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还要从当天下午说起。
松岛位于釜山西南部,四面环水,风景宜人。水晶缆车作为该地的游览设施之一,一直负有盛名。制作组把人带到这里,又贴心地帮成员们买了票,七个人有序地排排站好,准备依次坐上缆车游玩。
也许是因为天气好,不止外地游客,很多釜山本地居民也乐意到这里吹一吹风。排队等候上车的队伍越积越长,七个人不知所措地呆在中间,简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要是在往常,大家聚在一起东说一句西说一句,时间很快也就过去了。但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等候处地方狭窄,排队的廊道只有两个人宽,最近的窗户距离七个人所在的地方足足有十米之远。人头攒动加之空气稀薄,煎熬了一个小时之后,就连最闹腾的车恩秀也不乐意开口了。
眼看着缆车坐不成了,制作组只好紧急出动,加塞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小游戏活跃气氛。
“如各位所见,你们的面前是一张两米长的桌子,桌子的右侧有一条黄色的长线。大家需要在这大小和重量都完全相同的七个瓶盖中选择一个,站在桌子左侧用手指弹射瓶盖。瓶盖距离黄线最近的成员就是这场游戏的胜利者。”
“但是,”稻草人PD忽然面露难色,“制作组还没有想好这个游戏的奖品,大家有什么提议吗?”
他话音刚落又立马补充道:“不要太贵的,1000元以下。”
“什么呀,”七个人立刻爆发不满,“在首尔坐一趟公交车都不只这么多钱吧?”
稻草人PD耸耸肩膀,照旧不为所动。
车恩秀忽然灵机一动:“不如我们就把敏贤姐姐的福利券作为奖品吧,要是敏贤姐姐赢了比赛,就可以守护住自己的福利券,要是我们中的其他人赢得了比赛,福利券就转交给最后的赢家,怎么样?”
郑敏贤十分无语:“说什么不像话的话呢,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李在延撑着脑袋,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或者这样,如果敏贤胜利,我们六个人就要给她买一个星期的饭;如果其他成员胜利了,敏贤就得把自己的福利券充公,怎么样?”
郑敏贤神色一动,有些心动的样子。
朴惠拉看情况有变,赶紧拱了一把火:“敏贤姐姐游戏玩得很好的,我们可能会真的输掉。”
绫子也站出来扮可怜:“怎么办,我的零花钱没剩多少了。要不我们换一个方案吧?”
“不,就这么办!”郑敏贤仰天大笑三声,“让你们见识见识釜山游戏王是不是浪得虚名!”
柳春寻围观着这一波操作,又心酸又好笑地叹了口气。
最重要的东西定下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推进得异常顺利。七个人火速用石头剪刀布定好了游戏顺序,郑敏贤被排在第二个上场。李在延充当临时裁判,站出来整理情况:“孩子们,瓶盖掉出桌面的话就立马失格了哦。”
“知道了!”车恩秀雄心勃勃地捋起了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只见她食指和拇指交错在一起,缓缓凑近了那枚硬币大小的瓶盖。眼比手更强,手比眼更快。心里默念了三个数以后,她陡然双目圆睁,两指一弹,小小瓶盖就势不可挡地向前射出!
咔哒。
李在延刚正不阿地报出了最终成绩:“五公分,下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郑敏贤笑得猖狂无比,“车恩秀居然才弹了五公分哈哈哈哈哈哈哈!”
“呀,风吹一下都比你弹得远!”
车恩秀气得脸皱皱巴巴:“你不是还没上场吗!等着瞧!”
正好下一个就是郑敏贤的顺序。她十分轻松地走到桌台前,俯低身子看了一看,又左右瞄准两下,就极富决断力地信手一碰。那只瓶盖简直如同长了眼睛,直直向前方疾驰而去,并且在两秒之后徐徐停下,将将触到了黄线边缘。
“当前一位,郑敏贤。”
朴惠拉一拍脑袋:“完了。”
随后其他几个成员轮番上阵,虽然都比车恩秀成绩好上那么一点,但都没能撼动郑敏贤第一的地位。郑大美女几乎已经提前锁定了胜利,她在一旁悠闲地观战,还不时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最后一位,春寻。”李在延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希冀,“加油!”
柳春寻点点头,缓缓走到机位中心,深吸了一口气。一枚白色的瓶盖静静躺在她手心,被她攥得发烫。
绫子看她眉头紧锁,恍恍惚惚地说:“我们现在是在奥运会的决赛现场吗?”
“嘘,”车恩秀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安静!”
026的声音在耳边隐隐响起:“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柳春寻眨了眨眼睛,说,“小游戏而已,我自己能行。”
她话音刚落就半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瓶盖们排列的位置和角度。六个瓶盖四处散落在桌面的不同地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星罗棋布,但柳春寻还是在桌面的右前方发现了一条直通终点的缝隙。它不过才一指宽,却即将决定这场莫名其妙的战役的结局。
柳春寻凝视着,思忖着,指尖在瓶盖上点点,而后无意识地轻轻一动,一枚白点就这样倏地飞了出去。
七道目光也在那一瞬间齐齐锁住了它。只见那白点自起始线滑出,远远地疾驰了一阵子,才由于摩擦力渐渐停下了脚步。
正好压线。
郑敏贤“哐当”一声跪下了。
不光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没预料到事态居然还可以这样峰回路转。制作组安静了一秒,然后嗡地一下炸开了锅。
车恩秀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还懵懵懂懂的柳春寻:“春寻姐姐,你就是我们的福星吧!”
柳春寻被她晃得颠来倒去,挣扎着想解释:“其实我根本就没怎么看清楚——”
“你说什么?”车恩秀故意大声嚷嚷,“你说这就是你的一般水平,弹个瓶盖而已,完全没难度,是不是!”
郑敏贤哀嚎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
“没关系,姐姐。”绫子围观着这幅欢天喜地的场景,拍了拍郑大美女的肩,“这样我们大家就可以住在一起了,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哇!”
“对啊,实在太好了。”郑敏贤咬牙切齿地说,“一个人住大床房,哪有七个女生一起打地铺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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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十时四十五分,七个人在民宿的客厅里站成一排,对着地上整整齐齐垒起来的七套被褥陷入了沉思。
郑敏贤干笑两声:“还真是打地铺啊?”
“民宿里没有可以一次容纳七个人的房间。”稻草人PD的话里满是幸灾乐祸,“既然大家要同舟共济,那就只能辛苦各位了。”
“那剩下的大房间呢,就这样闲置吗?”
稻草人PD嘴巴很紧,只是说:“制作组会看着办的。”
郑敏贤气不打一出来:“呀车恩秀,全都是因为你!”
车恩秀也不甘示弱,站起来反问:“为什么是我!”
“要不是你非要觊觎我的福利券,我们怎么会睡地铺!”
“那你别输不就行了吗!”
“别吵了!”李在延终于生气了。她一把拉开一大一小准备互殴的两个人,厉声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们这么幼稚?!”
两个人恶狠狠地瞪了眼对方,悻悻地闭嘴了。
“你,去铺好床垫!你,去叠好被筒!其他人就地帮忙,快点,move!”
李在延一声令下,所有人就都叽叽喳喳地忙了起来。绫子一理好自己的那套被褥,就泥鳅一样哧溜一下滑了进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好暖和啊。”
李在延站在不远处,催促着几个钉子户快点躺下:“明天一早就要起床录影,闹这么晚是想要水肿着上镜吗?”
等全部人都乖乖躺下之后,她才啪地一下关上了灯。制作组早已退出了房间,只留两三个摄像机安置在屋子的角落。七个人躺成一排,腿搭着腿,头挨着头,水宝宝般地挤在一起。
“想起练习生时候的事情了。”朴惠拉忽然开口说,“那时候恩秀跟我也是这样挤在一张床上,大夏天的,热得根本睡不着。”
“一号宿舍是真的很热……”车恩秀眉毛一皱,好像又感受到了那股蓬勃而起的热浪,“所以自从我们搬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偷偷跑出去蒸桑拿了。”
一个人开好了头,接下来的故事就自有人出来诉说了。大多数成员们的练习生时期都有重叠,所以聊起天来格外有所共鸣。
“我还记得刚来韩国的时候,还不怎么会韩语,也不太懂韩国文化。”宋知京笑着说,“当时正好社长先生向我迎面走过来,于是我对着他说:‘呀,how you doing’。”
郑敏贤似乎至今还心有余悸:“我们在旁边真的快吓死了。”
绫子问:“那之后怎么样了?”
宋知京干笑两声:“被社长罚上了三个月的韩国文化课。”
她们谈练习生时候的事情,柳春寻插不上话,只好在旁边默默地听。她做练习生才一年不到,一直在中级班,根本见不到歌舞都已经锻炼得很成熟的其他成员。李在延好像发现了她的窘迫,巧妙地转了一下话头:“说起来春寻刚刚入社的时候,大家还见过你呢。”
柳春寻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真的吗?我完全不知道。”
“老师为了让大家产生危机意识,把选秀里亮眼的表演都录下来给我们看了。”
“你那时候唱了南孝珍前辈的《最后的问候》,对吧?”朴惠拉冲她眨眨眼睛,“我还记得哦。”
“哇真的吗?”柳春寻有些说不出话,“我——”
“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建大吃一次拌饭吧,”李在延在黑暗里缓缓地说,“有点想念那个味道了。”
柳春寻知道成员们是在表示对她的肯定。过往的回忆她错过了,但还有无尽的未来故事亟待书写。她来韩国的时间并不算短,日常会话也没有太大问题,却一直如同一个被剥离在外的异乡人。首尔的街道和家乡的很相似,却又截然不同。这里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上学时常去的粥铺,有的只是鲫鱼饼、韩文书和练习室里从傍晚亮到清晨的灯。然后乔佳宜出现了,可是两个人才刚刚成为朋友,又生疏地各奔了西东。很难说清是首尔造就了她的孤独,还是她的孤独点亮了首尔,不过有一点是很明确的:柳春寻需要首尔,首尔也需要柳春寻。
窗外的釜山很凉,稀疏的雾混进了色彩缤纷的夜。而在这狭窄的一方小窗里,柳春寻被朝夕相处的成员们包围着,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泡在水中,怦怦地、温热地蹦跃了起来。
我也没料到一个瓶盖游戏居然可以写2k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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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团综拍摄Ⅱ