家人团聚的。”李明月随口撒了个谎。
“你不是已经不记得你的家人么。”刘嗣转身背手,背对着李明月。
李明月反驳,疑惑刘嗣怎么会知道自己假装失忆了:“你知道血浓于水么,虽然我现在不记得,但是他们依然是我最亲近的人。”
“说到底,你还是想离开,外面很危险的,刀枪剑雨不断,可能会弄得浑身是伤。”刘嗣又是循循善诱。
李明月才不吃这一套:“这不就人生么?喜怒哀乐间不断循环,若是畏惧就不敢面对,那该是怎样的乏味。如果是自己想得到的,尽管尝试就好,就算最后没得到,那又怎样,努力过不就好了。”说完这句话的李明月又想起了刘秉言,是啊,当初自己多么努力想要得到他,尽管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是也不后悔。
“尽管危险,你还是想尝试?”
“自然。”李明月笑着回答。
“那就如你所愿。”刘嗣看着李明月有些愣怔,深深看了几眼李明月才意味不明说道。
“你愿意让我离开这里?放我出宫?”李明月心里一阵激动,真的有这种好事么?终于不用再囿于一地!李明月想抱住刘嗣唱感谢。
“三天后,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刘嗣留下这句话,果然没有再现身,足足让李明月焦躁的等了两天,等到第三天的时候4,院门口才有动静。
又是宫娥鱼贯而入,不过这次,没有嚣张的淑妃,而宫女们都垂首端着手上的东西,动作迅速,分工明确,而她们手上的东西更是让李明月心惊肉跳。
红艳艳的一片,或是明晃晃的赤金,大大的双喜赫然呈现在李明月的眼前,李明月顿时盟懵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拉住一位宫女,想要询问清楚:
“这位宫女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要带我出宫么?”李明月心带戚戚,这封建社会害死人啊,怎么一点人权都没有,忽然想到什么,李明月急忙求证:“难道我被赐婚给谁了,所以才可以离开?不是是个太监吧?”
李明月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只要是刘嗣那个人,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
被李明月抓住的那位宫女,不敢挣扎,低头垂首回到:“皇后娘娘莫说笑了,陛下怎么会把您赐给太监呢。”
听到否定的答案,李明月吁了口气:“还好,还好。”
却忽然反应过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皇后娘娘。”宫娥将头第的更低,尽显恭敬。
李明月怪叫一声:“我什么时候变成皇后娘娘了。”
“今天是陛下定下的大喜的日子,下午就会举行封后大典,接受皇后玺印呢。”
李明月扶额:“这是刘嗣决定的?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宫娥摇头,表示不知,随后就继续自己的事情。
“不要过来啊,我跟你们说了,不要过来。”李明月呐喊。
这一天,清心苑充斥着李明月的喊叫,但大多数都只有李明月的声音。
“为什么脱我衣服?我不要在众目睽睽下洗澡,我不习惯啊。”
“还要穿?我都已经穿了四件衣服了!好重的。”
“痛!痛!痛!我的脸,我的汗毛!”
“这凤冠硌着我了,我的头皮!”
在这新奇的一天,李明月真正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傀儡娃娃,什么叫做任人摆布。在头皮痛,脸皮痛,手指痛,哪里都痛的时候,李明月深深觉得之前刘嗣的一番作为真的是小儿科了。
不管李明月怎么反感,再怎么反抗,一众宫娥架着洗头换面之后盛装打扮的李明月出了院子,上了轿子,在李明月浑浑噩噩间到了凤栖宫,绵长的青白石御道一路红毯铺延,两道文武百官也盛装出席,站在最前面的是现任皇帝的皇子皇女们,按照长幼次序依次站立等待。
在一众妇人的搀扶下,李明月被扶着下轿子,透过额前的珠帘,李明月依稀能将四周的环境看个大概,四周架子彩带飘扬,喜庆红灯笼也来添喜气,而两旁的众人也都脸带各色目光,朝着李明月集中而来。
蓦然成为众矢之的,李明月浑身不自在,抓紧手下扶着的一个和蔼的妇人的手,转身就像逃离这个莫名的场景。怎么就穿上嫁衣了?
“皇后娘娘莫怕,走完这条道就到了。”妇人声音柔和,眉目慈爱带着富贵之气,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和,但是她手上的力气也大,硬是将李明月的力气抵消了。
“刘嗣在哪儿?我要见他!”李明月说得咬牙切齿,但是手却没语气那般硬气,在无意识的发抖。
妇人回了李明月更加灿烂慈爱的笑容,将李明月的问题完全忽略了。后来李明月才知道这个妇人来头不小,是刘嗣的大姐,也是安阳长公主刘舒,长公主驸马是当年的状元郎,一路走来如今已经是翰林首席大学士,成婚二十载夫妻两人和美恩爱,是全朝上下公认的最富贵无忧的人。
眼前珠帘晃动,脚下的路似乎无限的延伸,李明月走得艰难,像似顶着千斤重的负担前进,还得把握好节奏不能乱,否则摔个狗吃屎就有的看了。穿过穿着朝服的文武百官,到了近殿门处,李明月还是像个刚开车一路提心吊胆就怕撞车但是结果还是撞上的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层层叠叠的裙摆,紊乱的脚步,一个趔趄向前倾去,李明月心里暗道不好,好在两旁的搀扶即使稳住了李明月,李明月只是一个颤动,额前的珠帘一阵摆动,但好歹没有脸着地。惊险过后,李明月吁了口气。
刚才的一阵晃动,李明月的眼角的余光也见到规规矩矩站在自己身后的刘衍和刘恒,和他们一起站的都是半大的孩子,有比他们大的,也有刚刚到李明月的膝盖的孩童,但无一例外的,他们个个都锦衣华服,绸衣裹身,一眼扫来有数十个之多,李明月猜测这些应该都是刘嗣的儿女,甚为壮观。
跨过马鞍,越过炭盆,李明月终于看到了一身玄色龙袍长身玉立的刘嗣,青丝束于头顶,戴紫金冠,额前和鬓角的头发都一丝不苟的梳了上去,称得刘嗣面如玉冠,更加英气勃发,怎么看不出眼前的人是那十几个孩子的父亲,一双凤目微挑,眼里莹亮分明含着笑,只见刘嗣伸手从妇人手里接过李明月的手来。
看得李明月气结,趁着握进刘嗣手掌的机会,掐着刘嗣的手心,刘嗣的笑容不变,只是反手将李明月的手握进手里,捏住了李明月作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